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幽兰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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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州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高干病房区,此刻如同一个无形的磁场,吸引着各方焦灼、猜忌、窥探的目光。林国栋的突然病倒,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深潭,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省市两级权力结构的每一个角落。

  病房内,林国栋在药物的作用下暂时沉睡,但眉头依旧紧锁,仿佛在梦魇中与无形的敌人搏斗。床头柜上,那部红色的内部电话寂静无声,却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窒息。他知道,省委主要领导的询问、同僚的“关心”、乃至更高层可能投来的注视,都通过这部机器无声地压迫着他的神经。他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三号人物,而成了一枚被放在聚光灯下炙烤、甚至可能被随时舍弃的棋子。苏晓兰苍白的面容、齐振华悲愤的眼神、那朵血红的剑兰…在他紧闭的眼睑后交替闪现,构成一幅绝望的图景。他毕生追求的权势、他小心翼翼维持的平衡,在二十年前的旧债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病房外,周敏短暂探视后,留下心腹严密监护,便匆匆返回市委召开紧急常委会。林国栋的“病”给了她一个绝佳的理由——省长身体不适,无法主持改制协调,青州市委必须挺身而出,确保改制工作“依法依规、平稳推进”!她巧妙地将调查“星火”档案失窃和旧港区命案,包装成“为改制扫清障碍、净化环境”的必要举措,堵住了许多试图借“维稳”名义施压的嘴。会议气氛凝重,支持者、观望者、反对者各怀心思,但周敏凭借受伤坚持工作的形象、雷厉风行的手腕以及手中逐渐清晰的线索,暂时压制住了不同的声音。她清楚,这只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平静,陈天宇及其背后的势力绝不会坐以待毙。

  与此同时,市局审讯室内,孙正清亲自坐镇,对沈默的攻心战取得了突破性进展。这个看似文弱的研究员,在强大的心理压力和确凿的证据链面前,心理防线逐渐崩溃。

  “…是…是陈天瑜小姐…不,是陈天瑜指示的…”沈默脸色惨白,声音颤抖,“她说…只是做学术研究,挖掘被遗忘的工业历史…报酬很高…我,我需要钱给我儿子治病…”

  “挖掘历史?需要你专门去找带‘剑兰’标记的照片?需要你打听二十年前‘因公殉职’的技术骨干?”孙正清声音冰冷,将那张还原出的、带有铅笔剑兰的表彰会合影推到他面前。

  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筛糠般抖动起来:“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陈小姐只是说…那是她家族一个长辈的遗物,留个念想…让我留意类似图案…”

  “那你为什么在厂史馆,特意询问苏晓兰的情况?”孙正清抛出致命一击。

  “苏…苏晓兰?”沈默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对!苏晓兰!陈小姐最关心的就是这个!她让我务必查清苏晓兰在爆炸前三个月所有的技术记录、工作笔记、甚至…私人交往信件的下落!她说…说苏晓兰可能有一份非常重要的‘手稿’遗失了,关系到一项重要的技术传承…”

  “手稿?”孙正清追问,“什么样的手稿?具体内容?”

  “我…我真的不知道!”沈铭几乎要哭出来,“陈小姐没说!她只告诉我,那份手稿是‘无价之宝’,是打开未来之门的‘钥匙’!谁先找到,谁就能掌控…掌控青州重机的未来!她还说…说如果找不到,就留意有没有…有没有指向某个具体地点的线索,比如…车间旧设备编号、地下管道图、或者…或者被遗忘的防空洞入口什么的…”

  地下管道?防空洞?孙正清心中巨震。陈天瑜的目标果然不仅仅是纸面档案!她相信苏晓兰的手稿被物理藏匿在了厂区的某个角落!研究会的研究,是在为实地搜寻绘制地图!

  审讯结果第一时间传到了齐昊那里。他正站在父亲书房的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手中紧紧握着苏晓兰那张泛黄的照片。沈默的供词,印证了他的推测,也让他心头的悲愤愈发沉重。苏晓兰,这位才华横溢的女子,她的死是一场阴谋,她死后,连可能留下的心血结晶,都成了野心家们争夺的猎物!

  “地下管道…防空洞…”齐昊喃喃自语。青州重机厂区历史悠久,地下管网错综复杂,战时确实修建过大型防空洞体系,部分区域后来被废弃封存,连厂里很多老工人都说不清具体走向。如果苏晓兰在察觉危险后,真的将记录着关键信息的手稿藏匿起来,这些地方确实是可能的选择。

  但厂区面积巨大,盲目搜寻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陈天宇的人很可能也已经行动起来,甚至可能就潜伏在厂区内!时间,异常紧迫!

  就在这时,他的加密手机再次震动,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经过层层加密的信息,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幽兰’根植于‘磐石’,‘星光’指引归途。慎用。——‘啄木鸟’”

  齐昊的心脏猛地一跳!“啄木鸟”!这是父亲日记最后一页,用极淡的铅笔写在一个角落里的代号!父亲当年,除了日记,还安排了其他的后手?这个“啄木鸟”是谁?潜伏在何处?为何此刻突然发声?

  信息的内容更是 cryptic ( cryptic 含义是“隐秘的、难以理解的”)!“幽兰”无疑指苏晓兰。“根植于‘磐石’”?“磐石”指什么?车间的代号?某台关键设备的名字?还是比喻性的说法?“星光指引归途”?“星光”又指什么?是“星火”的另一种暗示?还是某种 literal ( literal 含义是“字面的”)的星光导航?

  这条信息像是一把钥匙,却对应着一把更加复杂的锁。但它至少证明了一点:父亲齐振华,很可能知道苏晓兰手稿的大致藏匿方向!甚至可能参与了对它的保护!这个发现,让齐昊在悲愤中又燃起一丝希望。

  他立刻将信息转发给孙正清和周敏,并附上自己的初步判断:“‘啄木鸟’身份暂不明,但信息可信度高。重点排查厂区内代号或俗称与‘磐石’相关的地点,以及可能与‘星光’观测或指引有关的旧设施(如老式天文观测点、带有星形标记的建筑物、夜间有特殊灯光指引的区域)。搜索需绝对秘密进行,警惕对方也已获知类似线索。”

  青州重机厂区,深夜。

  废弃的第三铸造车间地下,一段早已被封堵的通风管道深处,两个穿着“天宇重工”维修工制服、却动作异常矫健的身影,正借助头灯微弱的光线,艰难地向前摸索。他们手中拿着陈天瑜通过特殊渠道搞到的、标有“绝密”字样的七十年代厂区地下管网及人防工事原始蓝图复印件。

  “妈的,这鬼地方到底有多深?”一个人低声咒骂着,推开面前一道锈蚀的铁栅栏,“图纸上标记的‘三号废弃缓存点’应该就在这附近了。老板非要咱们来找什么破手稿,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早烂成泥了!”

  “少废话!”另一个领头模样的人声音嘶哑,眼神凶狠,“上面说了,活要见纸,死要见灰!找到东西,够咱们潇洒一辈子!仔细找!特别是墙壁缝隙、管道夹层!留意有没有新近动过的痕迹!”

  他们的头灯扫过潮湿、布满蛛网的管壁。这里空气污浊,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和霉味。突然,领头人的灯光定格在侧前方管壁上一处不起眼的凹陷处。那里似乎被人用水泥粗糙地填补过,但颜色与周围略有差异。

  “这里!”他低呼一声,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型破拆工具,小心翼翼地撬动那块水泥。

  “哐当”一声,水泥块脱落,露出后面一个狭窄的、黑洞洞的金属壁龛!

  两人顿时兴奋起来,屏住呼吸,将灯光聚焦进去。

  壁龛里,没有预想中的油布包或铁盒,只有…一截锈迹斑斑、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暖气管道的阀门手柄?手柄的造型有些奇特,顶端似乎曾被铸造成某种花卉的形状,但常年锈蚀已经模糊难辨。旁边,还放着一小块早已失去光泽、边缘锐利的…碎玻璃片?

  “操!耍我们呢?”第一个人大失所望,忍不住骂出声。

  领头人却皱紧了眉头,拿起那个阀门手柄仔细端详,又看了看那块碎玻璃。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掏出那张蓝图,借着灯光仔细比对当前位置和图纸上的标记。

  “不对…”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图纸上…这个坐标点标注的废弃缓存点,理论上是为了应对极端情况,储备紧急维修工具和关键零部件的…怎么会只有一个破阀门和玻璃片?”他拿起那块碎玻璃,对着灯光照了照,边缘异常锋利,像是从某种厚壁容器上敲下来的。“这像是…警告?或者…标记?”

  就在他沉吟之际,怀里的加密对讲机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电流嘶啦声,一个变调的声音惊慌失措地响起:

  “头儿!不好了!地面出入口被堵死了!我们的人发现了好几辆可疑的黑车!像是…像是周敏的人!他们好像发现我们了!”

  “什么?!”领头人脸色骤变,“快撤!”

  但已经晚了!

  通道深处,传来沉闷的、快速逼近的脚步声!数道强光手电的光柱如同利剑般刺破黑暗,锁定了他们!

  “不许动!警察!”孙正清雷霆般的声音在狭窄的管道内回荡,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一场地下深处的抓捕,在黑暗与光明的激烈碰撞中,骤然上演!而那个被发现的、空空如也的壁龛,那个锈蚀的阀门手柄和锋利的玻璃片,如同一个巨大的嘲讽,也像一个更加深邃的谜题,预示着“幽兰手稿”的踪迹,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曲折和凶险。陈天宇派出的搜寻者落网,但似乎,他们也并未真正找到目标,反而可能触发了某个早已设下的、充满警示意味的机关。

  齐昊收到的神秘信息,与地下发现的诡异壁龛,这两条线索,如同两条若即若离的线,等待着有人能将其编织起来,指向那最终的真相。而病床上的林国栋,是否会在这步步紧逼的危机中,最终选择吐露那被压抑了二十年的秘密?青州重机的改制谈判,又将在何时,以何种方式,被这深埋地下的往事彻底引爆?风暴,正在向更深处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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