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人皇归位，五帝时代

　　天雨粟，鬼夜哭。

　　那场因文字诞生而起的异象，其深远影响并未随着时间流逝而消散，反而在人族文明的土壤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最终撑起了一片传承的广阔天空。

　　最初的震撼与敬畏，迅速转化为席卷整个新生部族的求知狂潮。轩辕亲自下令，将仓颉所创的每一个字符，都拓印于兽皮、竹简和石碑之上，经由驿传体系，分发至联盟每一个角落。

　　那曾被血与火反复冲刷的土地，如今流淌着金色麦浪；那曾回荡着兵戈碰撞之声的山谷，如今传出孩童们清脆稚嫩的嬉笑声。

　　岁月，就在这创造与学习的热情中，如白驹过隙，转瞬便是百年。

　　百年光阴，足以让呱呱坠地的婴孩，长成白发苍苍、儿孙绕膝的老者；也足以让一个刚刚从部族纷争中浴血而出的联盟，脱胎换骨，蜕变成一个真正拥有了统一文字、律法与信仰的辉煌时代。

　　陈都，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简陋的部落聚居地。

　　高大厚重的夯土城墙拔地而起，其上铭刻着结合八卦与修士符文所创的简易防御阵法，足以抵御寻常凶兽侵袭。城内，宽阔的街道纵横交错，市井之中，来自四面八方的商队，开始初步交易体系，交换着彼此货物。

　　更重要的是，轩辕以身为度，定下尺寸；聚五谷为量，立下斗升；选玄铁为衡，明晰斤两。

　　此乃人族“度量衡”之始，虽因疆域辽阔、诸部风俗各异，这些标准尚未能通行于人族每一寸土地。

　　神兵坊的炉火，百年未曾熄灭。在轩辕“利其器”的国策之下，无数工匠与修士日夜钻研，他们智慧结晶不再仅仅是用于战争的杀伐之器。

　　能够引动地脉之火，加快冶炼速度的“地火熔炉”；能够借助风力，日行百里的“风行战车”，如今更多地被用于商队运输；甚至，他们还创造出了一种能够精准记录日升月落、指引农时的“圭表”。

　　武者与修士的界限，也日益模糊。他们共同组成了联盟的“巡猎营”，深入那些尚未被开垦的蛮荒之地，猎杀凶兽，绘制地图，为人族扩张，扫清着障碍，将文明火种，播撒到更遥远的大地。

　　立规矩、利其器、兴其本。

　　当年那位陶公所言九字真言，已然化为了这个新生梁萌坚不可摧的根基。

　　而轩辕，这位昔日热血共主，如今也已步入暮年。

　　他鬓角早已染上风霜，脸上刻满了岁月留下的沟壑，但那双眼眸，却比百年前更加深邃、明亮。

　　他不再需要亲自擂鼓冲锋，他亲手颁布的法典，便能通过文字，精准地传达到联盟每一个角落；他不再需要用怒吼来凝聚人心，他名字本身就是人族至高无上的信仰。

　　他坐在那张象征着人皇的巨大石座之上，俯瞰着下方井然有序、各司其职的百官，听着他们禀报着各地丰收、人口增长的喜讯，心中却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怅然。

　　他一手缔造了这个盛世，却感觉自己，正在与这个盛世，渐行渐远。

　　他时常会在深夜，独自一人登上陈都最高的观星台，仰望那片璀璨星空。他知道，在那遥远天外，在人族圣地火云洞中，有两位先圣，还有他日夜思念却无法相见的女儿，正在默默地注视着他。

　　无形的召唤之力，正在从九天之上，缓缓降下，日益清晰。他知道，自己留在人间的时日，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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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处理完所有政务，轩辕没有返回自己寝宫。他褪去了华服，换上了一身朴素麻衣，独自一人悄然离开了王城。

　　他就像一个寻常老者，缓步走在自己一手建立的繁华都城之中。

　　他看着街道两旁嬉笑打闹的孩童，看着那些扛着货物、步履匆匆的商贩，听着路边唠嗑的老者们绘声绘色地讲述涿鹿之战……

　　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笑容。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一处熟悉的街角。

　　那间曾给予他无数启迪的陶铺，依旧静静地开在那里。与周围热闹的商铺相比，这里显得有些冷清，仿佛被时光遗忘，独立于尘世之外。

　　轩辕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衫，缓缓地走了进去。

　　店内，那位神秘陶公，正坐在一个老旧的陶轮前，百年时光没有在他面容上留下一丝痕迹。

　　他似乎没有察觉到轩辕到来，又或者，他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轩辕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如同百年前那个在篝火旁聆听教诲的青年。

　　许久，一个完美陶坯在老者手中成型。他这才抬起头，看向了轩辕，那金色眼眸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来了。”

　　“先生。”轩辕对着老者，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弟子之礼。

　　“坐吧。”老者指了指旁边的小凳。

　　轩辕依言坐下，心中百感交集。他有太多话想说，有太多感激想要表达，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先生……”他最终只是沙哑地开口，“我……快要走了。”

　　“我知道。”钟离点了点头，他拿起一块湿布，擦拭着手上的泥浆，“你做的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得到这位神秘恩师的肯定，轩辕眼眶一热，竟有种想哭的冲动。他强忍着情绪，郑重地对着钟离，行了一个叩拜大礼。

　　“轩辕此生，能得先生指点，乃轩辕之幸，亦是人族之幸！”

　　钟离没有去扶他。他坦然地受了这一拜。

　　因为他知道，轩辕拜的，不仅仅是他，更是那份贯穿了人族崛起之路的守护。

　　“起来吧。”等轩辕叩拜完毕，钟离才缓缓开口，“你已是人皇，无需再拜任何人。”

　　“在先生面前，轩辕永远是那个在篝火旁，聆听教诲的后辈。”轩辕站起身，声音中充满了真诚。

　　钟离笑了笑，没有再纠结于此。他站起身，走到了店门口，看向了外面那片繁华市井。

　　“你走之后，这片你亲手打下的江山，打算交给谁？”

　　轩辕也走上前，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沉声道：“已定下继承人。我孙颛顼，性情沉静，智谋过人，或可守成。至于其后……便看人族自己的造化了。”

　　“善。”钟离点了点头，“我今日，便送你最后一句话。”

　　他转过身，那双仿佛蕴含着整片大地与星辰的金色眼眸，静静注视着轩辕。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人心，亦是如此。今日他们能将你奉上神坛，明日，也能将你后人，拉入深渊。”

　　“记住，你为人族立下的，是‘秩序’，而非‘血脉’。若有朝一日，你后人失其德，忘了这份守护之心，那便让有德者，取而代之。”

　　“这，才是我人族，能够薪火相传，永恒不息的真正根基。”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轩辕的脑海中轰然炸响！他瞬间明白了先生话语中的深意！他看着钟离，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

　　“轩辕……受教！”

　　钟离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这位自己亲手教出来的人皇，转身走回了店内深处，声音飘渺地传来。

　　“去吧。你的家人，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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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之后，中原鼎湖。

　　人族联盟所有部落的首领，以及陈都本土民众，自发地汇聚于此。他们黑压压地跪在地上，仰望着湖心高台之上，那个身着麻衣，须发皆白的身影。

　　轩辕环视着他的子民，环视着这片他守护了一生的土地。

　　他脸上没有悲伤，只有一片祥和与宁静。

　　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下一刻，九天之上，功德金光刺破云层，化为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将轩辕身影，彻底笼罩！

　　仙乐奏响，天花乱坠！

　　在无尽金光之中，轩辕那苍老肉身，竟如同枯木逢春，开始发生逆转！

　　他花白须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变得乌黑亮泽；脸上皱纹被一一抚平，恢复了光洁与坚毅；那因岁月而微微佝偻的脊背，再次挺得笔直如枪！

　　不过短短数息之间，一位老者，便被重铸成了那个带领人族战胜强敌、开创盛世的皇者！

　　就在轩辕重返巅峰时，那功德金光分出了一道支流，浩浩荡荡，向着西方飞去，没入了须弥山中。西方教派出弟子担任人皇帝师，虽前期教导失当，但后期知错能改，以医术救治万民，亦有功德。

　　另有一缕功德之光，则悄然落下，融入了人群中，那个早已换回僧袍的药师琉璃体内，助他佛心通透，修为更进一层。

　　“恭送人皇！！！”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声，紧接着，山呼海啸的叩拜声，响彻了整个鼎湖！

　　无数人泪流满面，他们看着那重返巅峰的身影，眼中充满了崇拜！

　　就在此时，一道威严仿佛与整个大地脉搏同频的声音，响彻在每一个人心间。

　　“人皇轩辕，败蚩尤，合诸部，创文字，始度量，功绩圆满！”

　　“今，当证人皇果位，入主火云洞，永镇人族气运！”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那道功德光柱骤然收敛，尽数融入轩辕体内！青色应龙从云层中探出头颅，发出一声喜悦的龙吟，它亲昵地用龙首，蹭了蹭轩辕肩膀，随后伏下身躯，示意他踏上龙背。

　　轩辕在光芒中，最后一次，低头看了一眼他的子民。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自信而又慈祥的微笑。

　　随即，他毅然转身，踏上龙背，向着那云层深处，散发着无上威严的宏伟门户，飞升而去！

　　门户之后，天皇伏羲与地皇神农，两道身影正含笑而立，等待着他们兄弟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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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之中，一个不起眼角落。

　　钟离仰头看着那道渐渐闭合的天门，端起手中酒盏，对着天空，遥遥一敬。

　　“契约已成，人道永昌。”

　　他轻声说道。随即，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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