第64章 复玥宴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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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音未绝,银河大道尽头骤然浮现一道身影。少女足踏星砂而来,每落一步,便有青焰自虚空绽开。

  正是那十三载蒙尘的明月,而今终现清辉。

  少女踏星辉而下,身侧忽有华光暴涨。

  一只五色凤凰振翅环飞,青翎如碧海凝波,赤羽似烈火灼天,玄尾曳出星河轨迹。

  每片翎毛都流转着先天道纹,振翅时洒落的金粉在空中凝成古老箴言。

  “竟是凤凰临世!”

  最近席位的紫袍修士打翻了琉璃盏,琼浆玉液浸透衣襟都浑然不觉。

  他身旁的白须老者颤巍巍举起留影石:

  “错不了...这翎羽上的混沌纹,与祖师爷当年在昆仑墟所见一般无二!”

  墨无暇的录影机关突然迸发旁人看不见的七彩虹光。

  这位墨家大小姐早将家传的「万象璇玑仪」悬于案头,三百六十枚水晶镜片疯狂旋转。

  她兴奋得连新染的丹蔻掐进掌心都不自知:“泠泠这身凤纹礼袍太美了,定要让我完完整整的录下。”

  墨烬霜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兴奋过头的侄女,指尖在她腕间轻点,封了她的声窍。

  小姑娘顿时鼓着腮帮子,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沈君后凤袍下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今日她头戴九凤衔珠冠,身着金线牡丹袍,却仍掩不住铁青的面色——

  一个未满十四的黄毛丫头,竟得真凤绕身!她这一国之母的威仪,今日倒成了笑话!

  三公主姬萱敏锐地察觉母后气息紊乱,指尖悄悄掐诀,一道静心咒无声落下。

  待沈君后呼吸渐稳,姬萱才收回手,眸中却浮起一丝黯然。

  ——凤凰现世,竟择明家而栖。

  他们姬氏皇族......终究是势微了。

  她仰头望着高台上渐现的身影,忽然生出个荒唐念头:宁做明家女,不做姬氏凰。

  “咔——”

  明璐瑶咬得银牙作响。什么九天玄女下凡的排场?

  明府何时藏了凤凰这等神兽?!

  她死死盯着明若泠的身影,瞳孔因嫉恨而震颤,娇美面容隐隐扭曲。

  袖中金芒一闪,五根细如牛毛的金针狠狠扎进身旁丫鬟闭蕙的穴位。贴在她后背的禁言符箓青光流转,叫这丫头痛极却喊不出声,只能浑身发抖地站着,额间冷汗如浆。

  闭蕙眼前发黑,恍惚间又听见那日入选时四小姐的笑语:“往后你便叫闭蕙,通。”

  可究竟要避什么讳呢?无人会告诉她,更无人会在意一粒尘埃的痛楚。

  “锵——”

  凤凰清啼穿云裂石,十三朵冰魄幽兰骤然飞旋,在明若泠足下结成九重莲台。

  她金线绣制的九羽火凤袍裾流光溢彩,每根翎毛都似熔金淬炼。

  有眼尖的修士发现,那凤眸竟是用两粒鲛人泪嵌成,随着她款款而行,在殿内投下粼粼水纹。

  众人屏息之际,司礼仙使已悄然就位。她飞仙髻上流苏步摇轻颤,月华裙裾如烟霭拂动,腰间禁步叮咚如泉。

  宴会前夕,父亲与母亲早已让他熟稔整套仪程。这位司礼仙使,说穿了不过是宴席间执掌流程的司仪,却因今日的特殊意义显得格外重要。

  眼前的玉阶层层叠叠,每一级都映着她必须直面的大道试炼,这既是涅盘的具象,亦是她向世间宣告神魂归位后绝非庸碌之辈的铁证。

  自云端乘着昔日的狻猊车辇降临时,她早已将下方众人的窃窃私语与神色变幻尽收眼底。尤其是二叔那副虚伪作态,雪球在神识中传来的分析分毫不差:「目标人物敌意值已达临界」。

  明若泠广袖轻拂,莲步生香,对着司礼仙使盈盈一拜。屈膝行礼的瞬间,藏在裙裾下的凤凰纹绣突然灼热,那是娘亲亲手绣进去的护心阵。

  待明若泠站定,方上前朗声道:

  “贺明三小姐涅盘烬生!请移步首阶——”

  声如昆山玉碎,却又沉凝似钟。

  绣鞋踏上玄玉台第一阶,整座栖凰台的议论声戛然而止。玉阶亮起的刹那,她听见身后传来茶盏坠地的脆响。

  这第一阶验的是灵台清明,证魂海无缺。

  此刻,众人心中唯余一个念头——

  明敬长女当真恢复了。自此,青桑洲的天之骄子名录上,怕是又要添一笔。

  玄霄阁那位身着墨色衣袍的男子掌心微张,一张传讯符无声燃尽,化作飞灰。

  场中众人神色各异:与明家交好者面露欣喜,其余大多神情淡漠,更有年少者藏不住心思,眼中或惊或疑。

  雪球的分析早已将一切洞悉。

  明依与明尔二人曾短暂离开栖凰台,直至她登场前才悄然归位。

  她无暇理会众人心思,只依着司礼仙使的唱词,步入第二段试炼:命泉测试。

  对此,她早有准备,亦曾坦言告知家人。她的命泉仅是最低阶的银白色,且暗藏裂痕,此事瞒不过在场大能,稍加探查便会暴露。

  果然,灵台镜中浮现的命泉仅有一色,银白如霜。

  厅内众人呼吸一滞,随即窃窃私语四起。二层阁楼上的几位大师微微摇头,明远与二长老更是冷哼一声,虽刻意压低,却仍被近旁之人听得分明。

  柳氏与明璐瑶对视一眼,彼此眸中皆是掩不住的幸灾乐祸,如此大张旗鼓,却在这第二关便展露低劣天赋,实在可笑。

  已有修为高深者开始议论那命泉上的细微裂痕,言辞间不乏轻蔑,却不敢高声语。

  唯独东院几人神色肃穆,却无半分紧张。乔氏与明老夫人依旧笑意盈盈,目光温柔地望向明若泠,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司礼仙使神色如常地吟诵第三段仪词。

  这一关,测的是灵根,那早已被精心伪装过的空灵根。

  祖父祖母的秘法叠加雪球和铃知的玄妙手段,纵使在场大能如云,也无人能窥破其中玄机。

  她眸光微闪,心中已有计较。

  灵脉既显,便让那冰、火、雷三脉齐出,雷脉稍弱,权作陪衬。

  如此起落,方能教众人心绪随之跌宕,即便命泉残损,却仍能分化三属性灵脉,这般矛盾,岂不更耐人寻味?

  尤其那紫金烈焰与淡紫雷光,恰是明璐瑶最惧之物。

  她莲步轻移,依着司礼指引,纤指轻点眉心。

  灵力毫无保留地灌入测试镜中,霎时间,紫金火舌吞吐如龙,冰晶凝作漫天飞雪,淡紫雷蛇游走其间。

  三色辉映,照得整个栖凰台明灭不定。

  “当真是怪哉怪哉!”

  一位门派老者执杯的手悬在半空,杯中琼浆早已忘了饮下,只怔怔望着那三色辉映的灵光,喃喃自语,“此女命泉有缺,按理说灵根至多孕育一脉,纵使天赋卓绝者,也不过两脉……”

  此言一出,明璐瑶执筷的指节骤然收紧,意思就是说她明若泠天资卓绝了?

  玉箸在她掌心发出细微的“咔”声,方才还因明若泠命泉缺陷而暗自窃喜,此刻却见那三色灵光交相辉映,刺得她眼底生疼。

  下一瞬,那双筷子已在她手中扭曲变形,中间赫然断裂,却仍强撑着立在碗上,仿佛她摇摇欲坠的体面。

  雷与火?!而且这火焰光芒瞧着已经修至紫金色。

  明璐瑶齿间碾过这两个字,如同嚼碎一口冰碴。

  果然,天生便是她的克星!

  “要我说,还得是明家这等世家大族。”

  一道阴恻恻的嗓音忽然划破寂静,在落针可闻的厅堂内显得格外刺耳。那瘦小男修斜倚案几,指尖把玩着一枚灵果,故意扬声道:

  “连丹药灵草都能将命泉缺陷喂出个‘天才’来,当真……底蕴深厚啊。”

  他话音未落,席间已有几人低笑出声。

  “所言极是。”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捋着长须帮腔,慢条斯理地啜饮杯中酒,又自斟一杯,朝上座的明敬遥遥举盏,“明兄可要好生看顾令嫒,若是不慎放出去磕着碰着......”

  他拖长声调,浑浊的老眼闪过精光,“咱们可担待不起啊。”说罢竟自得其乐地呵呵笑了起来。

  明敬面色骤沉。药尘子这老匹夫素来装得仙风道骨,吐出来的话却比放屁还臭。

  正欲发作,却听一道清凌凌的声音裹挟灵力破空而来:

  “老前辈。”明若泠广袖轻拂,唇角噙着三分笑意,“我明家血脉,大哥生就寒髓灵体,小弟符道通玄,小妹天生药灵。纵我幼年遭劫,如今命泉有损——”

  她指尖轻点,三道灵脉再次光华大盛,“照样孕得三脉。倒是您......”话音陡然转冷,“为药王庄主,竟连我体内有无大量丹药堆积痕迹都辨不出?”

  满座哗然。药尘子举杯的手僵在半空,老脸涨得通红——这黄毛丫头竟敢当众削他颜面!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敢......”

  药尘子勃然大怒,仿佛权威受到挑衅般,污言秽语几乎要破口而出。他周身骤然爆发出化神期的威压,如排山倒海般向明若泠压去,这老匹夫分明是要让她当众出丑!

  然而明若泠依旧亭亭玉立,连衣袂都未颤动分毫。

  她腰间那枚祖父赐予的化形巅峰抵抗符正泛着莹润光泽,将药尘子的威压尽数化解于无形。

  “称您一声老前辈是客气,”她眸光如刃,声音清冷似霜,“却不是您肆意打断仪典、嗤笑他人的理由。”

  字字如冰锥,刺得药尘子老脸一阵青白。

  就连药承鸿都忍不住暗自皱眉。他这位父亲向来与明家不对付,但凡抓住机会便要冷嘲热讽几句。

  偏生最爱以白发白衣的“仙风道骨”模样示人,说什么“这般打扮才有威慑力”。

  想到这里,药承鸿嘴角微抽。这一点他倒是无法反驳。

  明若泠不再多言,转身向司礼仙使颔首示意。

  对方会意,立即高声唱出最后一道仪程——由明正霄亲自测试血脉天赋。

  这项测试以百点为极,结果却秘而不宣,唯有明家核心方能知晓。

  明正霄动作利落,指尖灵光流转间便已完成测脉。待他收势时,唇角分明噙着一抹笑意,甚至回到席间还与明老夫人低语几句,二人相视而笑,显然对结果极为满意。

  随着司礼仙使一声“礼成!”,整座宴厅如春冰乍破,瞬间喧腾起来。

  众人的议论声浪顷刻盖过了珍馐美馔的香气,无数道目光或惊或疑地投向那道纤细却挺拔的身影。

  明若泠随着父母向席间贵客一一见礼,这般场合于她而言颇不自在,现代时她便只爱自己待着研究东西,如今只得依着父母引荐,垂眸颔首,唤一声“前辈好”。

  而西院众人却神色各异,目光隐晦地扫向主座方向,这最后一步的血脉天赋测试,为何他们从未经历过?

  莫非是专为明若泠所设?

  明文奕与明文轩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杯中酒液一饮而尽,喉间灼烧如吞了团火。

  此刻的他们再清楚不过,这测试绝非临时增设。他们都忘了,当年那位惊才绝艳的大哥明惟清,也曾走过同样的仪程。

  酒盏重重落案,二人眼底晦暗难明。

  原来西院血脉,终究是被划在了那道界限之外。

  觥筹交错直至亥时末,宴席方散。

  那些对明家心怀不满之人早已拂袖而去,连告辞的礼数都懒得周全,分明是自己明知道看不惯主家要来瞧热闹,却又因为没看到想要的结果,气急败坏地离开,倒显得可笑。

  倒是那姬瑶颇为耐人寻味。国君与沈君后都已离席,她却特意上前道贺,而后才追着药承鸿的身影匆匆离去。

  更令明若泠意外的是江挽月。明面上二人素无交集,此刻她却款款而来,笑吟吟地道了声恭喜。

  明若泠目光掠过她身后那两个垂首低眉的丫鬟,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她在识海中唤醒风阑的同心契轻声吩咐,指尖在袖中微微一勾,“风阑。在她们踏出府门前拦下。”

  毕竟这场戏,才刚刚拉开帷幕。

  墨无暇斜倚在廊柱旁,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腰间玉佩。宴会伊始时明若泠那句“晚些有场好戏”的暗示,让她破天荒地没随墨烬霜一同离去。

  “贺礼任你挑选。”明若泠假意凑近低语,广袖掩唇的模样像极了闺中密友在分享私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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