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万众瞩目与刀舞惊鸿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未来面馆”的霓虹招牌闪烁着充满科技感的冷蓝色光芒，门前依旧排着蜿蜒的长队。巨大的优惠立牌和循环播放的全息广告，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夜市喧嚣的人气大半吸了过去。

　　与之相比，几步之遥的“逍遥面摊”显得冷清了许多。

　　但这份冷清之下，却涌动着一股截然不同的暗流。

　　队伍不长，只有十余人，却自成一格。没有喧哗与躁动，大多数人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偶尔与同伴低声交谈几句，目光却不时锐利地扫向面摊后那个沉静忙碌的年轻身影。他们中有的人衣着朴素却气度不凡，指节粗大，似是同行；有的人则端着昂贵的相机，眼神挑剔，是闻风而来的美食博主；更有甚者，一位穿着中式褂衫的老者，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却散发着一种久居人上的威严，他便是本城美食界的泰斗，有“食老饕”之称的周老先生。

　　“晓雨姐那条预告视频，效果真是绝了。”王强一边利落地帮着陈洋收拾灶台，一边压低声音，难掩兴奋，“连周老都惊动了，对面那帮用机器人的家伙，这次看傻眼了吧？”

　　林晓雨今天没有像往常一样活跃在镜头前，她选了一个绝佳的角度，架好了相机，自己则靠在角落，双手抱胸，嘴角噙着一丝笃定的笑意。“强子的机器人再厉害，炒出来的也只是标准化的‘商品’。而今晚，陈洋要展示的，是‘艺术’。维度不同，怎么比？”

　　陈洋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他正在处理最后几份炒饭订单，动作依旧行云流水，但若细心观察，便能发现他比平日更加沉默，眼神也更加深邃。他的全部心神，似乎都已沉浸在某种即将到来的仪式之中。

　　三天前，林晓雨那条仅有十五秒的预告视频，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本城的美食圈层中漾开了层层涟漪。

　　视频里，没有露脸，没有解说，只有一束顶光打下，聚焦于一双稳定得可怕的手和一块方正如玉的南豆腐。背景音乐是若有若无的古琴泛音。那双手的指尖修长，在豆腐表面轻轻拂过，仿佛情人的爱抚，随后，一道雪亮的刀光一闪而过，豆腐一角被平滑地片开，薄得在光下透出朦胧的影子。

　　镜头于此定格，黑屏上只浮现出一行素雅的字：【当豆腐不再是豆腐。三日后，酉时末，逍遥面摊，见证化境。】

　　神秘、高级，且逼格十足。

　　这条视频瞬间引爆了猜测。有人说是故弄玄虚，有人说是cG特效，但更多真正懂行的老饕，却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那刀工中蕴含的“静气”，绝非寻常厨师所能拥有。

　　于是，便有了今晚这群“特殊”的食客。

　　终于，最后的炒饭出锅，递给了一位熟客。陈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用洁白的毛巾仔细擦净了手。他转向台下那些期待的目光，微微颔首。

　　“感谢诸位今晚莅临。”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接下来，请赏光，一品【文思豆腐羹】。”

　　整个面摊前瞬间安静下来，连对面“未来面馆”的嘈杂声仿佛也被隔绝开来。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锁在陈洋和他面前的案板上。

　　案上无他，唯有一块浸润在清水中的南豆腐，一盆清澈见底、色如淡茶的清鸡汤，以及些许火腿、香菇、青菜嫩心。

　　陈洋闭目，凝神。再度睁开时，他眼中所有的杂念都已褪去，只剩下绝对的澄澈与专注。他整个人的气场变了，不再是那个温和的面摊老板，而像一位即将踏入战场的宗师，一位准备在方寸之间创造宇宙的艺术家。

　　【灵犀手（中级）】，开！

　　指尖的触感被放大到极致，豆腐内部最细微的纹理与水分分布，如同三维图谱般清晰地映照在他的脑海。这块豆腐的“生命”，他已全然掌握。

　　【真相之舌】，开！

　　虽未品尝，但清鸡汤的每一分鲜醇，辅料潜藏的每一丝风味，已在他的味觉模拟中完美融合。他知道，需要多少盐，才能将这碗羹提升至完美的巅峰。

　　他左手虚按，稳住豆腐，如春风拂柳，力道轻柔却不容撼动。右手，握住了那把跟随他许久的特制厨刀。刀身窄而薄，光可鉴人，映出他毫无波澜的双眼。

　　动了！

　　手腕轻旋，刀光似雪！

　　那不是快如闪电的劈砍，而是一种充满韵律的舞动。刀尖与豆腐接触，发出极细微的“沙沙”声，如同春蚕食叶，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感。刀刃紧贴着上一次的轨迹，稳定地推进，一片薄如蝉翼、几乎透明的豆腐片便被片下，稳稳地落在旁边的盘子里。

　　一片，两片，三片……

　　他的动作流畅得不可思议，没有丝毫迟滞，仿佛演练过千万遍。不，即便是演练千万遍，也无法达到这种人与刀、与食材完全融为一体的境界。那不是技术的展示，而是“道”的呈现。

　　很快，一整块豆腐被片成了整齐的薄片，叠在一起，透过顶层，能清晰地看到盘底的花纹。

　　围观的人群中已响起抑制不住的抽气声。但，这仅仅是开胃菜。

　　陈洋用刀面小心地将所有豆腐片拢起，然后顺势推倒，使其形成一个整齐的剖面。接下来，是真正的鬼斧神工——切丝！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左手五指如兰花瓣般张开，指尖精准地按压在豆腐叠片的上方，既是固定，也是丈量。右手厨刀再次提起。

　　这一次，刀光变了！

　　不再是优雅的舞动，而是化作了狂暴而精准的风暴！手臂带动手腕，手腕驱动手指，力量节节贯通，最终凝聚在薄如蝉翼的刀锋之上！

　　“笃笃笃笃笃……”

　　刀刃与垫了湿布的砧板接触，发出一连串细密、急促、却又无比均匀清脆的声响，仿佛一场倾盆而下的骤雨，敲打在无数片芭蕉叶上！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尖。

　　刀速快得已然出现了残影！众人的眼睛根本跟不上刀锋起落的轨迹，只能看到一片雪亮的光幕在豆腐上方闪烁、跳跃。陈洋的表情依旧沉静，仿佛这惊世骇俗的刀速，于他而言只是呼吸般自然。

　　王强看得目瞪口呆，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忘了合拢。林晓雨屏住呼吸，相机镜头死死地对准那双创造奇迹的手，生怕错过一帧画面。

　　就连一直淡然的周老先生，此刻也不由自主地向前微微倾身，浑浊的老眼中爆射出锐利的光芒，死死盯住陈洋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刀停，声歇。

　　陈洋收刀而立，气息匀长，仿佛刚才那阵刀光风暴只是众人的幻觉。他用刀面小心地铲起那看似完好无损的豆腐“砖”，将其移入旁边早已备好的一碗清水中。

　　奇迹，就在入水的刹那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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