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会跑的房子

　　张家庄有个张老抠，这名字不是白叫的。他抠门到什么地步？一碗米饭能吃三天，一根咸菜能配五顿。衣服补丁摞补丁，远看像件百衲衣。村里孩子唱：“张老抠，抠到头，银子长出脚，自己往外溜。”

　　张老抠才不管这些闲话，他乐呵呵地数着铜板，一个个擦得锃亮，藏进炕底瓦罐里。那罐子越来越满，张老抠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这天，张老抠赶集回来，半路遇上暴雨。他舍不得花钱住店，冒雨往家跑。路过一座破庙，赶紧钻进去躲雨。

　　庙里已有个白胡子老头，生着一堆火，正烤干粮。

　　“来烤烤火吧，”老头很和气，“我这儿有饼，分你一半。”

　　张老抠本想拒绝，但肚子咕咕叫，只好接过来。吃完才想起没道谢，赶紧补上：“多谢老哥。等我回去，一定...改日请你吃饭。”

　　老头笑了：“改日是哪日？”

　　张老抠支支吾吾。老头也不为难他，自顾自讲起故事：“这庙供的不是佛也不是道，供的是个‘舍得公’。传说他老人家专治吝啬病。”

　　张老抠不信这些，但雨还大，只好听着。

　　“就说前朝吧，有个李员外，富甲一方却吝啬至极。儿女婚事全挑聘礼少的，平日里粗茶淡饭。结果怎么着？他家银子长腿跑了！”

　　张老抠瞪大眼睛：“银子真能长腿？”

　　“可不是嘛！”老头一拍大腿，“一夜之间，库房空空如也。更奇的是，他家房子也跟着跑了——原来那房基下埋着银子，银子一走，房子也跟着挪了窝。”

　　张老抠哈哈大笑：“老哥真会开玩笑。”

　　雨停了，张老抠告辞回家。临走前，老头送他个小木屋模型：“拿着，睡前看看，能治吝啬病。”

　　张老抠心想，反正不要钱，接过来揣怀里。

　　当晚，张老抠照常数钱，忽然听见细微的“咔嚓”声。他赶紧爬到炕边，往下一看——惊呆了！罐子里的铜钱正一个个往外跳，排着队往门外走！

　　“我的钱！”张老抠扑上去，一把抱住罐子。

　　可铜钱劲儿真大，拖着罐子往外挪。张老抠死命抱住，整个人被拖到门口。眼看要破财，他忽然想起老头给的小木屋，赶紧掏出来。

　　这一掏不要紧，小木屋见风就长，“呼”地变成真房子大小，把张老抠连人带钱全罩了进去。

　　张老抠惊魂未定，四下打量。这房子真不错，青砖黑瓦，家具齐全。就是...有点挤。

　　“谁让你进来的？”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张老抠吓一跳，循声看去，竟是房梁在说话！

　　“我、我...”

　　“出去出去！”房梁不耐烦，“我这不住吝啬鬼！”

　　张老抠抱紧钱罐：“这是我的家！”

　　“你的家？”房梁哈哈大笑，“你问问这房子，它认你吗？”

　　话音刚落，整座房子震动起来。张老抠被一股力量推出门外，一屁股坐在地上。再看时，房子“嗖”地缩小，又变回小木屋模型。

　　张老抠傻眼了。他的破房子呢？四下张望——哪还有什么房子，只剩一片空地！

　　这一夜，张老抠只好睡在草堆里，怀里紧紧抱着钱罐。

　　第二天，村里炸开了锅。张老抠的房子真跑了！

　　最着急的是张老抠自己。没地方住不说，全村人都来看热闹，指指点点。

　　“早就说嘛，太抠门连房子都嫌弃！”

　　“你们猜他那钱罐子还在不在？”

　　张老抠抱着罐子，愁眉苦脸。这时，卖豆腐的王寡妇路过，递给他一块热豆腐：“先吃点东西吧。”

　　要在平时，张老抠肯定拒绝。可今天饿坏了，接过来狼吞虎咽。

　　“谢谢...”他小声说，摸出两个铜板。

　　王寡妇摆摆手：“邻里邻居的，一块豆腐算什么。”

　　张老抠愣住了。他第一次发现，不要钱的东西也能这么香。

　　晚上，他试着拿出小木屋。房子又变大了，但门关得紧紧的，怎么都进不去。

　　“还想进来？”房梁声音懒洋洋的，“先把昨天的房钱结了。”

　　“多少？”张老抠紧张地问。

　　“不要钱，”房梁说，“去帮村东头李奶奶修修屋顶，她家漏雨。”

　　张老抠不情愿，但为了有地方住，只好去了。

　　李奶奶独居，屋顶破了大洞。张老抠修了一下午，累得腰酸背痛。临走时，李奶奶塞给他两个热包子。

　　回到家，小木屋的门开了条缝。张老抠挤进去，发现只有厕所那么大地方。

　　“今天就值这么大。”房梁说。

　　张老抠憋屈，但总比睡草堆强。

　　从此，张老抠过上了“打工换住处”的日子。今天帮学堂修桌椅，明天帮邻居看孩子。慢慢地，他发现帮人干活后，不但房子变大，连饭菜都变香了。

　　更奇的是，他的钱罐子不再往外跑铜板了。

　　一个月后，村里来了个戏班子。班主找上门：“张先生，听说您有座神屋？能不能借我们演戏？我们付钱。”

　　要是从前，张老抠肯定讨价还价。可这次，他鬼使神差地说：“钱不要，让全村人都来看戏吧。”

　　戏演了三天，全村像过年一样热闹。孩子们围着张老抠叫“张爷爷”，往他手里塞糖块。

　　最后一天晚上，小木屋突然大放光芒，变成了一座宽敞明亮的大宅子！

　　房梁声音也变得温和：“恭喜你啊，老抠，终于学会做人了。”

　　张老抠现在不抠了，他把积蓄拿出来，在村里开了个杂货铺，价钱公道，童叟无欺。王寡妇来帮忙，两人渐渐有了感情。

　　成亲那天，全村都来贺喜。张老抠大方地摆酒请客，喝得满脸红光。

　　新房就是那座神屋，如今稳稳扎在地上，再也不会跑了。

　　夜深人静时，张老抠对妻子说：“早知道大方这么快乐，我从前何必那么抠搜。”

　　妻子笑道：“要不是房子跑了，你能开窍？”

　　正说着，房梁插嘴了：“实话告诉你们吧，根本没有什么舍得公，那天下雨的老头是山神爷变的，看你们村吝啬成风，特意来点拨的。”

　　张老抠大吃一惊：“那您是谁？”

　　房梁呵呵一笑：“我是山神爷的胡子变的，任务完成，也该走啦！”

　　话音刚落，房子轻轻一震，恢复了普通房屋的样子。

　　从此，张老抠改名张乐施，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他的故事也传开了，附近村子都唱：

　　“张老抠，不再抠，房子跑了才回头；金银不过身外物，真情实意最长久...”

　　而那尊“舍得公”的香火，反倒在这带真的旺了起来。不过这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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