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此界无轮回

　　话事处内空气，安静的令人绝望。

　　火光芒跳跃着，将每个人的侧脸映照得明明灭灭，却驱不散从地脉深处带回来的刺骨寒意。

　　钟离那句“我还需要想一想”，激起涟漪一圈圈荡开，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玛薇卡双手抱在胸前，眼神此刻却被一层忧虑所覆盖。那片灵魂沼泽光是听描述，就知道何等悲惨，是她身为火神，身为纳塔守护者，最不愿看到的景象。纳塔的勇士，本该在荣耀中安息，竟在夜神国承受着永恒的折磨。

　　“摩拉克斯，你真的，不能现在救下他们吗……”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颤抖，“你是最古老的魔神……如果连你都……我和茜特菈莉还能维持通道的……”

　　队长站在窗边，背对着众人。他没有说话，但那身重甲之下，却散发出一股比至冬冰原还要冷冽的杀意。

　　那不是针对在场任何人，而是一种被压抑到极致、即将焚尽理智的愤怒。他脑海中，依旧回荡着那些熟悉面孔的无声哀嚎。每一个灵魂的挣扎，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灵魂上。那是他的战友，他的同袍，是他承诺过要为之带来安息的英雄！

　　可如今，他连靠近他们都做不到。

　　这是一种何等无力的讽刺？！

　　“办法，自然是有的。”

　　通天靠在石椅上，姿态闲散。他屈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声响，如同敲在每个人心弦之上。

　　“那片沼泽，本质上不过是深渊之力与灵魂执念的混合体。既是混合，便可分离。既有形体，便可磨灭。”他语气平淡，“本座的戮仙剑，专攻神魂，磨灭一切法则。只需收敛剑意，布下小型剑阵便能当成‘净化剑阵’使用，不出百年，便可将那片沼泽中的深渊污秽，连同那些灵魂执念，一同磨得干干净净，好让他们早日再入轮回！”

　　队长闻言猛地转过身，面甲之下传出冰冷而决绝的声音。

　　“不行！”

　　玛薇卡眼中光芒也随之黯淡下去，她摇了摇头，声音中充满了苦涩：“通天阁下……您的方法……‘连同那些灵魂执念，一同磨得干干净净’……那与彻底抹杀他们，又有何区别？”

　　“他们是纳塔的英雄，不是需要被净化的‘污渍’！”

　　“哼。”通天轻哼一声，对此并不意外。“妇人之仁。执念不消，如何轮回？他们早已被深渊侵蚀，本源与污秽纠缠不清，若想彻底分离，势必会伤及灵魂根本。些许损伤，换来彻底的清净，有何不可？”

　　“他们的荣耀，不容许任何损伤！”队长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他们以完整的姿态战死，便应当以完整的姿态安息！哪怕一丝一毫残缺，都是对他们的亵渎！”

　　“迂腐！”通天眉头一挑，让室内的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尔等凡俗之见！大道无情，为求结果，些许代价在所难免。若瞻前顾后，只会让那污秽愈发壮大，届时，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那也不是你我能替他们做的选择！”玛薇卡也激动起来，她上前一步，直视着通天。

　　“通天。”

　　就在气氛再次剑拔弩张之际，钟离缓缓抬起眼眸，认真地注视着自己挚友。

　　“你错了。”

　　通天一愣，他从未见过钟离用如此严肃的语气与自己说话。

　　“此界，并无轮回。”

　　“什么？！”通天猛地坐直了身体，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之色。

　　钟离没有理会他的震惊，“提瓦特的生灵死后，其灵魂会分解，化为纯粹的能量与记忆。能量，回归滋养地脉；而记忆，则沉睡于世界树根系之中。”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同样感到疑惑的玛薇卡与队长。

　　“所以，你那一剑下去，磨灭的，并非是他们的前尘。是他们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最后一点痕迹。那之后，便是彻底的无。”

　　“他们不会有来生，不会有荣耀，甚至连被铭记的资格，都将被你亲手斩断。”

　　“这……”通天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一个没有轮回的世界？一个生灵死后便彻底归于虚无的世界？这在他看来，这是残缺，何等的悲哀！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此界深渊之力会如此猖獗，为何此地生灵会对磨损如此恐惧。因为他们没有退路。死亡，便是终点。

　　“所以，我才说，需要想一想。”钟离将通天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他们的灵魂与污秽融为一体，强行分离，便是彻底的湮灭。这，才是我等面临的真正困境。”

　　话音刚落。

　　就在室内因这真相而陷入更深沉的死寂之时。

　　钟离忽然眉头紧锁。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仿佛直接源自灵魂最深处的震鸣，毫无征兆地炸响！

　　那颗自来到提瓦特就安静悬浮着的鸿蒙珠，此刻竟开始震动，并散发出微光！那是一种焦躁、警示的波动！

　　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如同野兽，一次又一次地，疯狂撞击着他留在东海龙宫的那个传送锚点！

　　那锚点，是他以混元之力亲手锻造而成，本该坚不可摧。

　　但此刻，它与钟离之间的神魂联系，却在剧烈冲击下，变得极不稳定，信号明灭不定！

　　“咔嚓……”

　　一声轻响。

　　钟离手中茶杯，因主人心绪微乱而产生的裂痕，在此刻，骤然扩大，清脆地碎裂开来！

　　通天第一个察觉到了不对。他猛地看向钟离，“钟离？怎么回事？你的气息……乱了！”

　　玛薇卡与队长也齐齐看了过来。这位一直以来都如磐岩般沉稳、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动摇分毫的神明，周身气场出现了一丝涟漪！

　　能让他都为之动容，那该是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

　　钟离缓缓松开手，任由破碎的杯盏化为岩元素消散。他抬起头，闪过一丝无奈的神色。

　　“无妨。”他深吸一口气，抚平了识海中的震荡，稳住了那即将崩溃的信号，“只是……洪荒，出了点小小的意外。”

　　他顿了顿，看着众人疑惑的目光，尽可能平淡的解释道。

　　“我回到提瓦特前，曾在东海留下一个信标，以便日后返回。而现在，那个信标，似乎正在被某个……力量大得有些超乎常理的家伙，当成玩具在摇晃。”

　　“我必须立刻回去一趟，稳固信标。否则，空间通道一旦彻底崩溃，我与洪荒的联系，就将彻底断绝。”

　　这番话，让玛薇卡与队长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唯一的希望，就要走了？

　　就在他们即将开口挽留之际，钟离却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摆了摆手。

　　“二位不必担忧。”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了那遥远的世界之外。

　　“洪荒与提瓦特，时间流速，天差地别。”

　　“哪怕我此去，在洪荒盘桓万载，于你们而言，亦不过是弹指一挥，转瞬即逝。”

　　“待我处理完那边的琐事，便会归来。”

　　他转过头，重新恢复了那份洞悉一切的从容与自信。

　　“放轻松，这是好事。我不擅轮回之道，但洪荒却有好友可以答疑。届时，关于如何拯救那些被困的英魂……”

　　他的目光，在玛薇卡与队长充满期盼的脸上缓缓扫过。

　　“或许，我会带来一个完美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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