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挚友之请，另寻道场

　　圣人威压如潮水般退去，昆仑山那被凝固的时光，终于再次开始流动。

　　风拂过山巅，云在崖间舒卷，映照着两道功德金光的余晖。那压抑着万灵心神的恐怖威压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生机与活力。

　　一日双圣！盘古三清，皆证混元！

　　一时间，万籁俱寂，随后，便是山呼海啸般的朝圣狂潮。

　　无数生灵从洪荒的四面八方，向着昆仑山的方向涌来。它们的目标明确无比——拜师！

　　天穹之上，流光如雨，那是御风而行的各路散仙；大地之上，烟尘滚滚，那是跋山涉水的精怪妖族。整个昆仑山，从山脚到山腰，不过短短数日，便已是人头攒动，喧嚣之声直冲云霄。

　　这拜师人潮在抵达昆仑山腰时，却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股截然不同的溪流。

　　跟脚上佳、福缘深厚者，流向了玉虚宫。或为先天玉石通灵，化为道童；或为仙葩奇葩化形，变为仙子；或是血脉高贵的上古异兽，收敛了所有凶性，一步一叩首，神情无比虔诚。

　　他们安静、有序，在玉虚宫外静静等候，不敢有丝毫喧哗，为这片圣人道场，平添了几分肃穆。

　　而另外的人潮，则吵吵闹闹的涌向了通天证道的那座山崖。

　　有头生双角的青牛，哞叫声震彻山谷；有羽翼华丽的鸟雀，在林间翩翩起舞；甚至还有刚刚开启灵智不久草木，也努力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向着那道散发着无尽希望的青色道韵，奋力靠近。

　　他们没有秩序，没有规矩，只是凭着对大道的渴望，聚集在这里。喧哗声、嘶吼声、论道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将通天所在的这片区域，变成了一个热闹非凡的巨大集市。

　　山崖上，通天看着下方吵闹的场面，感受着那股驳杂却又无比真诚的向道之心，心中豪情万丈。

　　这，便是他的“截”教！

　　这，便是他要为之奋斗一生的道！

　　他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快意。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该如何开坛讲道，如何将自己的剑道与阵法，传授给这些弟子们。

　　然而，就在他兴致最高昂之时，他无意间的一瞥，却让心中的豪情，稍稍冷却了半分。

　　他看到了玉虚宫的方向。

　　那里清净、威严，一尘不染。稀疏的弟子们，如同点缀在画卷上的墨点，恰到好处，丝毫不乱。

　　再看看自己这边……

　　通天不由得苦笑一声。

　　他太了解自己的二哥了。元始性喜清净，最重规矩，平生最厌恶的便是这等血脉驳杂、毫无秩序的场面。

　　如今，自己将昆仑山弄得乌烟瘴气，二哥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恐怕早已是极度不快了。

　　他们的大道，终究是不同的。

　　强行挤在一处，非但不能相互印证，反而会因为这日益增多的门人弟子，让彼此的矛盾愈发尖锐。

　　那份兄弟情谊，不该被这些俗事所消磨。

　　“也罢……”通天心中不由得生出另寻道场的念头，“天下之大，何处不可为道场？是时候……另寻他处了。”

　　这个念头一生出，便再也无法遏制。

　　他既是为了给弟子们一个更广阔的天地，也是为了……维系住那份已经出现了裂痕的兄弟之情。

　　他整了整衣冠，收敛了那份肆意的剑意，便向着玉虚宫的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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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虚宫内，元始正闭目打坐。

　　但他那紧锁的眉头，却昭示着他此刻的心境，远非表面那般平静。宫外那嘈杂的声音，那无数驳杂的气息，如同无数根细小的针，不断地刺扰着他。

　　就在此时，他察觉到了通天的气息，正在向大殿靠近。

　　“二哥。”

　　通天的声音在殿外响起，一如既往地清朗，却多了一份往日没有的郑重。

　　“进来吧。”元始睁开双眼，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通天缓步走入大殿，看着高坐于云床之上的元始，他能感觉到，兄长成圣之后，那股威严变得更重了，也……更疏远了。

　　他没有绕弯子，直接躬身行了一个道揖，沉声道：“二哥，今日前来，是向你辞行的。”

　　“辞行？”元始的眉毛微微一挑，眼中闪过诧异。

　　“是。”通天点了点头，目光坦然地迎向元始，“你我大道不同。我的‘截’教，有教无类，门下弟子，注定鱼龙混杂，难守清规。长此以往，必会叨扰了二哥的清修，亦会污了这昆仑的清净。”

　　他顿了顿，语气诚恳地继续说道：“昆仑山，乃你我兄弟三人的根。我不愿因我一人之道，而让我等兄弟之间，生出嫌隙。所以，我欲带领门下弟子，另寻一处道场。”

　　元始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大殿之内，陷入了一片长久的沉默。

　　许久，元始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你……想好了？”

　　“想好了。”通天回答得斩钉截铁，“大道之路，本就不同。强求不得。二哥，你多保重。”

　　元始看着他那双坚定的眼眸，知道三弟心意已决，再劝无益。他心中，既有“孺子不可教”的惋惜，也有一丝因清净即将回归的放松，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

　　“也罢。”他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从云床之上，取下了一枚玉符，递给了通天，“此乃昆仑山附近的地脉图。你既要离去，此物或可助你，寻一处上好的仙家福地。”

　　通天看着那枚玉符，心中一暖。他知道，这是二哥的关心。

　　他没有拒绝，郑重地接过了玉符，再次行了一礼：“多谢二哥。告辞！”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玉虚宫。

　　元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最终还是闭上了双眼，只留下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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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了玉虚宫，通天立于山巅，心中五味杂陈。

　　离别，终究是伤感的。但为了各自的道，这又是必须做出的选择。

　　他展开手中的玉符，神念探入其中，整个洪荒东部的山川地脉，尽数呈现在他的脑海之中。然而，看了半晌，他却始终找不到一处能让他真正满意的地方。

　　他想要的，不仅仅是一座仙山，而是一个能承载他“截”教万仙气运，一个能让他毫无顾忌地演化自己大道，一个……能让他感到安心的家。

　　思来想去，一个温和、沉稳，却又深不可测的身影，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钟离……”

　　通天喃喃自语，随即洒脱一笑。

　　对啊！放眼整个洪荒，论及对大地山川的掌控，谁又能比得过那位以“岩”为道的挚友？论及东海，谁又能比他那位“邻居”更熟悉？

　　他不再犹豫，盘膝坐下，闭上了双眼。

　　锋锐的神念化为一道青色剑影，瞬间撕裂了昆仑山的空间，向着磐岩境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道神念之中，没有了之前的焦躁与迷茫，只剩下做出决断后的坦然、对未来的期盼，以及对挚友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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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海之滨，磐岩境中。

　　钟离正端坐在那棵古松之下，手中捧着一杯刚刚沏好的清茶。

　　就在此时，他抬起了头，望向西方的天空，嘴角勾起了一抹了然的微笑。

　　“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青色的剑形神念，便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道友，昆仑山待不下去了。”通天的声音，直接在他识海中响起，带着几分自嘲，却更多的是解脱，“我欲于东海，另立道场，还请道友……帮忙寻个好去处。”

　　钟离放下茶杯，神念化为一股温和的磐岩之力，包裹住那道青色剑影，声音平稳地回应道：

　　“茶已备好，静候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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