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失衡的奇点，绝望中的微光

　　“舵手”残存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带着扭曲的快意与嘲弄，消散在动荡的意识空间中。他最后的宣告，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回荡在陆辰和林夕（伊登博士的意识已近乎完全消散）的心头。

　　现实奇点失去了“舵手”的精细调控，又因内部被“污染”的意识流激烈冲突，变得极不稳定。它不再仅仅是向内坍缩，而是像一颗失控的心脏，在剧烈的膨胀与收缩间疯狂脉动！每一次膨胀，都撕裂开更大的现实裂痕，冰冷彻骨、充满终结意味的“收割者”气息如同实质的寒风，从裂痕另一端倒灌而入；每一次收缩，又将周围的一切——物质、能量、信息乃至时空结构——更加狂暴地扯向毁灭的深渊！

　　整个“方舟”网络空间开始大面积崩溃，数据流错乱，现实层面的“方舟”本体也发出不堪重负的、仿佛要解体的巨大轰鸣。地球轨道附近的空间扭曲成了噩梦般的景象。

　　“他说的……可能是真的……”林夕的意识极其微弱，月白色的光华黯淡到几乎熄灭。刚才与“舵手”的最终对决以及对意识洪流的强行“定义”，几乎耗尽了她和陆辰融合意识的所有力量。此刻，他们连维持自身意识稳定都变得极其困难，更别提阻止那失控的奇点了。

　　陆辰的意识同样疲惫欲死，但他依旧死死坚守着最后一丝清明，抵抗着奇点那越来越强的、混乱的引力拉扯。“我们不能放弃……就算……就算最终是毁灭……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他尝试调动残存的力量，却感到一阵虚无。意识投射的时间似乎也快到了极限，与远方“逐星者”号本体的连接变得若有若无，仿佛随时会断开。一旦断开，他们留在这里的意识残影将瞬间被奇点吞噬。

　　绝望，如同冰冷的宇宙真空，包裹了他们。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涣散的瞬间——

　　那枚一直被林夕意识核心温养、之前主要作为意识锚点和放大器的“月光螺”，忽然自行轻微地震动起来！

　　它内部那无色的星辉，并未因主人的虚弱而黯淡，反而如同被某种外界刺激激活，开始以一种独特的、宁静而悠远的频率脉动。这脉动，与那狂暴混乱的奇点波动截然不同，仿佛混乱风暴中突然出现的一缕清泉，带着一种抚平创伤、稳定秩序的柔和力量。

　　“这是……”林夕残存的感知捕捉到了“月光螺”的异变。她猛地想起“引路者”最初将“月光螺”交给她时那意味深长的话语，以及这枚遗物与“心象之海”、与“起源”之间那千丝万缕的联系。

　　“月光螺”……它不仅仅是“钥匙”的辅助，它本身，或许就是某种……针对“混乱”与“终结”的……“稳定器”？！

　　一个大胆到近乎荒谬的念头在她意识中闪过。

　　“陆辰！最后的力量……引导‘月光螺’……不是对抗奇点……是共鸣！尝试与它共鸣！”林夕用尽最后的意念发出指令。

　　“共鸣？与那个快要爆炸的东西？”陆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奇点失控是因为内部规则冲突失衡……‘月光螺’蕴含的‘起源’真意或许能……提供一个临时的‘基准点’！哪怕只能稳定一瞬……”林夕的意念急促而决绝。

　　这是最后的赌博！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枚来历神秘的“月光螺”与失控毁灭之源那万分之一不到的“共鸣”可能性上！

　　没有时间质疑！陆辰咬牙，将融合意识中最后的一丝力量，连同自身那不屈的守护意志，毫无保留地注入到“月光螺”之中！

　　嗡——！！！

　　“月光螺”骤然亮起！不再是之前那种守护性的无色光华，而是散发出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根源的、仿佛能定住地水火风的清澈辉光！这辉光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性”，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投下了一枚定海神针！

　　辉光化作一道纤细却无比坚韧的丝线，并非射向奇点外围，而是精准地、义无反顾地，探入了那狂暴脉动的奇点最核心、最混乱的区域！

　　奇迹发生了！

　　当那缕蕴含着“起源”稳定力量的辉光触及奇点核心的瞬间，那疯狂膨胀收缩的脉动，竟然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一滞！

　　仿佛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被注入了一剂强效的镇静剂。

　　就是这一滞之间，奇点内部那原本激烈冲突、互相湮灭的规则乱流，仿佛找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临时的平衡支点。虽然依旧狂暴，但其彻底爆裂的趋势，被硬生生地延缓了！

　　更重要的是，那从现实裂痕中倒灌而入的、“收割者”那冰冷彻骨的先锋气息，也因为这短暂的规则稳定而出现了凝滞！仿佛一只已经探入门内的爪子，被突然卡住！

　　“……有效！”陆辰的意识传来一丝难以置信的振奋。

　　然而，这平衡脆弱得如同蛛丝。“月光螺”的辉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黯淡，显然无法长时间维持这种程度的“共鸣”与“稳定”。

　　他们争取到的，仅仅是……片刻的喘息之机！

　　但这片刻，或许就是生死之别！

　　就在这短暂的稳定间隙，一道极其微弱的、带着熟悉空间波动的信号，穿透了“方舟”力场的干扰和混乱的空间结构，断断续续地传入他们几乎要断绝的意识连接中——

　　是“逐星者”号！是那艘远在数万光年之外、残破不堪的飞船，凭借着刚刚完成的、微不足道的自我修复，以及陆辰和林夕意识投射时留下的路径印记，强行向他们发来了讯号！

　　信号内容简单而急切：

　　“……空间坐标……锁定……短程跃迁……尝试……坚持……”

　　“逐星者”号，竟然试图在这种时候，进行一次目标直抵太阳系战场的、近乎自杀式的短程跃迁？！

　　“月光螺”争取到的脆弱平衡即将打破，“收割者”的先锋仍在虎视眈眈。

　　而远方的“逐星者”号，这艘承载着他们最后本体的破船，正要以飞蛾扑火之势，闯入这片终末的炼狱。

　　这最后的希望火种，是能带来逆转的奇迹，还是……另一场悲壮的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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