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鸿门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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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的冲天火光与血色,并未因距离而减弱其震撼。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伴随着焦糊与血腥的气味,迅速传遍四方,也在云梦泽这方初定的废墟上,投下了更深沉的阴影。苏轶握着那份来自风语部的密报,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项羽的暴烈,刘邦的隐忍,两种截然不同的姿态,勾勒出未来天下大势的凶险轮廓。他仿佛能听到,来自西北方向那场决定未来走向的宴席上,觥筹交错间隐藏的刀光剑影。
“鸿门……”苏轶低声念出这个注定将载入史册的地名。范增的杀意,项羽的傲慢,刘邦的如履薄冰,项伯的暗中回护……风语部虽无法探知宴上具体言辞,但那紧绷欲裂的气氛,却透过零星的信息传递了过来。
“项羽刚愎,范增多谋,刘邦……命悬一线。”陈穿站在苏轶身侧,语气凝重。他手臂的伤尚未痊愈,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锐利,“若刘邦身死,关中必落入项羽之手,其势将更难遏制。对我云梦泽而言,绝非好事。”
公输车抚须叹道:“暴秦方灭,若再出一暴楚,天下苍生何堪?刘邦虽出身微末,然观其入关所为,尚存几分节制与安抚之心。”
苏轶沉默着。他并不完全认同公输车对刘邦的评判,乱世之中的“仁德”往往包裹着更深的心机。但他同样清楚,一个完全由项羽这等崇尚绝对武力、行事暴虐之人主宰的天下,对于追求技艺传承、渴望安定发展的云梦泽,将是灭顶之灾。
“无论鸿门宴结果如何,天下动荡已成定局。”苏轶最终开口,打破了沉默,“我们必须尽快恢复元气。共敖新败,但根基未损,吴芮首鼠两端,皆不可恃。我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他转身,目光扫过在场众人:“陈先生,公输先生,百工坊重建乃重中之重。墨家传承,尤其是那些攻守机关,需尽快消化,转化为实实在在的防御与生产能力。”
“惊蛰,防务体系需重新构建,依托残存工事与新建机关,形成梯次防御。”
“青梧先生,”苏轶看向一旁静坐调息的青梧,“‘苍梧’秘术与物资渠道,还需先生多多费心。”
青梧缓缓睁开眼,颔首道:“主公放心,青梧既已奉主,自当竭尽全力。我已传讯南方,设法调集一批急需的药材与特殊矿料,只是路途遥远,需些时日。”
就在这时,灰鹊快步走入,带来一个最新的消息:“泽主,鸿门宴有结果了!刘邦……安然离去!”
帐内众人皆是一怔。
“详细说来!”苏轶精神一振。
“据报,宴上范增数次举玦示意项羽下杀手,项庄亦舞剑欲刺刘邦,然皆被项伯起身遮蔽,樊哙又闯帐斥责,项羽犹豫未决,终让刘邦借如厕之机,携樊哙、夏侯婴等四人,弃车骑,从郦山下,道芷阳间行,逃回灞上军营!”
竟是如此惊险!范增杀心炽烈,项羽优柔寡断,项伯暗中相助,刘邦险死还生!每一个环节稍有差池,历史便将改写。
“项羽……终究是妇人之仁了。”陈穿摇头叹息,不知是庆幸还是惋惜。
苏轶却想得更深:“非是妇人之仁,或是其骄矜之心作祟。在他眼中,刘邦尚不足为惧,杀之,徒损其‘英雄’之名。他更愿在战场上,以堂堂正正之师碾碎对手,彰显其无敌武勇。”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而且,刘邦这一逃,项羽便有了公然指责其‘违约’,进而分封诸侯、自号‘西楚霸王’的借口。这天下……要正式进入诸侯并立的时代了。”
果然,不久之后,更多的消息接连传来。
项羽屠咸阳、焚宫室后,尊楚怀王为义帝,实则架空,自立为西楚霸王,占据梁、楚之地九郡,定都彭城。随后,他俨然以天下共主自居,开始大肆分封诸侯王!
刘邦先入关中,按当年楚怀王“先入定关中者王之”的约定,本应王关中。但项羽与范增疑其志,不欲其成势,更兼鸿门宴后已生龃龉,便以“巴、蜀亦关中地”为由,封刘邦为汉王,王巴、蜀、汉中,都南郑!而将真正的关中腹地一分为三,封章邯为雍王,司马欣为塞王,董翳为翟王,命其扼守要塞,监视刘邦!
其余功臣骁将、六国后裔,亦各有分封。申阳为河南王,司马卬为殷王,张耳为常山王,英布为九江王,吴芮为衡山王,共敖为临江王……林林总总,共计分封了十八路诸侯王!
一道分封令,看似论功行赏,稳定局势,实则埋下了无数纷争的种子。旧有的仇恨、新的利益纠葛、地理的隔绝、人心的不满……如同无数暗流,在这看似平静的封赏之下,汹涌激荡。
消息传到云梦泽,苏轶看着那份长长的诸侯名单,特别是在“衡山王吴芮”和“临江王共敖”的名字上停留了片刻。
“项羽此举,不过是效仿周室分封,以诸侯制衡诸侯,维持其霸主地位。”苏轶冷笑一声,“然而,此一时彼一时。经历过秦朝大一统,人心思安,岂是裂土分封所能长久?且其分封不公,私心自用,刘邦岂甘居于巴蜀蛮荒之地?章邯、司马欣、董翳,降将守关中,能得几分民心?这十八路诸侯,用不了多久,便会自行厮杀起来。”
他的判断,与身旁陈穿、青梧等人不谋而合。
“主公,那我们……”陈穿询问道。
苏轶站起身,走到悬挂的、略显简陋的江淮地图前,手指点在云梦泽的位置。
“乱世,既是危机,也是机遇。诸侯忙于互相征伐,便无暇全力顾及我等。这是我们积蓄力量,向外发展的最好时机!”
他的目光锐利,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剑。
“共敖新败,需时间恢复,且其被项羽封为临江王,名义上需受项羽节制,短期内应不敢再大举来犯。吴芮得了衡山王之位,更会首鼠两端,观望风色。”
“我们要利用这个空隙!”苏轶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向南,依托青梧先生的关系,打通与‘苍梧’的联络,获取资源技艺。向西、向北,暗中联络那些对项羽分封不满,或处境艰难的小股势力,甚至是……那些被压抑的六国遗民!”
“云梦泽,不能永远困守这一隅之水泽。我们要让我们的工匠技艺,我们的生存之道,成为这乱世中,所有人都需要的东西!”
一股蓬勃的、带着野心的气息,从这位年轻的泽主身上散发出来。历经血火淬炼,他已不再是那个只求自保的工匠首领,他的目光,开始投向更广阔的的天地。
鸿门宴的暗流已然涌过,天下正式进入了西楚霸王与十八路诸侯的时代。而在这纷乱的棋局一角,名为云梦泽的棋子,正悄然磨砺着自身的锋芒,准备在即将到来的、更加激烈的天下逐鹿中,发出自己的声音。
新的风暴,正在酝酿。而这一次,云梦泽不再仅仅是被动的承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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