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尘埃落定，天降功德

　　鸿钧的话语，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所有劫后余生的玄门修士心中，掀起了一股狂热。

　　先前因目睹世界毁灭而产生的茫然、恐惧、乃至对自身道途的怀疑，在“功德”这两个拥有着无穷魔力的字眼面前，被瞬间冲刷得一干二净！

　　什么是功德？

　　那是疗伤的圣药，是破境的钥匙，更是抵消量劫因果、让道心重归圆满的无上至宝！

　　一时间，须弥山废墟之上，气氛骤变。

　　死寂与悲戚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贪婪的、被点燃了无尽欲望的躁动。无数双眼睛，都死死地盯着那片被盘古幡光幕笼罩的西方大地，那眼神，不再是看着一片绝地，而是看着一座尚未被开采的、足以让他们一步登天的巨大宝库！

　　“荡平妖魔，重塑乾坤！”

　　“此乃我辈玄门修士，义不容辞之天命！”

　　山呼海啸般的响应声，此起彼伏，汇聚成一股足以撼动残破天地的洪流。

　　通天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无比的荒诞。

　　前一刻，他们还在为这片土地的死亡而悲哀；下一刻，却已迫不及待地，要踏上这具“尸体”，去攫取属于自己的利益。

　　这就是鸿钧，所要建立的秩序吗？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的钟离，却发现对方只是平静地望着天空，那双金色的眼眸中，古井无波，仿佛眼前这人间百态，都不过是一场早已看惯了的戏剧。

　　就在此时！

　　“轰——隆——隆——！！！”

　　一声浩大、威严、却又充满了慈悲的雷鸣，从九天之上滚滚而来！

　　这声音，与寻常雷霆截然不同！

　　它不带半分毁灭之威，反而像是一首来自世界本源的、最为古老的赞歌！

　　紧接着，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洪荒的天空裂开了。

　　那不是被外力撕裂的狰狞伤口，而是一种更为神圣、庄严的开启！

　　一道无比璀璨、无比纯粹的金色长河，从那裂缝之中奔涌而出！

　　那是由功德之气所凝聚而成的河流！其色泽之浓郁，将目之所及的天空尽数染上了金色！

　　功德长河一出，整个洪荒世界，所有生灵都心有所感，齐齐抬头望天。那股温暖而神圣的气息，仿佛一场甘霖，洗涤着量劫以来，积攒在天地间的无尽戾气与怨恨。

　　“功德！是天道功德！”

　　“天道有感！天道降下功德了！”

　　远处的玄门大能们，彻底疯狂了！他们一个个激动得面红耳赤，浑身颤抖，甚至有人喜极而泣！

　　他们知道，这是世界的“嘉奖”！是对他们这些“胜利者”的最高认可！

　　金色的功德长河，在九天之上盘旋一周，随后，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开始向下倾泻！

　　那景象，壮观到了极致！

　　仿佛是九天银河倒悬，又像是黄金熔流灌世！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神灼热地盯着那道金色洪流，期待着能分得哪怕一滴甘霖！

　　然而，功德长河并未如他们所想，化为甘霖普降。

　　它在降落到须弥山上空时，骤然一分为三！

　　其中最大的一股，占据了整整五成的体量，如同一根支撑天地的黄金巨柱，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轰然灌入了鸿钧的体内！

　　嗡——！！！

　　鸿钧的身躯，在这股庞大到足以撑爆任何一位准圣的功德洪流面前，只是微微一震。他那原本因为连番大战而略显虚浮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厚重、深不可测！他身后的玄门气运，更是如同烈火烹油，疯狂暴涨！

　　他没有去炼化，只是任由那功德金光洗刷着自己的道体，那张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

　　五成功德加身！

　　这不仅仅是奖赏，更是一种宣告！向整个洪荒世界宣告，谁，才是这场道魔之争中，真正的天命所归！

　　而剩下的五成功德，则再次分化。

　　其中一股约占两成的功德金光，化为三道略小的光柱，分别落向了老子、元始、通天。

　　老子头顶的天地玄黄玲珑宝塔，自主浮现，垂下万道玄黄之气，将那份功德尽数接引，融入自身，他那“无为”的道境，似乎变得更加圆融、深邃。

　　元始则是傲然挺立，任由功德金光沐浴己身，玉清仙光大盛，将他衬托得如同天道化身，神圣而威严。他享受着这份属于盘古正宗的荣耀，但眼角余光瞥见鸿钧那庞大得多的功德金柱时，眉心还是不易察觉地轻轻一蹙。

　　通天受到的冲击最大！那份功德金光涌入他体内的瞬间，他那颗因罗睺之言和玄门众生相而产生动摇的剑心，瞬间被一股温暖的力量抚平、修复、甚至淬炼得比之前更加坚韧！量劫之中沾染的因果与煞气，被一扫而空！他感觉到，自己的境界，竟在这份功德的推动下，隐隐有了再次突破的迹象！

　　但这并未让他感到喜悦。

　　他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份属于自己的功德，又看了看那片死寂的西方，心中五味杂陈。

　　这就是……世界的补偿吗？用一片大陆的沉寂，换来他们这些“胜利者”的更进一步？

　　剩下的三成功德，则化为了一场浩大的金色光雨，洋洋洒洒地，落向了所有参与了此战的玄门修士身上。

　　“啊！我的瓶颈……松动了！”

　　“多谢天道！”

　　劫后余生的修士们，沐浴在功德金雨之中，一个个欣喜若狂，纷纷盘膝而坐，开始就地炼化这份天大的机缘。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功德已经分配完毕之时。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那漫天的金色光雨之中，有一缕，一缕极其微小，却又精纯到了极致的、仿佛是功德长河本源所化的金色光丝，悄无声息地，从那浩大的功德金柱中分离了出来。

　　它没有飞向任何一位玄门大能，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无视了所有人，径直地飘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只是静静站立在战场边缘、仿佛与这一切都格格不入的身影。

　　钟离。

　　那缕功德金丝，就这么轻飘飘地融入了他的体内。

　　这一幕，极其隐晦。

　　但，又如何能瞒得过在场的那几位顶尖大能？！

　　鸿钧那双刚刚才闭上的眼眸，猛地睁开！两道神光如同闪电，瞬间锁定在了钟离的身上！他的眼中流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惊异与一丝凝重！

　　元始脸上的傲然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错愕与不解！怎么可能？！此人非但不是玄门中人，这场道魔之战也并未出力！他何德何能，竟能分得一份天道功德？哪怕只有一丝，这也是绝无可能之事！

　　老子拂尘的手，微微一顿。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万古的眼眸，在钟离的身上，看到了“变数”二字。

　　而通天，则是彻底呆住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钟离在此战中，唯一的“出手”，便是捏碎玉符救下了自己！

　　难道……

　　一个让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念头，不可抑制地从心底升起。

　　难道天道认为，救下我通天，便是一桩……足以与荡平魔教相提并论的功德？！

　　钟离自己，也微微一怔。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缕功德金光融入自己体内后，带来的一股暖意。那并非是力量的增长，而是一种来自世界意志本身的、最纯粹的“感谢”与“认可”。

　　这股力量，顺着他的四肢百骸，最终汇入了他的神识之海，与那颗神秘的鸿蒙珠，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他瞬间便明悟了前因后果。

　　他救下的，不仅仅是通天。

　　更是未来，一位执掌“截”之大道、补全天道运转、不可或缺的天道圣人。

　　他的行为，在不经意间，维护了这方世界“天道”的完整性。

　　所以，世界回馈了他一份“谢礼”。

　　“原来如此……”

　　钟离在心中，发出一声无人能懂的轻叹。

　　他缓缓抬起头，金色的眼眸中再无半分波澜。

　　他看着那被无量功德金光笼罩、气息正在向着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疯狂攀升的鸿钧。

　　看着那因为分得功德而道心稳固、气运大涨的三清。

　　看着那无数沐浴在功德金雨中、为了这份“奖励”而欣喜若狂的玄门修士。

　　最后，他的目光，落向了那片被所有人选择性遗忘的、满目疮痍、再无半分生机的西方大地。

　　一场浩劫，一场毁灭。

　　最终，却以一场瓜分“奖励”的盛宴而告终。

　　罗睺的疯狂，成了鸿钧登顶的阶梯。

　　西方的死亡，成了玄门大兴的食粮。

　　所谓的道魔之争，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一场早已写好了剧本的戏剧。

　　胜者，获得一切。

　　败者，连同他所站立的大地一同沉寂。

　　而天道，则如同一个最公正、也最冷漠的裁判，为这场戏剧的胜利者，颁发了属于他们的奖品。

　　钟离缓缓闭上了双眼。

　　那缕功德带来的温暖，犹在体内流淌。

　　但他的心中，却感到了一丝比这片废墟，还要深沉的冰冷。

　　这个世界的“天道”，他似乎，有些看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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