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祖巫问道，另辟蹊径

　　金鳌岛，碧游宫。

　　镇元子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去。石亭之内，便只剩下了钟离与通天二人。

　　“道友，”通天端起茶杯，对着钟离遥遥一敬，“以前，我只当你是深不可测。今日方知，你我之间，还隔着一层天与地的差距。”

　　这话并非自谦。他是天道圣人，而钟离，是大道圣人。其中的差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钟离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道无高下，路有不同罢了。你走的，是为众生截取生机的锐意之道；我走的，是为万物定下根基的厚重之道。殊途，亦可同归。”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一丝笑意看向通天：“况且，如今你我皆已证道。这洪荒棋局，你我既是棋手，亦是棋子。日后，恐怕还有许多需要你我联手之处，何必分得如此清楚？”

　　“哈哈哈哈！说得好！”通天抚掌大笑，“你我联手，这洪荒之大，何处去不得？！那几个家伙，日后若再算计我，我便拉着你，去掀了他的道场！”

　　“这刚证道，便有‘客人’登门了。”

　　“客人？”通天立刻收敛了笑容，神念扫过，眉头顿时一挑，“好浓的煞气！是巫族？他们来我金鳌岛作甚？！”

　　巫妖二族，如今势同水火，他截教弟子中妖族众多，与巫族之间可算不上和睦。

　　“稍安勿躁。”钟离抬手按住了他即将赶人的动作，“来者是客。而且……后土道友，你我曾在紫霄宫有过一面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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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鳌岛之外，东海海面之上。

　　两道身影，正静静地悬立于空中。

　　为首的，是一位身着后土色长裙，面容温婉慈悲的女子，周身散发着厚重的大地气息，正是十二祖巫中的后土。

　　在她身旁，则是一位身着青色劲装，面容英武，充满了生命活力的男子，乃是木之祖巫，句芒。

　　他们二人并未硬闯，只是静静地站在大阵之外，似乎是在等待着主人的召见。

　　他们的心中，同样充满了滔天巨浪。

　　作为祖巫，他们不敬天，不拜圣，只信奉盘古父神。

　　但就在钟离成圣时，那自东海之滨升起的守护意志，却让他们感受到了除盘古气息之外，另一种发自本能的亲近与敬畏！

　　那股力量，与他们巫族掌控的大地法则，同源而出，却又更加宏大、更加包容！

　　更重要的是，他们从那股意志中，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恶意与压迫，只有纯粹的守护与秩序。

　　于是，在与其他祖巫商议之后，性情最为温和的后土与较为冷静的句芒，便代表巫族前来拜访这位新晋的神秘第七圣。

　　就在此时，前方的护山大阵分开了一条通道。

　　通天那清朗的声音，从中传出：“二位道友远道而来，请进。”

　　后土与句芒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他们迈步而入，瞬间便被金鳌岛上那浓郁到近乎液化的先天灵气与磅礴生机所震撼。

　　当他们看到那坐在石亭中，与通天对坐品茗的钟离时，后土的瞳孔微微一缩，而句芒则是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情。

　　后土认出来了，这位新晋圣人，正是当初在紫霄宫中对蒲团之争毫不在意，随手变出一把石椅悠闲品茶的神秘龙族！

　　而句芒，则从钟离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让他本能感到亲切的岩之法则！那法则的厚重与凝练，远在他所掌控的木之法则之上！

　　“后土（句芒），见过两位圣人。”二人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上前，躬身行礼。

　　“二位道友不必多礼，请坐。”钟离伸手虚引，石亭中多出了两个由岩石构成的石凳。

　　后土与句芒依言坐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还是后土，整理了一下思绪，率先开口，“今日，我与句芒冒昧来访，是为两件事。”

　　“其一，是代表巫族，恭贺圣人得证无上大道。”

　　“其二……”她顿了顿，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困惑与期盼，“是想向圣人，请教一条……出路。”

　　“出路？”通天眉头一挑，来了兴趣。

　　后土点了点头，目光坦然地迎向钟离与通天，沉声道：“二位圣人可知，我巫族虽父神精血所化，天生肉身强悍，能掌控天地法则。然，我等并无元神，无法像洪荒众生那般，修元神，斩三尸。”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身为盘古正宗，却无法走上巅峰的无奈与不甘。

　　“昔日，道祖鸿钧讲道，只言斩三尸之法。我等巫族，空有强悍肉身与法则亲和，却始终被排斥在‘圣人’的门槛之外。”

　　句芒也在一旁补充道，声音洪亮：“不错！我等天生便能呼风唤雨，操控雷电草木，这难道不比那些虚无缥缈的元神神通，更贴近大道本源吗？为何……为何就不能成圣？！”

　　他们的困惑，是整个巫族最大的困惑。

　　也是他们此行，真正的目的。

　　他们看到钟离，不凭鸿蒙紫气，自证大道，这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全新的希望！

　　或许，这位不走寻常路的大道圣人，能为他们巫族，指点一条同样不寻常的……证道之路！

　　后土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钟离，语气无比诚挚，“圣人以自身之道，证得混元，跳出天道之外。这是否意味着，成圣之路，并非只有道祖所说的那几条？”

　　“我巫族……我等这些没有元神的生灵，是否也有机会，以自身所掌控的法则，去证得那无上道果？”

　　这惊人的一问，让一旁的通天，都陷入了沉思。

　　是啊。

　　巫族没有元神，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他们对法则的掌控，却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若他们也能走法则证道之路……那洪荒的格局，恐怕又要再次被改写了！

　　钟离看着后土与句芒眼中那炽热的期盼，平静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他知道，这是巫族，也是他自己，一个极好的机会。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手，在面前的石桌上，轻轻一点。

　　桌面上，岩元素之力汇聚，瞬间凝聚出了一个精密的洪荒世界模型。

　　山川、河流、日月、星辰，无不具备。

　　随后，他又凝聚出十二道颜色各异、代表着不同法则的光点，融入了那模型之中。

　　“此为风，此为雷，此为水，此为火……”他一边演示，一边悠然开口，“你们巫族，天生便是法则的宠儿。你们的身体，便是承载法则最好的‘容器’。这一点，甚至远胜于需要元神来感悟天地的仙道。”

　　“你们缺的，不是根基，不是天赋，而是一套……能将你们体内那庞大的法则之力，系统地梳理、凝聚、最终升华为‘道’的方法。”

　　后土与句芒听得如痴如醉，这番话，说到了他们所有祖巫的心坎里！

　　“那……那方法是？”后土追问道，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钟离微微一笑。

　　“道，不可言传，只能自悟。但我可以为你们指出一个方向。”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你们对法则，是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你们能掌控大地，却不知大地为何厚重；能操控草木，却不知草木为何生长。你们将法则当做与生俱来的武器，却从未想过，要去理解它，去成为它。”

　　“圣人之路，便是将自身对一条法则的掌控，升华为对一条大道的领悟。元神，不过是领悟的工具之一，而非全部。你们的肉身，那传承自盘古父神的无上道体，便是你们最好的工具！”

　　他看向后土：“后土道友，你可尝试着，不再仅仅是调动大地的力量，而是去感受它的脉搏，倾听它的呼吸，将自己的心与整个洪荒大地合而为一。”

　　“当你能感受到大地的喜怒哀乐，当你觉得你即是大地，大地即是你时，你便触摸到了地之大道的门槛。”

　　他又看向句芒：“句芒道友，你亦如此。莫再将草木视为工具，而要将它们看作是与你同源的生命。去感受一颗种子的破土而出，一棵大树的枯荣轮转。当你能从一片落叶中，看到整个春夏秋冬的循环时，你便窥见了木之大道的真意。”

　　“此法，我称之为以体证道。”

　　钟离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敲击在两位祖巫的心头！

　　以体证道！

　　这四个字，为他们打开了一扇前所未见，却又仿佛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通天之门！

　　是啊！

　　他们为何一定要去追求那虚无缥缈的元神？他们最强大的，不正是这传承自父神的无上肉身吗！以身为洪炉，以法则为薪柴，去熔炼出独属于自己的无上大道！

　　这条路，或许比斩三尸更艰难，比立教功德更漫长，但却是一条真正属于他们巫族的、通往巅峰的康庄大道！

　　“多谢圣人指点！”后土与句芒猛地站起身，脸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激动与狂喜。

　　这一次，钟离没有再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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