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上门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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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明若泠正执银箸夹起最后一块水晶虾饺,云霜已疾步跨入内室:

  “大小姐,大公子在梧桐阁外院候着,说是有要事相商。”

  “哥哥?”她指尖微顿,虾饺落回青瓷碟中发出轻响。

  净手的水尚带着玫瑰露的香气,明若泠已提着月华裙穿过九曲回廊。梧桐阁外院的待客小厅里,明惟清修长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瓷茶盏边缘,眼下泛着淡淡的青影,显然近日府中变故让他劳心费神。

  “大哥,可是出了什么事?”

  明若泠在他对面落座,袖间暗香浮动。

  明惟清恍然回神,抬眸时已换上温润笑意:“阿泠,近日事务繁杂,都没能带你出去散心。”

  明若泠执起缠枝莲纹茶壶,琥珀色的茶汤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大哥且宽心,家中事务要紧。”

  她将茶盏轻轻推至兄长面前,眼底闪过一丝探究,“不过...大哥特意前来,想必不止是为了说这个?”

  “自然。”明惟清微微颔首,指节在案几上轻叩两下:

  “我们在赤枭柳家的暗桩传来密报,那柳氏被押送至边境时,柳家竟无人接应。最后还是她低声下气央求押送暗卫代为传信,才有人来接。”

  他端起茶盏浅啜一口,继续道:

  “回府后头两日无人问津,可后来...”明惟清眉头微蹙,“不知她递了什么口信,其母前去探望后,局面竟陡然反转。”

  明若泠指尖轻轻划过盏沿,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不是说柳氏在家中极受宠爱么?”

  她心中暗忖,这般受宠倒得柳氏有几分可笑,看似主意大,实则尽是些肤浅把戏。

  “确实如此。”

  明惟清沉吟道,“许是因她与二叔那档子事,柳家失去了另外一个女儿...”话到此处突然顿住,似在斟酌措辞,“不过从前的情报显示,她在柳家的确颇得宠爱。”

  “昨夜密报已至,”明惟清指节轻叩案几,声音沉了几分,“柳氏已集结人马,不日将至明家。看这架势,不是冲着明远,便是要为那两个孩子讨个说法。”

  他指尖沾了茶水,在檀木案几上画出一道水痕:

  “各世家子弟皆有魂灯相护。柳家那边,明璐瑶与明文博的魂灯...”话音微顿,“那夜灯灭之时,想必柳家已然知晓。依我看,最迟今日黄昏,府门前就该有人来兴师问罪了。”

  明惟清抬眸望向妹妹,神色间带着几分关切:

  “你若想看这场热闹,躲在暗处观望便是。刀剑无眼,万一动起手来,难免殃及池鱼。”

  明若泠唇角微扬,眼中漾起一抹温软笑意。她心知这位兄长是觉得亏欠了失而复得的妹妹,今日得了空特意将这些消息当作趣闻说与她听。

  “哥哥,”她指尖轻轻拂过茶盏边缘,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庇护的小姑娘了。倒是很期待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明惟清凝视着妹妹坚毅的侧颜,心中既欣慰又感慨。这个妹妹比他想象中更加果决,对待仇敌毫不手软,这份心性着实令他欣赏。

  “下次再有这等事,”他忽然抬手掐诀,一道清风拂过,将明若泠袖口沾染的茶渍瞬间蒸干,“记得叫上大哥。”

  话音未落,指尖已在她头上轻轻一抚,带着几分宠溺的嗔怪。

  “好...”

  明若泠眸光微闪,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瓷茶盏边缘,釉面冰凉的触感让她稍稍定了定神。

  她心下略感尴尬,许多事不是临时起意,便是计划落定便直接出手。毕竟独来独往惯了,若真要一起,要是自己不小心暴露,很难解释起空间异能这等秘密...

  兄妹二人正就西院之事相谈甚欢,忽见明惟清的随侍自回廊暗处的阴影中闪身而出,衣袍带起一阵微风。那人躬身一礼,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促:

  “大公子,人已至天元城。此刻正率众自城门长驱直入,声势浩大。”

  明若泠闻言挑眉,手中的茶盏在掌心转了个圈,茶汤在杯中轻轻晃动,映出她若有所思的面容。看来柳家这是要摆足了架势,生怕旁人不知他们来兴师问罪。她与明惟清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好戏,就要开场了。

  明若泠轻推明惟清的手臂,压低声音问道:“父亲他们可准备妥当了?”

  明惟清眸光微闪,笃定道:“柳氏一党的谋划必会如愿推进,而我们只需静待收网之机。”

  话音未落,两人身影已从梧桐阁倏然消散。候在一旁的云霜见状,急忙捏碎传讯符,催促风阑等人速去观这场好戏。

  转瞬间,兄妹二人已立于明府中正堂前。西院门前的绿萝藤蔓依旧葱茏葳蕤,可院内如今仅剩二长老暂居。

  明若泠凝视着那熟悉的院落,唇角泛起冷意,这方宅院仿佛带着诅咒,住进来的尽是包藏祸心之徒。

  那位二长老啊,纵使百年光阴流转,骨子里的阴鸷终是刻进了血脉……

  此刻柳氏一马当先,身后不仅跟着浩浩荡荡的自家亲卫,更缀着无数被吸引而来的修士与百姓。

  柳氏贴身婢女们如游鱼般穿梭在人群中,时而驻足在某个修士身侧耳语,时而对着百姓抹泪叹息,将编排好的说辞滴水不漏地渗透进人群。

  “夫人您撑住啊!”

  突然一声凄切呼喊划破嘈杂,只见柳氏纤指扶额,整个人如风中残柳般晃了晃,恰到好处地倒在婢女怀中。

  素白绢帕掩住半张脸,露出的眼角隐约泛红,在众人惊呼声中颤声道:

  “无碍...无碍...”

  话音未落便虚弱地摆手,被搀扶着登上鎏金马车。

  车帘垂落的刹那,那张方才还梨花带雨的面容骤然扭曲,指甲深深掐进鎏金雕花的窗棂。车外百姓仍在唏嘘感叹,殊不知锦缎帷帐后,正撕开一张精心编织的罗网。

  那方素白绢帕在她指间寸寸碎裂,如雪霰簌簌飘落。

  曾经雍容的贵妇人如今眼窝深陷,青紫的血管在苍白皮肤下蜿蜒,被逐回赤枭的时日,早已将她的风华啃噬殆尽。

  指尖传来尖锐的刺痛,柳氏才惊觉指甲已深深掐入掌心。魂灯熄灭的画面又一次在眼前炸开,那两个孩子的魂魄连一缕青烟都未曾留下。

  明家...好一个明家!

  她喉间涌上腥甜,想起那明若泠曾经神魂缺失的样子,如今那乔氏竟要她亲身体验骨肉魂飞魄散的痛楚吗?

  她嘶声冷笑,染着丹蔻的破碎绢帕被西风卷上苍穹。远处传来嘈杂人声,那些愚民正被精心编排的惨剧牵引而来。

  今日便要在这满城见证下,将虐杀稚子、不仁不义的罪状烙在明家身上!

  鎏金车驾碾过天元城主街的青玉砖,沿途修士纷纷驻足。那柳氏在这青桑城中大部分人都认识,没见过的,也能认识出那车驾上明晃晃的赤枭国柳氏家徽。

  只是车帘缝隙间偶尔闪过的憔悴面容,与众人记忆中那个雍容华贵的明二夫人判若两人。

  “这下可真有好热闹瞧了......”

  “我记得上一回这么热闹还是明家全府出动寻找治疗神魂的药材呢!”

  “这明府东院当真如此行径?那也太令人不齿了!”

  窃窃私语在人群中蔓延。对于这些平日难得窥见世家秘辛的修士而言,眼前场景比最上等的留影石还令人兴奋。

  不知是谁先祭出了青玉飞舟,转瞬间各色飞行法器如萤火升空。

  青铜罗盘载着卦师,桃木剑上站着剑修,连卖糖人的老翁摇身一变都踩着竹鸢跟了上去。

  车驾内,柳氏指尖抚过微微晃动的帘穗,听着后方愈来愈近的破空声,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笑意。

  “母亲说得对,即便他们当众揭破夫君并非明府血脉又如何?”

  她指尖抚过案几上那盏早已冷透的茶,釉色青灰如她此刻的眸色,这些年桩桩件件,他们抓到的也不过零星几点,至于姐姐那桩旧事...终究只是柳家自己私怨。

  “两个孩子的魂灯...是同时灭的啊。”那日收到噩耗时的眩晕感再度袭来。

  泪珠砸在绣着并蒂莲的裙裾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这世间哪个母亲听闻这般惨事,能不为之肝肠寸断?她要让全城的人都看看,道貌岸然的明府世家,皮囊下藏着怎样狰狞的面目!

  队伍末尾,一抹雪青色的衣袂悄然掠过。裴寂昀指间掐着千相朦胧诀,周身笼罩着似有若无的薄雾,周遭修士竟无一人能窥破他的真容。

  他摩挲着手中温润的玉简,灵力在指尖流转间,一行小字悄然浮现又消散。当最后一点灵光隐入简中时。

  他唇角微扬,眼底泛起一丝愉悦的涟漪,这场闹剧竟然让他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去见......

  斜倚在中正堂紫檀雕花椅上的明若泠,指尖百无聊赖地轻叩扶手。忽然腰间传来一阵温热,她眉梢微挑,取出那枚莹润的传讯玉简,正是裴寂昀上次所赠。

  素手轻拂,玉简上浮现几行字迹。

  明若泠先是一怔,继而忍俊不禁,原来他也这么八卦?

  话音未落,蹲在檐角的雪球突然“滴滴”作响,机械音里透着兴奋:

  「目标接近中!预计一分钟后抵达!主人要亲自上场演这出好戏吗?」

  明若泠指尖轻点玉简,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先静观其变~”

  中正堂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玉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明夫人乔氏踏入堂内时,正瞧见一双儿女对坐在茶案两侧。

  长子明惟清腰背挺直如青松,幼女明若泠托腮晃着绣鞋,倒像是回到了他们儿时等着父母带出门游玩的模样。

  “哟,你们怎么在这?”

  明惟清立即起身行礼,衣袂带起一缕沉水香:“母亲安好。”

  话音未落,明若泠已如燕雀般扑来挽住乔氏手臂:“娘亲~那不是听说今日有戏看。”

  乔氏指尖轻点女儿鼻尖,目光却与长子默契相接。堂外隐约传来喧哗声,三人心照不宣地望向朱漆大门。

  随着雪球的提示音落下,朱漆大门外便传来“咚咚”的拍门声。

  柳氏掀开鎏金车帘,冷眼瞧着那几个正按她吩咐小心拍门的仆从,她特意叮嘱过,明府大门暗藏玄机:第三颗铜钉下藏着震雷符,门环七寸处隐着反噬阵。若有人不知轻重拍错了位置,或是使的力气大了些,顷刻间便会被阵法掀飞十丈开外。

  曾经那位精于算计的大伯哥,是有几分本事的。

  半晌过去,明府朱漆大门依然紧闭。修士们的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涌来,柳氏终于按捺不住,猛地掀开车帘。她未用任何法器辅助,径直踏上青石台阶,灵力裹挟着声音穿透门墙:

  “大嫂!我知道你在听!”

  她指尖掐着绣帕,声音里淬着冰又含着泪,“虽说如今你我算不得正经妯娌了,可你——”

  话音突然哽咽,这次落下的泪珠倒是真心实意,“你也是做母亲的人,我的孩儿们无缘无故在明府的押禁魂飞魄散......”

  柳氏话音方落,人群如沸水般炸开。有修士手中罗盘啪嗒坠地,惊起三尺尘埃。

  “魂飞魄散?!”

  灰袍老者倒吸凉气,拂尘险些脱手,“这...这可是要断轮回的狠手啊!”

  锦袍青年挤到前排,腰间玉佩叮当作响:“明家素来以仁厚立世,怎会...”

  话未说完便被身旁妇人的尖嗓门盖过:“都半炷香了还不敢露脸,怕不是亏心事做多了!”

  人群边缘忽传来一声清喝:“放肆!”

  只见一布衣少年推开众人,袖口还沾着药圃新泥,是明府上月救治过的寒门弟子,“诸位修道之人,岂能听信一面之词?”

  裴寂昀隐在人群阴影处,听着四周愚昧的附和声,他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然而当柳氏那句尖利的“乔雅月,你不过是因为有个痴傻女儿,就要我儿女魂飞魄散来偿命吗?!”破空而来时,指节骤然发白,腰间玉佩无风自动。

  而柳氏突然跌坐在地,锦缎裙裾在青石板上绽开凄艳的花。

  这声泣血般的控诉引得不少妇人掩面啜泣。有位抱着婴孩的夫人更是踉跄后退,仿佛那魂飞魄散,四字化作实质的刀,正悬在自己孩儿头顶。

  裴寂昀眸中寒意大盛,很想此刻给这柳氏一个教训。

  袖中灵气已凝成三寸青芒,却又硬生生散去,他不能,不能在若泠未允的情况下擅作主张。

  除非...那些人当真越了界,伤及她的安危。

  敛去周身肃杀之气,忽闻吱呀一声悠长响彻。

  朱漆大门缓缓洞开,门轴转动的声响像是撕开了某种紧绷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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