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命运的分组通知

　　食堂里喧嚣再起，但林夕却感觉自己被隔绝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罩里。周围的议论、调侃、同情的目光，都变得模糊而不真切。只有胸口那擂鼓般的心跳，和指尖残留的、触碰过陆辰衬衫的诡异触感，无比清晰。

　　“走走走！簇拥此地了！”周晓薇当机立断，一手抓起林夕落在座位上的画筒和书包，另一只手死死攥住林夕冰凉的手腕，几乎是拖着她，逃离了这个让她“社会性死亡”的事发现场。

　　直到冲出食堂，被正午有些灼热的阳光一照，林夕才仿佛重新学会了呼吸。她靠在路边一棵粗壮的梧桐树干上，大口喘着气，脸色依旧苍白。

　　“我的老天爷……”周晓薇拍着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刚才真是吓死我了！陆辰那眼神，我以为他要当场把你‘冻结’了！可他最后……他把画收起来是什么意思啊？”这个问题像只猫爪，反复挠着她的心。

　　林夕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我不知道……我完全看不懂。”她闭上眼，脑海里反复回放陆辰将便当贴对折，放入口袋的那个动作，冷静，克制，却比任何暴怒都更让人捉摸不透，也更让人心底发毛。那不像是一种原谅，更像是一种……标记？

　　“算了算了，别想了！福兮祸之所伏，说不定是好事呢？”周晓薇试图安慰她，但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没什么说服力。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先看看分组吧，正事要紧！”

　　林夕这才想起那条如同催命符般的通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还在狂跳的心脏，从包里翻出手机。屏幕解锁，指尖因为残留的紧张而微微发颤，她点开了教务系统的链接。

　　加载的圆圈缓慢转动，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只要不是跟他一组，哪怕跟最无趣的同学一起，她也认了。

　　页面终于跳转出来。“跨学科创新实践课题 - 《基于AI算法的校园文化生活可视化平台设计与实现》”一行大字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分组名单。林夕屏住呼吸，手指快速滑动，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美术系 - 林夕】

　　她的目光定格，然后缓缓移向同一行的另一个名字。

　　【计算机系 - 陆辰】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林夕眼前一黑，差点没拿稳手机。

　　怕什么来什么！

　　世界怎么会这么小？c大这么多学生，跨学科组合千千万，为什么偏偏是她和陆辰？！

　　“怎么样怎么样？分到和谁一组了？”周晓薇凑过头来，当她的视线捕捉到“陆辰”两个字时，也瞬间瞪大了眼睛，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卧槽？！不是吧？！这……这是什么孽缘啊？！”

　　林夕绝望地闭上眼，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早上赶课的碰撞，食堂里那场灾难性的“贴胸”事件，再加上现在这铁板钉钉的课题分组……这一切巧合得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恶意地编织着她的命运。

　　“完了……”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哭腔，“晓薇，我完了……他肯定以为我是故意的……先是画丑照，然后‘袭击’他，现在又成了同组组员……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就在林夕被这巨大的“噩耗”打击得魂不守舍时，手中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不是群通知，而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林夕同学，你好。我是陆辰。课题任务紧迫，请于今天下午两点，到实验楼A座307实验室进行初次讨论。请准时。——陆辰】

　　短信内容言简意赅，公事公办，甚至带着一种程序自动生成般的冰冷质感，没有提及任何关于食堂的事件，仿佛那从未发生过。

　　可正是这种刻意的忽略，让林夕更加不安。

　　他果然保留了她的联系方式。是从分组名单里查到的吗？还是……早在食堂事件之前，因为课题需要他就已经知道了？

　　“他……他给你发短信了？”周晓薇看着林夕瞬间变得更加难看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

　　林夕把手机屏幕递给她看，声音干涩：“催命符来了……下午两点，实验室见面。”

　　“哇……这效率……”周晓薇咂舌，随即又打起精神，“不过也好，早死早超生！反正躲是躲不掉了，不如正面面对！说不定……说不定他根本没把食堂的事放在心上呢？你看他短信多正常！”

　　正常？林夕苦笑。这恰恰是最不正常的地方。任何一个正常人，在经历了那样尴尬的事件后，都不可能如此迅速地切换到纯粹的工作模式，除非……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划清界限，或者，积蓄力量等待“秋后算账”？

　　那个被他收进口袋的便当贴，像一枚定时炸弹，悬在了她的心头。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对林夕来说是一种煎熬。她食不知味地扒拉了几口已经凉透的糖醋里脊，回到宿舍后更是坐立难安。她试图整理画具，准备下午可能会用到的资料，但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

　　脑海里一会儿是陆辰冰冷审视的目光，一会儿是他将便当贴收入口袋的诡异动作，一会儿又是那条公事公办的短信。几种画面交织盘旋，让她心烦意乱。

　　“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周晓薇看她像热锅上的蚂蚁，忍不住劝道，“说不定见面说开了就好了？你到时候态度好点，认真道个歉……”

　　道歉？怎么道歉？“对不起陆辰同学，我不该画你的q版丑照，更不该把它贴在你胸口？”——这话光是想想，林夕都觉得羞耻得脚趾抠地。

　　时间一分一秒地逼近下午两点。林夕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神惶恐的自己，用力拍了拍脸颊。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尤其是在学分和毕业这种大事面前。

　　她深吸一口气，背上画筒，怀揣着一种近乎“赴死”的悲壮心情，走出了宿舍门，朝着实验楼的方向走去。

　　实验楼A座是计算机系的地盘，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种冷静而严谨的代码气息。307实验室在走廊的尽头。林夕站在那扇紧闭的深色木门前，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她抬起手，犹豫着是该先敲门，还是该先在门口做几个深呼吸平复一下心情。

　　然而，还没等她的手指触碰到门板，门却“咔哒”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了。

　　陆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已经换了一件干净的浅灰色衬衫，身形挺拔，依旧是那副清冷疏离的模样。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迎接一个普通的、迟到的组员。

　　他侧身让开通道，语气淡漠，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迟到了一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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