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镜渊奇谭

　　秋分那日，乌云压得低，青崖村的老槐树在风中沙沙作响。十五岁的阿砚攥着半块碎镜，望着村口石碑上镜渊禁地，擅入者凶的红字，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三日前，父亲带着祖传的青铜镜进了镜渊，至今未归。

　　小丫头，这是要去哪？背后传来沙哑的嗓音。阿砚回头，见是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右眼蒙着布条，左手拄着竹杖，杖头系着枚生了锈的铃铛。不等她回答，老乞丐突然凑近，仅剩的左眼闪过奇异的金光：镜渊里的东西，可不是你能对付的。

　　话音未落，村西头突然传来尖叫。阿砚冲过去，只见李婶瘫坐在地，面前的铜盆里倒映着骇人的画面——本该空无一物的盆底，竟浮现出丈夫溺毙在深潭中的模样。围观的村民炸开了锅，有人想起二十年前那场怪事：当时也有村民拿着镜子进镜渊，回来后家中器物里都映出了不祥之兆。

　　深夜，阿砚偷偷溜出家门，却发现老乞丐正坐在院墙上晃悠。想救你爹，得带上这个。老乞丐扔来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刻着古怪纹路的玉珏，见到持另半块的人，别轻举妄动。说罢，铃铛发出清脆声响，老乞丐已消失在夜色中。

　　镜渊入口弥漫着白雾，阿砚顺着青苔石阶往下走，石壁上密密麻麻刻满眼睛形状的图案。转过一道弯，她听见潺潺水声，借着月光，竟看见潭边站着个白衣女子，正对着青铜镜梳头。那女子发间簪着的，正是父亲腰间的玉佩！

　　把镜子还我！阿砚冲上前。女子缓缓转身，面容美得惊人，可当她侧过脸，右半边竟像是融化的蜡油，扭曲变形。想要镜子？女子轻笑，手中铜镜突然发出刺目光芒，阿砚只觉天旋地转，再睁眼时，竟置身于熟悉的家中。

　　母亲正在灶台前做饭，父亲哼着小曲推门而入，一切都和三年前母亲病逝前一模一样。阿砚刚要开口，老乞丐的铃铛声突然在脑海中响起。她猛地咬破舌尖，腥甜的血味让幻境裂开缝隙。白衣女子的脸从墙里探出：有点意思，不过你以为逃得掉吗？

　　千钧一发之际，老乞丐破窗而入，竹杖点在女子眉心。女子发出凄厉惨叫，化作一缕黑烟钻进铜镜。她是镜渊里的镜魅，专以人的执念为食。老乞丐掀开眼罩，露出金光流转的竖瞳，二十年前我没能阻止她，这次......

　　他掏出另半块玉珏，两块玉珏合二为一，潭水开始沸腾。阿砚看见父亲被锁链困在潭底，青铜镜正吸走他的生气。老乞丐将竹杖抛向空中，化作万丈光芒：快用你的血唤醒铜镜！阿砚划破掌心，血珠滴在镜面上，古老的纹路泛起红光。

　　镜魅再次现身，却被玉珏的光芒困住。阿砚举起青铜镜，镜中映出全村人的面容，那些被镜魅蛊惑的村民，此刻正站在潭边。大家快看自己的影子！阿砚大喊。村民们低头，惊恐地发现影子正在扭曲变形，纷纷回过神来。

　　在众人合力下，镜魅被封印回镜中。阿砚救出父亲时，老乞丐已化作一道流光消散，只留下那枚铃铛。后来，青崖村立起新碑：镜渊虽险，人心更险。唯有不被执念蒙蔽，方能照见本心。而阿砚也成了守护青铜镜的人，每当月圆之夜，镜中总会浮现老乞丐的身影，朝她点头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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