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三亲归府

　　紫衣女子正是何紫妍。

　　她望着窗边那两张相似的脸庞，指甲悄悄掐进掌心。

　　九哥哥说过，明家是他的灭族仇人，那自然也是她的仇人。不管这明家如今多风光，她都不会怕。

　　两个毛头小丫头而已，大庭广众下不好动手，等寻到机会，收拾她们还不是易如反掌？

　　到时候寻得机会取了这二人的首级，正好给九哥哥祭天开路。

　　思及此，何紫妍朝着明若泠挑衅地扯了扯嘴角，随即“砰”地一声合上了窗户，将满室的算计与阴鸷都关在了里面。

　　明若泠眉梢微挑。

　　这万宝楼今日倒是热闹，先是周芷薇，又是这个紫衣女子，一个个的，怎么都跟她们杠上了？

　　“雪球，能查到那紫衣女子的身份吗？”明若泠指尖轻点桌面，在心里问道。

　　「主人，还需要一点时间检索哦~」雪球的声音带着些微电流感，在她脑海里响起。

　　明若泠不紧不慢应了声“嗯”。

　　那女子修为瞧着平平，这点敌意还不足为惧，不过是想弄清楚这莫名的恶意从何而来。

　　她垂眸看向自己掌心，灵力在经脉中流转时，腹间那汪命泉依旧黯淡，被几道无形的锁链死死缚着。唯有灵根上的元素脉熠熠生辉。

　　该死的锁链，暂时破不开；藏着第一道破解之法的极寒之地，也迟迟寻不到踪迹。

　　她抬眼看向墨无暇，语气带着几分郑重：“无暇，帮我多留意些极寒之地，要那种……冷到极致的地方。”

　　“安啦！”墨无暇立刻挽住她的手臂，挑眉笑道，“本小姐闯遍四洲，还能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话音刚落，又有些心虚地补充，“呃……说不定有那么几处遗漏了，我这就给其他洲的朋友传信问问，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没关系，本就是我麻烦你，找不到也不打紧。”

　　明若泠看着她急着解释的模样，心头微暖。

　　她们相识不算久，墨无暇却总以赤诚待她，连她找极寒之地的缘由都不曾多问。

　　眼眶忽然有些发热，她连忙别开视线。

　　“姐姐，极寒之地很冷的！”

　　明若潇忽然凑过来，小手拉着她的衣袖：“上次沧叔带我们去抓霜团兽，那地方的雪都冻成冰碴子了，霜团兽的毛看着像冰丝，抱起来冻得我直哆嗦呢！”

　　明若泠蹲下身，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因为姐姐要修炼霜天诀，突破冰脉第三层得借极寒之力，还需要那里特有的千年雪魄莲。”

　　明若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再多问。

　　明若泠眼底掠过一丝冷意——体内的禁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等找到地方，我跟你一起去！”墨无暇眼睛一亮，显然对冒险兴致勃勃，“这种极地探险最有意思了！”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明若潇立刻举起小手，生怕落了后。

　　明若泠被两人的热情逗笑，无奈点头：“好好好，都带上你们。”

　　正说着，脑海里忽然钻进雪球的声音：「主人，你大哥传讯来了！」

　　明若泠的通讯玉简向来扔在空间里，全靠雪球帮她盯着。

　　如今人手一枚，早不用再靠传讯符箓那般麻烦——从前每次都得在画好符阵的符箓上写字，还得捏个术法印诀才能确保传到位，刚开始时可把她忙得手忙脚乱。

　　为了不惹墨无暇起疑，她不动声色地摸出玉简。

　　刻着“大哥”二字的地方，正泛着淡青色的光晕，一行字清晰浮现：

　　【阿泠，日落前必归，府中有要事。】

　　她问了雪球时辰，此刻距午时用餐已过一个时辰，该交代的事都已妥当。

　　只是今日接连撞上三波来者不善的人，明若泠总觉得这些人背后藏着什么，指不定会掀起什么风浪。

　　“无暇，抱歉了。”

　　她转头看向墨无暇，脸上带着歉意，“家中来人催了，我得带若潇先回去。”

　　“啊？”

　　墨无暇闻言垮了脸，语气里满是惋惜，“我还想着今晚带你们去四象广场看花灯街呢，听说今夜有百盏琉璃灯齐放……看来是赶不上了。”

　　“无暇姐姐，下次！下次我和姐姐一定陪你去！”

　　明若潇瞧着她失落的样子，自己也跟着蔫了，她其实半点不想回府，外面多热闹啊。

　　可爹娘和大哥早就放了话，近期她得乖乖待在府里。

　　尤其这次是大哥传讯，她半句不敢违逆，只能先安慰起同病相怜的墨无暇。

　　墨无暇被她逗笑，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好，一言为定。”

　　临别前，明若泠特意叮嘱墨无暇帮忙盯着天工阁的订单，催着些进度。

　　此时已近六月，午后的日头毒辣起来，街边行人寥寥。

　　明若泠刚踏出万宝楼，便敏锐地察觉到数道视线藏在暗处，虽都敛了气息，却像贴在身上的蛛网般无处遁形。

　　她不动声色，对方没先动手，她便暂且按兵不动。

　　走到离万宝楼远些的巷口，明若泠弯腰抱起明若潇，打算用幽影闪直接回府。

　　就在这时，怀里的小丫头突然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姐姐，四周都有人盯着我们。前面那家布铺里藏着的人，身上有好浓的迷障粉味。”

　　话音未落，明若泠的眸子骤然锐利如刀，她瞥见若潇眼中闪过的淡紫色微光——

　　那是破妄瞳发动的征兆。

　　小家伙显然是察觉到她的警惕，立刻动用了自己的天赋，连带着药息之灵都调动起来，才嗅出了那不易察觉的异香。

　　明若泠心头一沉：皇城脚下竟也如此凶险，看来明家早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这是想拿她和若潇当突破口？

　　“别怕，有姐姐在。”

　　她轻声安抚，指尖却已在袖中翻飞。雪球的瞬移速度她信得过，只要一声令下，眨眼便能脱身。

　　这东洲修士大多困于界域枷锁，哪能做到远距离瞬移？

　　她们一旦消失，这群人多半只会在城里瞎找。

　　可今日阳光正好，不做点什么未免可惜，不如试试她新琢磨的“赤阳焚天符”？

　　明若泠抱着若潇缓步前行，看似悠闲，袖中却已燃起两簇火焰：

　　一缕是借来的太阳精火，炽烈如金；一缕是她自身的紫金异火，幽沉似玉。

　　以双火为墨，指尖划动间，四张符箓已悄然成型。

　　符中央是轮微型烈阳图腾，周遭绕着九道火焰咒链，边缘流焰纹路隐隐跳动，细看竟在吸纳日光。

　　这符最是阴损，贴在身上便能引日光聚成“焚天火线”，像无数放大镜同时聚焦，专往皮肉里烧，两个时辰内任你修为再高也解不开。

　　真要敢跟到明府，就让他们一路烧着走，看看谁先忍不住自燃！

　　“雪球，定位。”她在心里默念。

　　四息之间，雪球的幽影闪骤然发动。

　　明若潇只觉耳边风声呼啸，眼前景物飞速倒退，刚眨了眨眼，便听姐姐低喝一声“走”，下一秒已稳稳落在明府门前。

　　而暗处那四人，只觉眼前一花，目标竟凭空消失。

　　正要追，却忽觉后颈一烫，像是被烙铁狠狠按了下。

　　起初只是微痒，转瞬便成燎原之势，热意顺着经脉往骨头缝里钻，疼得四人倒抽冷气，嗷嗷直叫。

　　那揣着迷障粉的家伙更惨，刚要掏药粉，就被一股清凉液体兜头泼了满身。

　　他还没反应过来身上为何湿透，跑出去两步，水渍竟凭空蒸发，连衣角都没留下半分湿痕。

　　四人疯了似的往北门追，越跑身上越烫，到了北市牌坊下时，已疼得原地蹦跳。街坊邻居见状惊呼：

　　“大家快看呐！四个火人在跳舞呢！”

　　人群围得越来越密，四人又急又窘，慌忙捏动唤水诀。

　　冷水浇下时火势稍减，可刚喘口气，衣袍上又“滋啦”一声烧出个洞，皮肉灼痛如影随形，怎么也止不住。

　　明府门内，明若泠低头看了眼怀里仍在发懵的若潇，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好了，到家了。”

　　刚踏进府门，檐角的铜铃还在晚风里轻轻摇晃，一身青衣的婢女已快步迎了上来。

　　她敛衽行礼时，鬓边的银流苏微微颤动，垂着眼低声道：

　　“大小姐、二小姐，夫人让您二位回府后，直接去东院前厅。”

　　明若泠微微颔首。

　　目光掠过身侧空置的西院，断墙爬满了青藤，风穿过回廊时带着些微凉意。

　　那里的人走了有些时日，修缮的事还没提上日程，如今只空落落地支着，像段被遗忘的往事。

　　她没再多想，手臂轻轻一收，将怀里的明若潇抱得更稳些，足尖轻点，转瞬已落在东院前厅的月洞门外。

　　隔着雕花木门，里面的笑语声混着茶香漫出来。推门的刹那，明若泠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厅内竟站满了人，紫檀木圆桌旁围坐着几位衣饰华贵的男女，正高声谈笑着什么，鬓影衣香间，好几张面孔都陌生得很。

　　她下意识地停在门侧，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袖口的绣纹，一时竟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

　　“姐姐？”

　　怀里的明若潇忽然动了动，小手指着厅内一位身着墨色锦袍的男子，伸手轻轻拨了拨明若泠头上的步摇金簪。

　　流苏碰撞的轻响里，她仰着小脸，声音软软的却很清晰：

　　“那是三叔呀，还有大姑、二姑，他们回来啦！”

　　几乎是同时，脑海里响起雪球轻快的提示音：

　　「解锁新人物：

　　主人你的三叔：明谦......

　　主人你的大姑姑：明昭......

　　主人你的二姑：明汐......」

　　后面跟着的一大串资料像断线的珠子般滚过，明若泠却没心思细听。

　　那种面对长辈的踌躇感忽然漫了上来，像现代逢年过节时被亲戚围住的场景——

　　那些比自己辈分高的长辈，总得挨个儿问好，然后话题就会像断不了的线，从成绩单一路缠到工资条，最后总能精准落到“什么时候结婚”上。她望着厅里言笑晏晏的身影。

　　忽然觉得怀里的明若潇好像更沉了些......

　　明若潇在怀里轻轻挣了挣，明若泠顺势将她放下。

　　小家伙脚刚沾地，就反手攥住了她的指尖，掌心软软的带着暖意。

　　她仰头望着明若泠，乌溜溜的眼珠里盛着与年龄不符的认真，声音压得低低的：

　　“姐姐要是不喜欢这儿，等会儿就跟在我后面，我来帮你应付。他们虽是家里人，可对姐姐来说，终究是头回见的陌生人呀。”

　　明若泠低头看着她，阳光正从月洞门斜照进来，给小家伙毛茸茸的发顶镀上了层金边，活像个展翅欲飞的小天使。

　　心头忽然一软，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指尖回握了下那只小手：

　　“谢谢我们潇潇这么贴心。”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轻快，“走吧。”

　　廊下候着的婢女见二人过来，连忙躬身，清脆的问安声打破了廊下的静谧：

　　“见过大小姐，见过二小姐。”

　　另一位婢女早已快步掀帘入内通报。

　　话音未落，厅内的谈笑声骤然一歇。下一瞬，满室目光齐刷刷转了过来，或好奇、或温和、或带着审视，像细密的网，一下子兜在了门口。

　　明若泠被那目光看得微微一滞，下意识地握紧了潇潇的手。

　　乔氏早就在门内听见了婢女的动静，通报声刚落，她便笑着迎了出来。

　　鬓边的赤金嵌红宝花钗随着脚步轻轻晃动，亲昵地牵过明若泠的手往屋里带：

　　“可算回来了，你三叔和姑姑们盼着见你们呢。”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明若泠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她被让到主位一侧的梨花木椅上，面前的紫檀木长案上堆着小山似的礼盒，锦缎封面绣着精致的瑞兽纹样，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三叔明谦正笑着让她拆礼物，大姑姑明昭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二姑姑明汐则逗着明若潇说笑，满室的笑语声里，她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有些僵硬，指尖在膝头的裙摆上悄悄蜷了蜷。

　　就在这时，明谦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忽然开口问道，声音不高，却让满室的喧闹瞬间静了下来：

　　“二哥的事情……是真的吗？”

　　他话音落下的刹那，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明昭脸上的笑意僵住，明汐逗弄潇潇的手也停在半空，连乔氏的脸色都微微变了变，下意识地看向明若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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