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灵山之问，珈蓝之探

　　东海之滨，金鳌岛。

　　通天去碧游宫考校弟子，此时，石亭内唯有钟离一人，以及一壶早已凉透的清茶。

　　“这是终于耐不住了。”

　　钟离微微抬眸，目光沿着海面，看向了西方。

　　天空忽然染上了一层金辉。那金辉不似太阳，却带着一种渗透力，伴随着隐约梵唱。

　　并未让钟离等待太久，那漫天金光在距离金鳌岛尚有万里之遥时，便像是撞上了一堵墙，生生止住，再难寸进。

　　云头降下，一名身披赤金袈裟、手持降魔宝杵的僧人显出身形。

　　他是灵山十八护法珈蓝，。在三界众生眼中，一身修为已至大罗金仙后期的他是佛门尊者，代表着灵山的威严。

　　但在此时，在此地，他收敛了所有傲气。

　　他不敢驾云飞临钟离头顶，甚至不敢踏空而行。他在万里之外便落下云头，双脚踏在波涛之上，一步一顿，神色肃穆且恭敬，如同朝圣的苦行僧，徒步走向那座石亭。

　　走到距钟离百丈处，珈蓝停下脚步，双手合十，深深地弯下腰去，行了一礼。

　　“灵山护法珈蓝，奉世尊法旨，拜见太上玄黄契命天尊。”

　　声音洪亮中透着颤抖，姿态卑微至极。

　　钟离依旧背对着他，看着海面，淡淡开口：“三百年了。我以为，接引和准提还能再忍上两百年，等到孙悟空解禁。”

　　珈蓝伏在海面之上，额头冷汗涔涔。他没想到，这位天尊一开口，便直呼圣人名讳如唤邻舍。

　　“天尊圣明，洞察三界。”珈蓝不敢抬头，只能看着海水，恭声道，“然，事关佛门大兴之机，亦关乎天道定数，小僧不得不来。”

　　“说。”

　　珈蓝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斟酌着词句：“天尊容禀。天尊座下那位名战将，这三百年来在北俱芦洲……做得太过了。”

　　“北俱芦洲，煞气丛生，是为量劫预留的劫地。然那战将，在这三百年来，不仅斩杀无数大妖，更是将那些凶地一一荡平。”

　　珈蓝声音里难免带上了控诉。

　　“他手持轮回权柄，句护士不停歇的在清理煞气和怨魂，虽然这是地府默许，我佛门无权置喙。但他清理得太干净了！那些盘踞一方的妖王，本该在此次量劫中作为取经人的磨难，但现在全被他斩了。”

　　“天尊！若是让他再这么杀下去，等到二百年后金蝉子转世，路过北俱芦洲，怕是只能看到一片朗朗乾坤了！”

　　“无妖可降，无难可渡，这真经……还怎么取？这佛法……还怎么在苦难中显出慈悲？”

　　轮回之事，他们管不了，那是平心娘娘的地盘。但北俱芦洲是他们精心养护的量劫之地，他们在那里保留的苦难和怪物，就是为了将来佛法东传时，能有一场“降妖除魔、普度众生”的好戏可演。

　　可卡皮塔诺这个愣头青，硬是三百年没怎么休息，把安排好的劫难全清理了！

　　“原来如此。”

　　钟离终于转过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珈蓝。那一刻，原本波涛汹涌的海浪瞬间静止。

　　“规矩？”

　　“为了佛法大兴，就要让北俱芦洲怨气丛生？让那处生灵在煞气侵蚀心智中饱受煎熬？

　　珈蓝浑身颤抖，却还想用大义压人：“天尊，此乃天道定下的九九八十一难，众生受苦，方知极乐之贵……”

　　“荒谬。”

　　钟离只用了两个字，就打断了珈蓝的诡辩。

　　“卡皮塔诺在北境，斩该死之妖，度可怜之魂。他所行之事，顺应地道轮回，合乎人道生存之理。你们西方教自己不愿做这脏活累活，只想留着脓疮等它溃烂再来卖药。”

　　“如今有人治好了这脓疮，你们反倒急了？”

　　“珈蓝，你回去告诉接引和准提。”

　　钟离大袖一挥，一股磅礴的大道之力涌出，直接将珈蓝震退千丈，虽然未伤及其性命，却将他那一身璀璨佛光震得粉碎。

　　“若是一个才修炼三百年的凡人武者清理过地界，取经人就无事可做；若没有了那些吃人的妖怪，佛法就显不出价值……”

　　“那这经，不取也罢！这佛，不修也罢！”

　　“滚！”

　　珈蓝只觉得神魂剧震，一口金血喷涌而出。

　　怪他出生的太晚，丝毫没有经历过诸圣被钟离震慑的日子。毕竟钟离，是真的不在乎西方二圣的面子。

　　“小僧……告退。”

　　珈蓝再也不敢多言半句，甚至不敢擦拭嘴角血迹，朝着钟离深深一拜，随后化作一道金光，狼狈无比地向着西方逃窜而去。

　　“好！骂得痛快！”

　　一道青色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钟离身侧。通天拎着酒壶，看着珈蓝逃窜的方向，眼中满是快意。

　　“这些年那两人是越发过分，把‘众生皆苦’挂在嘴边，实际上这‘苦’全是他们自己为了传教故意留着的。如今被人戳破了算盘，倒是急了。”

　　钟离收回目光，重新坐下，神色恢复了往日的平淡。

　　“不过是利益动了人心罢了。”

　　“话说回来，”通天话锋一转，有些玩味地看向钟离，“你这么直白地打了他们的脸，那两个老家伙虽然明面上不敢做些什么，但暗地里肯定要给卡皮塔诺使绊子。”

　　“无妨。”钟离手指轻轻敲击着石桌，“只要圣人不出，余者不足为虑，陆压会看着他的。卡皮塔诺需要在压力中成长。”

　　“我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钟离手掌一翻，一道水镜凭空浮现。

　　镜中显示的正是北俱芦洲的风雪。卡皮塔诺正坐在一具巨大的魔兽尸体旁喘息，他身上的黑甲布满了伤痕，而他手中那把一直陪伴着他的黑色大剑，剑锋上已然出现了几个刺眼的缺口。

　　那并非是被敌人击碎，而是承受不住他自身日益增长的力量所崩坏。

　　“那是……”通天眼神一凝，“武器跟不上他的成长了？”

　　“不错。”钟离轻叹一声，“凡铁终究是凡铁。即便已经是提瓦特科技的最高水准，也无法长期承载洪荒世界力量的灌注。”

　　“他的道在精进，力量在质变，若再强行使用，不出百年，他便没有武器可用。”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通天。”钟离看向身侧的挚友。

　　“怎么？要我跑腿送法宝？”通天挑眉。

　　“不。”

　　钟离站起身，一股属于大地的厚重气息从他身上升腾而起，引得周围空间都在微微震颤。他手掌一挥，一块散发着寒意、通体漆黑的奇异矿石悬浮在空中。

　　那矿石刚一出现，周围水汽便被冻结，让通天都忍不住赞叹。

　　“玄冰髓？”通天认出了此物。

　　“以此为骨，辅以星辰砂等材料铸造，最后交由他自己，以力量灌注开锋……”

　　钟离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金石撞击。

　　“我要开炉，为他锻造一把剑。”

　　通天闻言，哈哈大笑。

　　“好！大道圣人亲自给人锻兵，这可是你头一回！连当年玄铮都没这优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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