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风雨前夕

　　林羽带回的警告，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涟漪迅速扩散至小院的每一个角落，也重重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当夜，核心三人再次聚于书房，烛火摇曳，映照着三张凝重无比的面孔。

　　“林护卫的判断，与我近日察觉的异常吻合。”白芷率先开口，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医馆周围窥探的视线多了，而且……更加隐蔽，更加执着。前几日还有两个生面孔，借口问诊，眼神却不断瞟向后院和药柜深处，被我以‘家传秘方，不便示人’为由挡了回去。如今看来，绝非巧合。”

　　苏逸沉默地听着，指尖在冰冷的茶杯壁上无意识地摩挲。压力如同实质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几乎令人窒息。秦嵩的耐心正在消磨殆尽，这意味着他们之前相对宽松的活动空间正在急剧缩小。

　　“我们的对手是秦嵩，”苏逸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决断，“与他比拼暗探的数量和狠辣，我们毫无胜算。之前的几次小规模情报窃取，虽然有所收获，但恐怕也已经引起了对方警觉，至少是加深了他们的怀疑。”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林羽和白芷：“此刻，我们必须改变策略。首要任务，是生存，是保全自身，确保能在科举之前，不暴露，不出意外。”

　　“公子的意思是？”林羽沉声问道。

　　“转入更深度的潜伏。”苏逸斩钉截铁地说道，“立刻停止所有主动的、大规模的情报窃取行动。白芷姐姐，你与‘暗流’的联系，暂时维持在最低限度，只接收他们主动提供的、关于相府外围动向的公开或半公开信息，绝不主动打探核心机密，更不要传递任何可能暴露我们意图的情报。安全第一。”

　　白芷郑重点头：“我明白。我会更加小心，只做一个倾听者和观察者。”

　　“林大哥，”苏逸转向林羽，“我们的防卫重心，从‘清除’转为‘预警’和‘规避’。除非对方直接威胁到我们的人身安全，否则尽量避免正面冲突，以免打草惊蛇，引来更疯狂的报复。我们要像水滴融入大海一样，尽可能地‘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让他们觉得我们无足轻重，或者难以捕捉。”

　　林羽眉头微蹙，但很快理解并认同了这一策略。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硬碰硬是取死之道。“好。我会调整布防，加强预警机制，确保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们都能第一时间知晓并做出反应。”

　　“那我们岂不是成了瞎子、聋子？”白芷有些担忧。完全蛰伏，意味着信息来源可能被切断。

　　苏逸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未必。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但反过来，我们也可以利用明处的身份。我‘苏慕言’如今在士林中略有薄名，又与瑶光公主有过往来。这便是我们最好的掩护和新的信息渠道。”

　　他顿了顿，解释道：“接下来，我会更加积极地参与一些士子间的文会、诗社，甚至争取一些拜访名儒、阅览官府公开文书的机会。这些公开场合的交谈、朝廷邸报的只言片语、官员们不经意流露的态度，综合起来，往往能拼凑出有价值的讯息。秦嵩权势再大，也无法完全封锁所有公开的信息流动。我们要学会从这些看似平常的渠道中，提炼出我们需要的东西。”

　　“以此之明，补彼之暗。”林羽若有所思。

　　“正是。”苏逸颔首，“我们要让他觉得，我们放弃了所有暗中的动作，只是一个一心科举、偶尔与公主有些风雅往来的普通士子。让他疑心，却找不到确凿的证据；让他觉得有威胁，却又似乎无从下手。为我们争取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时间——直到科举放榜之日。”

　　计议已定，小院内的气氛愈发凝练。所有的张扬与试探都被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到极致的沉寂。白芷减少了去医馆的次数，即便去，也更加深居简出。林羽的身影更加飘忽，仿佛真正化作了守护小院的影子。而苏逸，则开始有计划地增加在公开场合的露面，只是每一次言行，都更加谨慎，更加符合一个“纯粹”的求学士子的形象。

　　山雨欲来风满楼。在这暴风雨前夕的压抑里，潜龙选择了更深地潜入水底，收敛爪牙，积蓄着最后破水而出，直上云霄的力量。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每一息，都关乎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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