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灯市街的纸鸢奇谭

　　金陵城最热闹的灯市街，每到清明时节便挂满各色纸鸢。街边飞鹤斋的老匠人唐鹤年，正眯着眼给新扎的凤凰鸢糊彩纸，突然听见竹篾断裂的脆响。十七岁的学徒阿菱捧着散落的骨架闯进来，鬓角沾着的柳絮随着喘息轻轻颤动。

　　师父，城北绸缎庄的小少爷非要定制会发光的纸鸢！阿菱将烫金请帖拍在案上，还说若做不出来，就砸了咱们的招牌。唐鹤年望着请帖上沈明霄的落款，布满老茧的手微微发颤——这名字与三十年前在灯市失踪的幼子一模一样。

　　深夜，阿菱在工坊后院发现唐鹤年对着个褪色的燕子鸢发呆。那纸鸢的翅膀上，依稀可见孩童稚嫩的笔迹：爹爹，等我学会扎鸢就带您看烟花。阿菱正要开口，却见老匠人将一颗夜明珠嵌进凤凰鸢的眼睛。刹那间，整只纸鸢泛起荧荧青光，竟振翅飞向夜空。

　　清明那日，灯市街人山人海。沈明霄带着随从趾高气扬地来到飞鹤斋，腰间玉佩刻着的云纹，与唐鹤年珍藏的半块玉佩纹路完全吻合。听说你能让纸鸢发光？沈明霄把玩着折扇，若能让我的生辰宴添彩，重重有赏。

　　阿菱操纵着凤凰鸢腾空而起，夜明珠的光芒将整条街照得如同白昼。突然，狂风骤起，纸鸢不受控制地冲向沈明霄。唐鹤年抄起竹梯想要阻拦，却在拉扯间，沈明霄的玉佩摔成两半，与他怀中的残玉严丝合缝。

　　你......你是鹤儿？唐鹤年声音发颤。沈明霄却嫌恶地后退：老东西别发疯！不过是块破玉！说罢带着随从扬长而去。阿菱发现沈明霄临走时，偷偷将半块玉佩塞进了袖口。

　　当夜，阿菱跟踪沈明霄来到沈府。透过窗棂，她看见沈明霄正将玉佩放在烛火下，玉佩里竟浮现出诡异的符咒。更骇人的是，沈府的密室中，整齐排列着数十只纸鸢，每只鸢身上都贴着镇压魂魄的黄符。

　　原来沈老爷当年为了生意兴隆，用秘术将孩童魂魄封进纸鸢！阿菱倒吸冷气。三十年前灯市街频发孩童失踪案，如今想来，失踪的孩子最后都变成了沈家店铺上空盘旋的纸鸢。她正要离开，却被沈府家丁发现，慌乱间跌入堆满纸鸢的库房。

　　千钧一发之际，库房里的纸鸢突然活了过来。领头的正是唐鹤年珍藏的燕子鸢，它载着阿菱冲破屋顶，飞向飞鹤斋。唐鹤年望着归来的燕子鸢，终于想起往事：当年幼子被沈老爷派人掳走，为保孩子魂魄不散，他在鸢上施了秘术，却没想到沈明霄竟成了封魂秘术的容器。

　　月圆时分，唐鹤年带着阿菱闯入沈府。只见沈明霄周身缠绕着黑雾，手中玉佩散发着妖异的红光。想救你的好徒弟？沈明霄的声音忽男忽女，拿所有纸鸢来换！唐鹤年将库房里的纸鸢尽数带来，却在交接时，掏出浸透朱砂的竹篾，刺向玉佩上的符咒。

　　沈府顿时地动山摇，无数孩童的魂魄从纸鸢中飘出。沈明霄痛苦地挣扎着，黑雾中浮现出沈老爷狰狞的脸——原来当年沈老爷为续命，将自己的魂魄附在了儿子身上。阿菱眼疾手快，将唐鹤年新扎的凤凰鸢抛向空中，夜明珠的光芒驱散了黑雾。

　　晨光初现时，沈府化作废墟。唐鹤年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痛哭，沈明霄终于恢复清明，却失去了被附身时的记忆。阿菱将最后一只纸鸢放飞，那上面画着的，是所有获救孩童的笑脸。

　　此后，灯市街流传着新的传说：每到清明，总能看见一群发光的纸鸢在夜空盘旋，那是被解救的魂魄在守护金陵城。而飞鹤斋的门口，永远挂着一对燕子鸢，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爹爹，这次换我带你看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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