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钥匙”与深海的抉择

　　“钥匙”。

　　这个冰冷的词汇在陆辰脑海中反复回响，如同丧钟。他看着医疗床上依旧沉睡、脸色苍白的林夕，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呼吸。如果他的猜测成真，那么接近乃至摧毁“潘多拉”的过程本身，就可能对林夕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甚至……彻底摧毁她。

　　凯尔的算计，恶毒至此。他将最大的弱点，同时也是唯一可能破解危局的“钥匙”，捆绑在了一起。

　　“信号消失，不代表威胁解除。”陆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因极力克制而显得异常低沉，“可能只是进入了休眠或潜伏状态，等待下一次触发。”

　　霍克船长面色凝重地点头：“我们需要新的方案。直接靠近风险太大。”

　　“信天翁”号在安全距离外徘徊。陆辰将指挥权暂时移交副船长，自己则寸步不离地守在医疗室。他调来了船上的便携式脑波监测仪，连接在林夕身上，密切关注着她脑电波的任何细微变化。

　　数据显示，林夕的大脑活动虽然比之前平稳，但依旧存在着一种异常的、低频的同步波动，与之前捕捉到的“潘多拉”信号残留特征隐隐吻合。就像一根无形的弦，依旧连接着她与那片深蓝之下的恐怖造物。

　　几个小时后，林夕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起初有些迷茫和涣散，但在聚焦到陆辰脸上时，瞬间涌上了泪水，混杂着后怕、愧疚，以及一种劫后余生的脆弱。

　　“对不起……”她声音沙哑，带着哭腔，“我不该偷偷跟来……我……我控制不住……”

　　陆辰紧紧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所有责备的话语在看到她醒来的瞬间都化为了乌有，只剩下满心的疼惜：“没事了，醒了就好。”

　　他帮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喂她喝了点水，动作轻柔至极。

　　“我好像……做了个很可怕的梦。”林夕靠在他怀里，身体依旧有些虚软，喃喃道，“到处都是那种蓝色的光，还有……很多很多混乱的声音，好像在叫我，又好像在哭……”

　　她描述着意识模糊时感受到的碎片，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陆辰心上。

　　“那不是梦。”陆辰没有隐瞒，将“潘多拉”信号与她产生强烈共鸣，以及她可能是关键“钥匙”的推测，用尽量缓和的语气告诉了她。

　　林夕听完，沉默了许久，脸色更加苍白。她低头看着自己依旧有些颤抖的手指，苦涩地笑了笑：“所以……我变成了一把……危险的钥匙？”

　　就在这时，舰桥传来紧急通讯：“船长！陆先生！RoV（远程操纵潜水器）传回最新画面！那个圆形凹陷中心……有变化！”

　　陆辰和林夕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陆辰扶着林夕坐上轮椅，推着她快速赶往指挥中心。大屏幕上，正显示着RoV在数千米深海中拍摄的实时画面。

　　之前那个规则的圆形凹陷依然存在，但在其中心位置，原本看似平整的沉积物此刻却裂开了一道缝隙！缝隙中，正幽幽地透出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有生命般脉动着的……幽蓝色光芒！

　　与林夕画中、梦中，以及她产生强烈不适感时联想到的蓝色，一模一样！

　　而且，随着那光芒的脉动，监测仪器显示，那种异常的、曾被捕捉到的背景信号，正在以极低的强度重新出现，并且……似乎在缓慢增强！

　　“潘多拉”没有被关闭，它只是转换了模式！并且，它的活性正在恢复！

　　“它的目标……是我吗？”林夕看着屏幕上那诡谲的蓝光，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能感觉到，心底那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正在随着那光芒的脉动，一点点重新聚集。

　　“不一定是你个人。”陆辰冷静地分析，目光锐利地盯着数据流，“可能是任何进入其感应范围的‘高适应性接收体’。但你，无疑是目前已知反应最强烈的。”

　　他快速操作控制台，调出RoV搭载的各类传感器数据。“尝试用RoV的机械臂，接触那个发光裂缝。”

　　命令被迅速执行。RoV灵活的机械臂缓缓伸向那道幽蓝的裂缝。

　　就在机械臂的金属指尖即将触碰到光芒的瞬间——

　　“呃啊！”林夕猛地捂住头部，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脑波监测仪上的曲线瞬间乱成一团！

　　与此同时，屏幕上的幽蓝光芒骤然变得刺眼！那道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一股强大的、无形的能量脉冲以裂缝为中心，猛地向四周扩散开来！

　　RoV传回的画面剧烈晃动，各种传感器读数疯狂报警！船体也传来一阵轻微的、低频率的震动！

　　“能量脉冲爆发！强度等级delta！”技术人员大声报告，“RoV失去信号！我们与它的连接中断了！”

　　指挥中心内一片死寂，只有仪器报警声和林夕压抑的痛苦喘息。

　　陆辰第一时间切断了林夕与外部监测设备的连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身体隔绝那无形的影响。他能感觉到她在他怀中瑟瑟发抖，如同风中残叶。

　　“它……它认得我……”林夕断断续续地，用尽力气说道，“它……在……召唤……”

　　召唤！

　　这个词让陆辰的心沉到了谷底。

　　“潘多拉”不仅仅是一个被动的实验场或武器，它似乎具备某种初级的、针对特定目标的“意识”或反应机制！而林夕，就是它锁定的目标！

　　“立刻后撤！最大安全距离！”霍克船长当机立断。

　　“信天翁”号再次加速脱离。

　　随着距离拉远，林夕的症状逐渐减轻，但脸色依旧难看，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陆辰看着怀中脆弱不堪的她，又看向屏幕上那片重新被黑暗笼罩、却仿佛隐藏着巨大活物的深海，一个无比艰难、却不得不做的抉择，摆在了他的面前。

　　要彻底解决“潘多拉”，很可能必须借助林夕这把“钥匙”。但这过程，几乎必然会对她造成严重的、甚至不可逆的伤害。

　　保护她，就意味着可能放任一个足以影响整个海洋生态、乃至人类文明的巨大隐患继续存在。

　　他该如何选择？

　　深夜，林夕在药物作用下再次沉睡。陆辰独自一人站在甲板上，迎着冰冷的海风，望着远方那片吞噬了RoV的漆黑海域。

　　霍克船长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杯热咖啡。

　　“很难的抉择。”霍克看着远方，声音低沉，“但我们必须尽快决定。那种能量脉冲很不稳定，谁也不知道它下一次爆发会是什么规模，会不会引发更剧烈的链式反应。”

　　陆辰没有接咖啡，只是沉默地望着大海。

　　就在这时，他的卫星电话响了，是老师。

　　“情况我已经知道了。”老师的声音听起来比以往更加苍老和疲惫，“关于‘钥匙’的推测，基本可以确认。‘海龙’项目的核心，就是寻找并‘优化’能够与深海未知频率共鸣的个体。凯尔继承了这部分最危险的研究。”

　　他顿了顿，说出了更惊人的信息：“而且，根据最新解密的档案，凯尔可能不是‘潘多拉’的唯一设计者。他还有一个合作者，代号‘冥河’，负责‘催化剂’的活性维持系统。这个人……还活着，并且很可能就在‘信天翁’号上，或者……正在赶来的路上。”

　　陆辰的瞳孔骤然收缩。

　　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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