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见血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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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袭的硝烟尚未散尽,血腥气混杂着焦糊味在黎明的微光中弥漫。工盟聚居区一片狼藉,伤者的呻吟与幸存者压抑的哭泣交织。

  巡夜队阵亡三人,重伤七人,轻伤者更多。徐夫子布设的预警铃网大半被毁,仓廪外墙也留下了深刻的刀劈斧凿痕迹。

  苏轶持刀立于废墟之间,横刀上的血迹已然凝固成暗褐色。他脸上沾着烟灰,手臂的颤抖早已平复,唯有一双眼睛,冷得像泗水河底的寒石。

  这是他第一次亲手御敌,也是工盟第一次在正面冲突中付出生命的代价。血的教训,比任何言语都更刻骨铭心。

  惊蛰沉默地清点着伤亡,惊鸿则如同真正的影子,隐在暗处,警惕着可能再次出现的袭击。

  “冯劫……”苏轶低声念着这个名字,齿缝间透出森然寒意。这一次,不再是试探,不再是构陷,而是赤裸裸的军事化清除。

  若非工盟早有准备,若非惊蛰、惊鸿战力超群,若非徐夫子的机关和周夫子组织的虚张声势,昨夜此地,已是一片死地。

  “主子,袭击者留下了七具尸体,加上之前的,冯劫直属的‘察事司’精锐,损失不小。”惊蛰汇报,“他们短时间内,应该无力再组织同样规模的强攻。”

  “他不会罢休的。”苏轶摇头,“明的暗的都不行,他会用更‘合法’的手段。”

  苏轶的预感很快应验。

  天色大亮后,郡守府的公文便送到了官坊,直接递到了苏轶手中。不是来自坊正,而是加盖了监御史大印的正式行文。

  公文内容冠冕堂皇:鉴于近日下邳城治安不靖,流民滋事,为保官坊军工生产无虞,特令即日起,工盟所有“助役”匠人,由郡兵统一接管护卫,集中居于坊内划定区域,无令不得擅离。原有工盟巡夜等自卫组织,即刻解散,器械上缴。

  与此同时,一队约百人的郡兵,在一个面色冷硬的军侯带领下,开进了工坊,不由分说,便开始驱赶工盟成员,强令他们搬入指定的、如同牢笼般的营房,并开始搜查、收缴一切非官制的器械,包括那些铁尺、铁蒺藜,甚至一些改良的工具。

  “你们凭什么收我们的东西!”张氏气得浑身发抖,想要理论,却被郡兵粗暴地推开。

  “凭这个!”那军侯冷笑着晃了晃手中的公文,“监御史手令!谁敢抗命,以谋逆论处!”

  暴力强攻不成,便改用官府的权力,名正言顺地瓦解你的组织,收缴你的爪牙,将你圈禁起来,慢慢炮制。

  冯劫这一手,狠辣而精准,直接打在了工盟的七寸上。

  工盟成员群情激愤,却敢怒不敢言。面对明晃晃的刀枪和盖着大印的公文,个人的勇武显得如此苍白。

  苏轶看着这一幕,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硬抗只有死路一条。冯劫正等着他们反抗,好有借口将他们一网打尽。

  “都住手!”苏轶深吸一口气,排众而出,声音压下了现场的骚动,“我们遵命。”

  “苏师傅!”众人愕然地看着他。

  苏轶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监御史大人也是为了保障军工生产,我等遵命便是。所有非官制器械,一律上缴。所有人,按令搬迁。”

  他率先将手中的横刀扔到了郡兵指定的收缴筐里。那军侯有些意外地看了苏轶一眼,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配合。

  徐夫子、周夫子等人见状,虽心有不甘,也只得依令行事。在郡兵的监视下,工盟成员如同被驱赶的羊群,默默地收拾着少得可怜的行囊,搬向那拥挤、肮脏的指定营房。

  辛苦打造的防身器械被收走,刚刚凝聚起来的士气,仿佛也随之被抽空。

  然而,冯劫的“合法”手段,远不止于此。

  就在工盟成员被圈禁的当天下午,那军侯再次来到营房,宣布了新的命令:因前线军情紧急,所有匠人工作量加倍,工时延长至子时!伙食减半,若有延误或质量不合格,鞭刑伺候!

  这分明是要将他们活活累死、饿死在这官坊之内!

  压抑的绝望,如同瘟疫般在营房中蔓延。没有了自卫的武器,没有了组织的庇护,他们现在连最基本的生存保障都被剥夺了。

  苏轶坐在潮湿的草铺上,听着周围压抑的啜泣和沉重的叹息,眼神却异常平静。他早就料到冯劫不会给他们喘息之机。

  “惊蛰,”他低声对守在身边的惊蛰道,“我们之前让夏侯婴查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惊蛰点头,声音几不可闻:“有线索了。冯劫身边有个亲信幕僚,姓田,贪财好色,尤其嗜好收集古玉。他每隔几日,便会悄悄去城西的‘暗香阁’。”

  暗香阁,是下邳城最有名的暗娼馆,也是三教九流汇聚,消息灵通之地。

  苏轶眼中寒光一闪。冯劫用官面上的权力压他,那他,就用官场下的规则反击!对付这种酷吏,有时候,盘外招比正面抗衡更有效。

  “想办法,让这位田先生,‘偶然’得到一块他绝对无法拒绝的古玉。”苏轶声音冰冷,“然后,让他知道,想要得到更多,或者想保住现有的,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比如,冯御史接下来的某些安排……”

  他没有武器,但他有钱(来自工盟此前积累和徐夫子某些“特殊”器物的暗中交易);他没有兵,但他有惊蛰、惊鸿这样的奇人,有夏侯婴那边可能的助力,更有陈平那条若即若离的线。

  冯劫以为抽走了工盟的筋骨,就能任意拿捏。他却不知道,苏轶真正的毒牙,从来不在那些明面的刀剑上,而在于他洞察人心、利用规则(甚至潜规则)的能力,以及那隐藏至深的“扶苏”身份所带来的、尚未完全引爆的势能。

  “另外,”苏轶补充道,“让周夫子想办法,将我们被圈禁、被苛待的消息,用最朴素、最易引起共鸣的方式,悄悄散播出去。不要直接指责冯劫,只说工匠凄苦,求生无门。”

  他要让下邳城的底层民众都知道,工盟的遭遇。民心如水,看似柔弱,汇聚起来,亦能覆舟。

  尤其是在这乱世,官府的任何一点不公,都可能成为点燃怒火的引信。

  冯劫用官印封住了工盟的拳脚,苏轶便要用人性的贪婪和舆论的暗流,撕开他的防线。

  这场较量,从刀光剑影,转入了更阴险、也更致命的暗巷。见血封喉的,未必是钢刀,也可能是精心淬炼的谣言,或是足以让人身败名裂的秘密。

  苏轶知道,自己必须比冯劫,更狠,更准,更懂得如何在这黑暗的泥沼中,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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