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突生异变

　　岳三又见到明三小姐了。

　　天工阁前的青石长街上，少女一袭雨过天青色罗裙，衣袂间似有云气缭绕，衬得人如初霁新竹。

　　身后两名霜衣婢女捧着鎏金图纸匣，步履间环佩轻响，恍若玉磬余音。

　　“明小仙子！”

　　岳三的嗓音清亮，穿过晨雾传来。

　　明若泠闻声抬眸，见是那第一次天工阁来接待她的岳家小子，眼底浮起三分笑意，广袖轻抬算是应答。

　　心念微转：今日来交第一份设计图纸，原想先给家人和那四个丫头定制灵器，但转念一想花别人的灵石做人情，倒像借花献佛了。

　　“岳三，早啊。”

　　晨雾未散，明若泠踏着天工阁前的青石小径，衣袂间似有清风相随。她侧首问道：

　　“今日墨小叔可在？”

　　岳三在前引路，闻言立刻转身，笑得露出一排白牙：

　　“回明小仙子，在的在的！墨主事若无突发要务，定在阁中坐镇。”

　　身后两名霜衣婢女——云霜雨酥，见自家小姐被这称呼激得指尖一颤，忙以袖掩唇，却藏不住眼中盈盈笑意。

　　明若泠无奈，双手直摆：

　　“莫要再唤什么小仙子了，听着怪不自在。你叫我明小姐，或是泠小姐便好。”

　　岳三挠头憨笑，铜色面庞泛起微红：

　　“嘿嘿，泠小姐！上回您口述那‘浮生烬扇’的炼制之法，小的至今记忆犹新呢！”

　　说着推开雕花门扉，“您先用茶，小的这便去缎造室通传——墨主事此刻定在锻那九转寒铁！”

　　......

　　“若泠侄女，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一道清润如击玉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墨烬霜玄衣广袖踏入室内，衣摆还沾着锻炉火星。

　　明若泠执壶斟茶，青瓷盏中云雾升腾：“墨小叔且润润喉——今日可是专程来给您送惊喜的。”

　　云霜会意，将鎏金图纸匣轻放案几。那匣子开合处嵌着雷纹晶，正与墨烬霜腰间悬着的「天工令」隐隐共鸣。

　　“这是……新器图？！”他这人看见设计图就跟猫见了鱼似的，立马凑过去。

　　“那当然，签了合同总不能拖稿吧~”

　　明若泠刚说完就后悔了——盒子里那几张A4打印纸白得扎眼，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哎呀，忘记换成这个世界用的纸张了！

　　脑子里雪球噗嗤一笑：「检测目标人物心率升高，主人他激动得手都在抖，才注意不到纸不对劲呢！」

　　“雷木生机剑？！”墨烬霜捧着图纸的手都在抖，“这和你的冰火两极剑简直异曲同工啊！”

　　明若泠托着下巴笑：“对呀，就是故意让相克的属性强行共生——毁灭之雷和生命之木硬凑一对，刺激吧？”

　　这要换做别的炼器师，估计早就摇头说“胡闹”了。毕竟这世界的人可迷信了，见到相克的东西都躲着走，更别说让它们凑一块儿了。

　　墨烬霜却越看越兴奋，突然拍桌：“妙！雷劈木而生火，木纳雷而蕴灵——这哪是相克？分明是相生啊！”

　　“万年青雷木和活藤种子咱们库房就有，不过雷兽晶核得去神机宗跑一趟。”

　　墨烬霜摸着下巴盘算材料，突然发现岳三端着果盘杵在原地——

　　这小子眼睛直勾勾盯着图纸，脚底跟生了根似的。

　　天工阁这群人个个都是炼器痴，见到新奇设计就走不动道。好在墨主事脾气好，经常和他们讨论，不然谁敢在领导看图纸时偷瞄啊！

　　“岳三。”墨烬霜突然扭头。

　　“在、在！”岳三一激灵，果盘里的葡萄差点滚出来。

　　“你也来看看这图纸。接收接收新事物，别大惊小怪的。”

　　岳三瞬间乐开花，差点把果盘怼到傀儡侍女脸上。

　　雪球：「那刚才大惊小怪的是？白燃暖？」

　　明若泠：“白燃暖是谁？”

　　雪球：「他不是叫墨烬霜吗」

　　明若泠：......那下次叫你暗黑方？

　　雪球：「灵虚化形诀第一式......」

　　......

　　“这‘枯木逢春’的设定妙极了！”

　　墨烬霜拍案叫绝，指尖在图纸上摩挲出沙沙轻响：“以修者精血为引，插剑入地就能开阵法——自己人淋雨疗伤，敌人挨雷劈！”

　　“那当然~友军回血，敌军挨电！关键时刻绝对能翻盘！”明若泠双手叉腰骄傲的说道。

　　但一想到得回神机宗取雷兽晶核，墨烬霜就头疼。

　　回宗内取材料需要将图纸过目给那群皓首老朽，要是看到这“相克共生”的设计，「雷木共生」的逆天之法，怕又要斥为邪道……

　　管他呢！他突然把茶盏往案上一顿，茶水溅湿袖口也不顾。

　　愈是离经叛道，愈要教天下人看看。

　　窗外忽有雨打芭蕉。

　　墨烬霜玄袖一振，图纸哗啦作响：“明日启程回神机宗取雷兽晶核。”茶盏被推至案边，余温尚在。

　　“好的墨小叔，待制成之日记得唤我过来啊！”

　　“放心吧！”

　　墨烬霜玄色衣袂翻飞，留下一句，人已携卷踏出天工阁。

　　檐下铜铃尚在摇晃，他身影却早掠过三重朱门，连腰间天工令撞在门框上迸出火星都浑然不觉。

　　岳三觉着素来沉稳的墨主事，此刻疾奔出门的样子，惊起满庭栖雀，满院池水倒是映出少年时那般鲜衣怒马的影子。

　　......

　　明若泠临出门时忽又驻足，似乎今日墨无暇不在阁中：

　　“岳三，今日怎不见你家大小姐？”

　　原想着来得早，总能见着，便没有用通讯玉简联络。

　　岳三正擦拭着案上茶渍，闻言手下一顿：“泠小姐，大小姐她和璃长老好似出门去了。说是要寻什么材料来炼新器。”

　　明若泠闻言轻轻颔首，玉簪上的流苏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原来出门了呀。”

　　她朝岳三浅浅一笑，广袖轻拂间已转身离去。

　　三道身影在传送阵法蓝光中渐渐模糊，待眼前光华散去，明若泠已立于明府外的青玉阶前。

　　「主人！」雪球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炸响，「东院那边灵力波动异常，明夫人和你大哥好像要紧急出门！」

　　明若泠瞳孔骤缩，心下一紧，顾不得云霜雨酥还在身后，只留下一句尽快入府，便让雪球定位明夫人所在位置，使用幽影闪。

　　身形再现时，她已立于东院前厅屋檐。

　　檐下风铃急促作响，明夫人广袖翻飞间，一枚传讯玉简在她掌心碎成齑粉。

　　“这该死的老贼...”她声音里压着雷霆之怒，“五长老刚到青桑境外二十里，我们也是方才收到...”

　　话音未落，眼前靛影一晃。明若泠已闪至跟前，素手紧紧攥住母亲颤抖的指尖：“阿娘，让我同去吧！”

　　力道大得让明夫人一怔：“女儿保证不拖后腿。”

　　明惟清正召集玄霜影卫，闻言脚步一顿。明若泠见状立即道：“家人遇险，女儿岂能安心？我不上前厮杀，只作接应。”

　　明夫人与长子对视一眼，终是点头：

　　“也罢，跟紧为娘。”

　　随即二十道传送符箓同时亮起，众人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直奔城外而去。

　　......

　　天元城外二十里竹林

　　细雨如丝，笼罩着整片苍翠竹林，织就漫天烟罗。雨幕之中，一张青灰灵毯穿行于苍翠竹海，毯上暗绣的云雷纹在雨水中泛着幽光，竹叶擦过毯缘，带起细碎的水珠。

　　毯上盘坐着一名青衣男子，约莫中年模样，眉目沉静，指诀翻飞如蝶。

　　他周身萦绕着一层淡青色的灵力屏障，将雨水隔绝在外。忽然，他眸光一凝，侧首对身旁的少年低声道：

　　“五少爷，西南方三丈。”

　　那短发少年一袭白金色衣袍，袖口绣着暗纹雷云，腰间环佩叮当作响，闻言指尖一挑，一柄缠绕着紫色电光的短刃倏然飞出——

　　“嗤——”

　　刃光划过雨帘，西南方的竹林深处，骤然传来一声闷哼。

　　“小哥，你也太逊了吧！”

　　明若潇一袭蓝白间色裙裾翻飞，腰间缀着的银铃随着她突然站起的动作叮当作响。飞毯因她这猛然的动作倾斜了三分，惊得竹叶上的雨珠簌簌滚落。

　　她朝明惟澈做了个鬼脸，纤纤十指翻飞如蝶，瞬息间结出三道湛蓝法印：“看我的！”

　　“水龙斩！”

　　随着法诀完成，三条晶莹水龙自飞毯下方冲天而起，龙须间还缠绕着未散的雨雾。

　　竹林间顿时传来数声闷哼，七八个黑衣人被水龙卷上半空，又重重砸在竹梢，压断的翠竹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明惟澈手中雷刃紫电缭绕，一个漂亮的回旋将身后袭来的三支暗箭齐齐斩断。他剑眉紧蹙，不服气道：

　　“我明明在解决后方的敌人！”

　　他剑眉紧蹙，“这群人怎么越打越多？到底是谁派来的？”

　　五长老谢沧行忽然广袖一振，三道青光如流星划过，远处三名正在结阵的敌人应声倒地。他眯眼看向竹林深处，声音沉了下来：

　　“除了无影阁的杀手，至少还有二十个血煞盟的人埋伏。”

　　“血煞盟？”

　　明若潇气得跺脚，飞毯随之剧烈晃动。她腕间玉镯撞在毯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们最近又没招惹他们！”

　　就在此时，一道猩红血芒突然破空而来，所过之处竹叶瞬间枯黄。五长老目光一凛，正要出手，却见明惟澈早已纵身跃起——

　　“轰！”

　　雷刃与血芒相撞的刹那，爆开的余波将方圆十丈的翠竹齐齐震断。烟尘弥漫间，更多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刀光映着雨色，寒意森然......

　　竹林外围，一道黑红相间的身影静立如渊。那人头戴兜帽，面上覆着森白獠牙面具，嗓音低哑如砂石相磨：

　　“一群废物！”

　　兜帽阴影下，隐约可见面具额心刻着血煞盟独有的灵纹，袖口暗绣的三道金线昭示其堂主身份。

　　他抬掌碾碎传讯玉符，碎末从指缝簌簌飘落。原得了上头密报，说明家那对双生子今日必经此林，特意联合无影阁布下天罗地网。岂料——

　　“谢沧行倒有两分本事。”

　　他冷眼看着飞毯上穿梭的两个小小身影，“这两个小崽子，也不愧是明家的种。”

　　身后血煞盟弟子噤若寒蝉。堂主突然反手劈出一道血刃，将最近那名失手的影阁杀手拦腰斩断：

　　“本座亲自收网。”

　　血罗忽地现身于飞毯前方，黑红长袍猎猎作响，兜帽下獠牙面具泛着森冷寒光。他双臂交叠，周身血煞之气翻涌，硬生生逼停飞毯。

　　“招式用尽了吧？”

　　五长老谢沧行指诀骤变，真元激荡间，四周草木疯长——

　　“乙木通灵，万叶结城！”

　　青翠藤蔓破土而出，交织成三丈高的木墙，叶脉间流转着淡金色罡气。

　　五长老眸色沉沉：“前日偷袭我们一行人的，也是你吧，血罗？”

　　明惟澈与明若潇立即闪至长老身侧。少年雷刃嗡鸣，少女掌心水雾缭绕，二人背靠背摆出守势。

　　谁也没有看见少女背着的手悄悄唤起灵气激活一张传讯玉简。

　　“哈哈哈哈——”

　　血罗突然仰天大笑，笑声震得木墙簌簌落叶：

　　“没想到本座这么快就逮住你们这几只小老鼠吧？”

　　他血袖一甩，数十名黑衣人自林间显形，刀锋映着残阳如血。

　　“水聚为牢，雷木为楔——锁！”

　　五长老一声清喝，声如金玉相击。这并非回应血罗的挑衅，而是对明惟澈与明若潇的传音——

　　此乃他专为这对兄妹所创的合击之术：水木雷域·天罚之牢。

　　明若潇会意，素手一翻，自袖中取出一枚青纹丹药吞下。

　　她方才灵力几近枯竭，此刻却强提真元，玉指掐诀间，漫天水雾骤然凝结成晶莹牢笼，将前方十余名黑衣人尽数禁锢。

　　明惟澈眸中雷光暴涨，手中雷刃嗡鸣震颤，竟是将紫电天火尽数灌入水牢之中——

　　“噼啪！”

　　雷火遇水非但不灭，反在牢中炸开万千电蛇。被困的黑衣人顿时惨叫连连，周身腾起焦烟。

　　与此同时，五长老广袖一挥，数十根避雷木刺破土而出，如蛟龙盘绕，在三人周身结成青翠屏障。木刺表面雷纹闪烁，将血罗轰来的三道血刃尽数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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