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黑市卖货

　　杨涛将山獾肉仔细分割成两份，一份用粗布裹紧藏进背篓底层，另一份选了块肥瘦相间的腿肉，单独用油纸包好。他没跟父母细说去县城的目的，只说去镇上看看能不能换点粮票，免得老两口担心——毕竟“黑市”二字，在这年头提起来就带着风险。

　　清晨的山路还凝着霜气，杨涛脚程极快，踩着露水翻过山梁时，太阳刚爬上树梢。他没走县城主街，而是绕到城南的老巷区，这里多是低矮的土坯房，墙根下常坐着晒太阳的老人，眼神却时不时瞟向过往行人，透着几分警惕。按来时路上打听的消息，真正的“自由市场”藏在巷子最深处的废弃粮站里，但想进去，得先过一道“暗语关”。

　　粮站铁门上挂着把锈锁，却没锁死。杨涛刚伸手要推，旁边矮墙后突然冒出个穿灰布褂子的中年男人，声音压得极低：“兄弟，买针还是买线？”

　　这是黑市的接头暗语。杨涛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摸出枚磨得发亮的铜钱——这是他特意从家里翻出来的老物件，按规矩拍到对方掌心：“针要粗的，线要牢的。”

　　男人指尖捏着铜钱转了圈，目光扫过杨涛的背篓，嘴角撇了撇：“看你面生，是头回来吧？规矩懂不懂？里面的货，得先过眼，价由‘掌柜’定，不许讨价，更不许外传。”

　　杨涛点头应下，跟着男人钻进粮站侧门。院里堆满了废弃的麻袋，空气中飘着一股混杂着霉味和肉腥味的气息。几个穿着各异的人分散站在角落，彼此不说话，只靠眼神交流。正屋门口坐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手里把玩着个紫砂壶，正是男人口中的“掌柜”。

　　“东西拿出来看看。”老头头也没抬，声音沙哑。

　　杨涛解开背篓，把裹着山獾肉的粗布摊开。红肉白脂，肌理紧实，还带着新鲜的血气——这是刚杀没多久的猎物，在黑市上最是抢手。老头眼睛亮了亮，伸手按了按肉的弹性，又闻了闻：“山獾？肉质不错，没注水，也没放血放太久。这样，一斤肉换两块五毛钱，再给你二十斤粮票，怎么样？”

　　这个价远超杨涛的预期——他原以为顶多换一块五毛钱。但他没露声色，只淡淡点头：“行，就按掌柜的价来。”

　　老头似乎没想到他这么干脆，抬眼多看了他两眼，叫人来称重、兑钱票。杨涛接过钱票，小心地塞进贴身的布兜里，正准备转身离开，眼角却瞥见院门口，一个穿干部服的男人正站在阴影里，目光死死盯着他的背篓，眼神阴鸷得像盯上猎物的狼。

　　是市管会的人！杨涛心里一紧——这种人最是难缠，一旦被抓住“投机倒把”，不仅货要被没收，还得被拉去游街。他不动声色地把背篓往身后挪了挪，脚步放慢，假装在看院里的麻袋，实则在快速打量逃生路线。

　　就在这时，刚才带他进来的灰布褂男人突然撞了他胳膊一下，低声道：“别回头，从后院翻墙走，快！”

　　杨涛心领神会，趁着门口的干部还在跟掌柜搭话，迅速绕到后院。院墙不高，他助跑两步，手一撑墙头就翻了过去，落地时正好踩在一堆干草上，没发出太大动静。他不敢停留，顺着小巷一路疾跑，直到跑出老巷区，听见身后没有追赶的脚步声，才靠在一棵老槐树下，慢慢喘匀了气。

　　手摸进贴身的布兜，指尖触到钱票的粗糙质感，杨涛松了口气——第一桶金算是拿到了。但他也清楚，这只是开始，黑市的水比他想象的还深，下次再来，得更小心才行。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太阳已经升到半空，该回家了。只是他没注意到，刚才那个穿干部服的男人，正站在他刚才倚靠的老槐树不远处，手里捏着个小本子，默默记下了他离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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