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揣摩君心

　　萧煜从毓秀宫一路向乾坤宫，一炷香后，福全迎了上来。

　　“殿下，圣上正在等您。”

　　萧煜整了整仪容后随福全进殿。

　　“儿臣给父皇请安。”

　　建成帝抬手让他起来，又继续看着奏折:“煜儿这时辰怎么进宫了？”

　　下一刻，萧煜道:“父皇，儿臣已查明，是二哥让刘顺复刻了宋将军的印章，伪造通敌信件。”

　　建成帝和福全大吃一惊，他本以为是渊儿为了让郭家成为武将之首设下的局，没想到是不声不响的墨儿做下的。

　　他为什么这么做？

　　稍一思索便看破了墨儿的用心，知他意欲挑起渊儿和煜儿相争，好让自己渔翁得利。

　　建成帝心下盘算:一直以来只觉得渊儿和煜儿可堪重任，不曾料到墨儿心机城府如此深，倒是小看了他。

　　萧煜在一旁将建成帝的神色瞧了个明白，二哥虽手段狠辣，但在父皇眼里却是不可多得的人材。

　　建成帝搁下手中的奏折:“你可有人证，物证？”

　　萧煜道:“陆安就是人证，物证得问刘顺。”

　　建成帝看一眼福全:“去将刘顺叫来。”

　　福全躬身小声儿回禀:“顺公公回怀云镇操办他哥嫂一家的丧事了。”

　　禀完后，悄无声息的退到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刘顺的哥嫂是死在你手里的吧？”

　　建成帝声音冷沉，眸光盯着萧煜，含了丝探视。

　　萧煜心口一紧，忙掀衣衫跪地:“儿臣在查宋家一事时出了些意外。”

　　萧煜不曾遮掩半分，如实道明。

　　“意外？”声音沉而厉:“刘顺曾救过朕一命，他就是朕的再生父母，你竟让他刘家至此绝后，你有没将朕放眼里？”

　　殿里一下子沉寂下来，除了呼吸声，再无半点声音。

　　刘顺不过是宫中的一个太监，他哥嫂一家也不过蝼蚁，只消找个过得去的缘由全了他的颜面就成。

　　即使他心中愤恨，难道还能找亲王算账？

　　可这时，父皇这番话看来是想保下二哥和刘顺。

　　想到此，萧煜觑了眼建成帝，见他一副大怒欲狂恨不能将他劈了替刘顺哥嫂报仇的模样，眉头紧蹙，更加确定心中所想。

　　抛开宋灵曦不谈，宋将军忠君爱国又是难得的将才，若死在二哥的阴谋诡计中实乃南齐的损失。

　　“这事确实是儿臣之失，儿臣会亲自向刘顺请罪，任他处置。”

　　“只是宋家是被诬陷的，望父皇下旨判宋家无罪。”

　　建成帝看了萧煜一眼，沉声道:“光凭你一家之言不可信。”

　　说罢，便埋下头继续看奏折，再没给萧煜一个眼神，也没让他起。

　　福全忙从新端来茶汤放至案后，轻声道:“圣上，桓王殿下…”

　　建成帝眼皮一翻，福全心中打了个突，并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规矩退到一旁。

　　殿内又陷入静谧，唯有翻看秦折的声音不时响起。

　　约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建成帝将手中的奏折放下，端起茶盏呷口热茶，看向萧煜。

　　“你先回去，朕问过刘顺和墨儿再说。”

　　萧煜起身揉了揉跪麻的双腿，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福全。

　　福全道:“奴才送桓王殿下出去。”

　　说罢不敢多言，快步往外走，看了眼当值的小内侍，示意萧煜走远些。

　　待离的远了，萧煜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递与福全。

　　“殿下这是做什么，快快收回去。”福全皱眉不悦的将银票推回去。

　　“全公公，你跟在父皇的身边久，比本王了解的多。”萧煜又将银票推过去:“你可瞧出了父皇的意思？”

　　福全回头看了一眼，见没人关注这边才压低声音道:“奴才多蒙贵妃娘娘提携，今日就大胆揣摩君心，若是揣摩错了殿下莫怪。”

　　萧煜笑道:“全公公但说无妨。”

　　福全道:“圣上一直认为这事是豫王做下的，本将这件事当做殿下和豫王的磨刀石，你们谁胜就选谁做太子，这当口宁王突然冒出来，怕是有了变故。”

　　萧煜脸色忽变，小声道:“竟是这样的么？”

　　福全点头道:“宁王不显山露水与当初蛰伏的圣上倒有几分相似。”

　　萧煜将银票塞在福全的手中，大步离去。

　　宋灵曦时不时撩开车帘看萧煜出来没，见他大步走来，衣袂飘飘，心下一喜。

　　萧煜上了马车还没坐稳，宋灵曦迫不及待问道:“圣上是何意思？”

　　萧煜低下眉眼，并不回答，宋灵曦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只是很轻很轻，若不是她从小习武，耳聪目明却也听不明白。

　　当下一惊:圣上这是护宁王和刘顺，那她宋家完了，扯住萧煜的衣袖，追问道:“殿下，宋家是不是要含冤莫白？”

　　萧煜道:“父皇还要问过二哥和刘顺再做定夺。”

　　宋灵曦有点丧气，也有点烦闷…圣上真是忌惮宋家功高震主，她如何替宋家翻案？

　　萧煜低头看她。

　　宋灵曦叹气，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点，她做的一切救不了宋家，在他看来时脸上都未露分毫。

　　思来想去，她觉得只有劫狱一条路可走。

　　于是她抬眸去看萧煜。

　　他端坐在那，玉冠束发，说不出的俊美，可惜他是皇子，与她究竟不是一路人，那颗泛起涟漪的心瞬间冰封。

　　萧煜观察到她不对，刚要问，宋灵曦将小几上的糕点端给他。

　　“殿下为了我宋家的事忙了一下午饿了吧？先吃点。”

　　萧煜垂眸，看着递到面前的糕点，拈起一块喂到她嘴角:“你担心了一下午，吃点缓缓。”

　　说罢将糕点喂进她嘴里。

　　宋灵曦脸有腼腆之色，低下头，轻轻咀嚼，心想:今夜过后就与他各奔东西，现下就这样静静待一会也好。

　　一块糕点宋灵曦一直吃到马车停下，萧煜伸出手擦去她嘴角上的渣滓。

　　宋灵曦被他这一举动羞得脸泛红晕，话也说不清楚:“谢…谢谢殿下。”

　　“不必客气！”

　　萧煜又伸手扶她下车，宋灵曦往暮雪阁走时，回头对着萧煜嫣然一笑。

　　一双桃花眼闪闪发亮，就直直看着他，萧煜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有一点涟漪又有一点欲语还休。

　　良久，宋灵曦转身，一步步往慕雪院而去。

　　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萧煜对卫明道:“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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