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酒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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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督大人邀我见面?”安仕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洪辽派来的使者,驿馆内待在安仕黎一旁的石建之和卫广也都投以疑惑的目光。
那使者闻言点了点头,笑着对安仕黎说道:
“是也!大人备好了美酒,邀先生一叙。”
“这……”
安仕黎有些犹豫地看向一旁的石建之,石建之面色沉静,并无反应。安仕黎心知躲也躲不过去,索性利落地答应下来。
“善!总督大人专程遣您相邀,仕黎惶恐之至,不知仕黎即刻上路还是如何?可否容仕黎准备片刻?”
那使者摇了摇头道:
“大人说了,他已经备好美酒等着您了,您实在不宜让他多等啊!还请您即刻启程,跟在下上路。”
安仕黎的心怦怦直跳。连准备对策的时间也不给吗?看来此行无疑是凶多吉少,这下真可谓是让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呀!
只是……洪辽找自己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作甚?甚至还专门等候?为的是自己在宴席上驳斥他的事?为的是自己解决了顶着他名号为非作歹的恶徒的事?还是说真的单纯只是赏识自己?
安仕黎掌握到的信息微乎其微,所能做的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他用目光向石建之与卫广道别后,便跟着那使者前往总督府。
安仕黎还是第一次进入白天的总督府,之前的几次总督府宴会都是在夜晚,这是安仕黎头一次能仔细欣赏一番白天的总督府。
如果说夜晚的总督府是用黑夜下依旧耀眼的金碧辉煌将繁荣、奢华体现得淋漓尽致,那到了白天,庞大的总督府透着一股深沉的庄严,就仿佛一座巍峨的高山,令人望而生畏。
“府内庭院众多,还请先生跟紧在下,不要迷路。”
“是!”
使者的话将安仕黎的思绪拉回,他心情忐忑地跟在使者身后,走入这深似汪洋的总督府内。以前安仕黎对总督府的了解还仅限于主厅堂,深入后才发现总督府居然如此庞大。
花园、池塘、练武场、靶场、马场、粮仓、银库、珍奇古玩库……一应俱全,数不胜数的各色房间更是不在话下,只是其中绝大多数房间虽然有着豪华的装潢,但都是空无一人的,顶多偶尔看见有婢仆正按时打扫。
庞大的总督府,俨然是一座城中之城,很难想象这一座旷世府邸到底需要多少百姓付出多少血汗才能建成。安仕黎只有心惊。
走了好一阵,安仕黎才在引领下抵达了一间屋子前,这屋子看上去和别的屋子并未太太差别,不过采光显而易见的好。相比之下真正引人注目的,是屋子外成列的卫兵,这些卫兵手执利刃,一个个整装待发,就像时刻准备行刑似的,见此情形,安仕黎感到脖子凉飕飕的,此行不会是鸿门宴吧?
自不待言,他面前的这屋子,正是洪辽所在的屋子。
走进此屋子内,来到的是客厅,走到这,使者就再不多待了,他指向客厅里一座敞开的门,道:
“总督大人就在那等您,您快去吧!”
安仕黎小心翼翼地迈进了那间房间,果然见洪辽穿着一身白色睡袍,在一张桌子后等待着自己。安仕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先是恭恭敬敬地洪辽施了一礼道:
“卑职安仕黎,拜见总督大人!”
“哦!你终于来了。”
洪辽一见安仕黎,立马喜笑颜开,换上一副和蔼无比的神色,朝着安仕黎招手道:
“来!仕黎,快坐,坐我对面来。”
安仕黎诚惶诚恐地在洪辽面前坐下。
安仕黎一坐下,洪辽便亲自举起酒壶,往安仕黎的酒杯里斟满酒,安仕黎忙说不用,却让洪辽拒绝。安仕黎在这时悄悄打量了洪辽几眼,看着洪辽现在这副散漫而和蔼的模样,要是没有屋外戒严的卫兵,安仕黎倒真要把洪辽当作亲切的长辈了。
不知不觉间,安仕黎的手心满是汗渍,上次那么紧张,只怕还是宣军营里,可也与在宣军营那次相同,不论多么紧张,至少安仕黎都能表现出一副镇静的态势。这也是他最令洪辽欣赏的一点。
察觉到洪辽也正暗自打量自己,安仕黎的脸上显现出惭愧,并开口道:
“卑职惶恐!卑职一介微末之身,寂寂无名之辈,怎敢耗费总督大人千金之时同卑职在此饮乐?卑职愿为大人犬马,肝脑涂地无妨!”
“哈哈哈哈哈……”
洪辽发出了爽朗的笑声,摆了摆手说道:
“不必惊惶,本总督为国举贤,怎会连些许之光阴也拿不出来?仕黎你大可宽心!”
安仕黎更难宽心了,之前在宣营危则危矣,好歹他对对方意图一清二楚,应对之策也了然于胸,一切皆可按预定计划徐徐推进。
这一次,直到现在他也摸不准洪辽到底是什么想法。
“先生……”洪辽抬起眼眸,端详着安仕黎,道:
“先生雄才,当真不愿意在我总督府下任职吗?从政从戎,君可自选,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一方之封疆大吏。”
又是招揽自己?安仕黎稍稍放下戒心,微笑地推辞道:
“承蒙大人厚爱!仕黎资历浅薄,功劳微小,使仕黎猝然高升,有伤大人论功行赏之明。仕黎愿于基层多加历练,再为大人所用,还望大人恩准。”
“嗯……”
洪辽沉吟片刻,脸上看不出情绪。
过了好一阵,他才表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意。他端起酒杯,示意安仕黎也把自己的酒杯端起,洪辽向安仕黎发出了询问:
“仕黎,你可善饮酒乎?”
“哎?”
安仕黎不明所以。但说到饮酒,被卫广等士卒们灌得烂醉如泥的经历他还记忆犹新,于是安仕黎升起一阵恶寒,朝洪辽轻轻摇头。
趁着安仕黎还是一头雾水之际,洪辽很轻松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以“请”的眼神看着安仕黎。
安仕黎见状,心知对酌而已,也无大碍,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安仕黎一饮下这杯酒,立马察觉出不对劲,他本就不是什么海量之人,一喝多就容易醉,且他刚刚喝的这杯酒也有些问题,酒才一下肚,安仕黎便觉察出面颊有些发赤。
安仕黎生怕烂醉如泥后不省人事的往事重现,尤其是怕自己会在这种状况下说什么不该说的。但好在只是喝一杯酒,他酒量再差也不至于出大问题。
洪辽又往两人的酒杯里斟满酒,他笑着更欢快了,而安仕黎登时便感到如芒在背。
气氛越发诡异,洪辽突然就吟诵了起来。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哈哈哈哈……先生壮志凌云,本总督佩服,再饮,再饮!”
不安之中,安仕黎跟着洪辽饮下了第二杯酒。第二杯酒被安仕黎艰难饮下,还不算完,洪辽又往安仕黎的酒杯里斟满了酒,往自己的酒杯里倒了半杯,又说道:
“本总督老矣,便少饮半杯,来来来,继续继续!得遇先生,本总督高兴,今天你我不醉不归!”
“大…大人。”
犹豫了一阵,安仕黎说道:
“卑职不胜酒力,实难奉陪与大人之畅饮,还望……”
“哎!”
安仕黎的话被洪辽轻描淡写的打断了,地位上的悬殊差距,注定了安仕黎只能被洪辽拿捏,洪辽再怎么轻飘飘的话,对安仕黎而言统统是千钧之重。洪辽摆了摆手说道:
“年轻人又怎么能不善饮酒呢?先生莫要诓骗于我,来来来,这些酒可是罕见的佳酿,再饮!再饮!本总督不尽兴,是不会放你离去的。”
“是……”
洪辽无形中威逼着,安仕黎别无他法,只有应允,他乖乖地又喝完了一杯酒。安仕黎嘴里的酒都没有完全咽下,紧接着就又来了一杯、第二杯、第三杯……
安仕黎明白,洪辽不把自己灌趴下,是铁定不会放过自己的,既然如此,那他唯一的脱身之计,就是赶紧表现出酩酊大醉的模样,等到了真正的酩酊大醉、神志不清时,安仕黎会做什么,他自己都不太敢想。
安仕黎的头已经痛得快炸开,他索性顺势一倒,就这么趴在了案几上。
洪辽的笑容更加得意,他的大计现在才开始,他缓步走到安仕黎的身旁,用手探了探安仕黎的鼻息,接着洪辽便凑到安仕黎耳旁,轻轻说了几个差点让安仕黎窒息的字。
“你还没醉吧?”
安仕黎的心在顷刻之间跌落谷底。
正当安仕黎还在纠结到底是一装到底还是解释一下时,洪辽一手把自己从案几上扶了起来,另一只手端起酒杯,放到安仕黎的嘴边。
安仕黎起先还想抗拒,但洪辽完全将之无视,粗暴把酒水灌进安仕黎喉咙中。安仕黎的头更痛了,这下他是真的要醉了,神智也越发模糊。
洪辽将安仕黎的酒杯再一次倒满,摆在安仕黎面前,明晃晃的酒杯,宛如陈在安仕黎面前的一块磐石。
洪辽保持许久的温和口吻一下子就变了,他口气严厉地质问安仕黎道:
“辛梦阳谋反!石建之与之狼狈为奸,汝为石建之从属,若及时供认石建之之罪,还可免除一死!”
安仕黎惊了,谋…谋反?这是哪里冒出的罪名?洪辽分明是欲加之罪才对,这都是他铲除异己的手段!惊吓之下,安仕黎的酒立马醒了一半,即便头痛欲裂,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一定要据理力争。
“大人这是从何听来之谣言?石将军对大昭忠心耿耿,对大人也是满心敬重,奈何疑之?此…此必小人谗言,大人英明,万…万勿为谗言所蛊惑!自毁长城,将为后世所笑!”
洪辽不说话了,他缓缓举起安仕黎面前的酒杯,又给刚刚恢复些许的安仕黎灌了下去。
这一次,洪辽的言辞变得缓和多了,他轻柔地拍了拍安仕黎的后背,就像在施以安抚一般。洪辽轻声询问道:
“先前你在宴会上出言反对南撤,可是石建之授意你如此说的?石建之已经被证实谋反,你身为其从属,本是难逃罪责,但本总督惜才,不忍见贤良受戮。你若承认先前劝阻南撤之事正是石建之授意你所为,或是供认石建之其它罪责,那你大可放心,本总督必力保你无虞。
快说啊!你反对南撤,是不是石建之不敢亲自出头,转而授意你所为?你只要说,石建之的罪责与你统统无关!本总督还许你高官厚禄,许你荣华富贵,对你委以重任,你跟着本总督,不比跟着石建之强上一万遍吗?啊?快说呀!你快说呀!”
哪怕意识陷入高度朦胧,安仕黎也明白洪辽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且意图十分之明确,那就是探查清楚自己先前驳斥南撤之发言到底是不是受石建之指使,石建之又到底有没有和辛梦阳有密切来往。
步入如今这般局面,安仕黎知道自己责任重大,装醉倒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之法,但对消除由他先前冒失行为所导致的洪辽对石建之之怀疑毫无利处,甚至极有可能使得洪辽加剧对石建之的怀疑。
安仕黎更为先前那次冲动之举而懊悔了,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必须豁出一切为石建之洗清嫌疑。
“大人!”
安仕黎哽咽地说道,情深意切,竟让他都流出了泪水。
“石将军对大昭之忠心天地可鉴,绝无与任何人有任何之勾结!先前宴会上安某之言,皆是安某擅自所为,绝非受石将军指使!安某狂悖妄言,大人尽可罪我罚我,然石将军断无过失,唯见其忠贞,大人若因安仕黎一人之过而罪及忠良,则仕黎死不瞑目!万望大人明察!”
大醉酩酊、神志模糊的安仕黎犹且在言辞恳切地为石建之做着辩护,即便多疑狡诈如洪辽,也不禁稍稍放下戒心,打消了许多对石建之产生过的怀疑,他已然更加倾向于石建之似乎真的没有和辛梦阳有何勾结。
洪辽准备继续打听下去,正当洪辽还要通过灌酒的方式从安仕黎嘴里逼问出更多消息,安仕黎直接吐沫子了,浑身像烂泥一样软,自己搀扶也扶不住,眼看着他直接一头埋进自己的呕吐物中,昏迷不醒。
洪辽捂住口鼻顿觉十分恶心,随之打消了再追问下去的打算。他将安仕黎撂在原地,自己在屋子里独自踱着步,脑子不断进行着思索。
事情发展至今,洪辽邀安仕黎畅饮的意图也显而易见了。
鉴于石建之本人行事滴水不漏,洪辽就想从安仕黎这个由石建之举荐的年轻人身上探得些消息,看看表面上唯自己马首是瞻的石建之背地里到底有没有图谋不轨,特别是和那个辛梦阳有无瓜葛。
在洪辽的名单上,辛梦阳已经被认定为是个死人了,只要石建之真的和辛梦阳有勾结,那石建之毫无疑问也是一个死。
洪辽提前预料到安仕黎不会那么好松口,就提早准备好酒水乱其意志,看看安仕黎酒后到底会吐出怎样的真言,结果是安仕黎在大醉状态下还是没有说出任何不利于石建之的话,即便洪辽甚至还以屠戮恐吓之、以富贵诱惑之。
可以这么说,根本不需要拿出任何证据,只要安仕黎在面对洪辽发问时点一下头,就足够洪辽的死亡名单上添加石建之的名字。
洪辽这般想方设法找证据证明一个他几乎已经相信的结论,却依然一无所获,这似乎表明石建之真的是无辜的?真的是自己太过敏感,怀疑错了人?
再次想起石建之那副恭顺的模样,洪辽不禁感到些愧疚。
不管石建之心里到底做何想法,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违逆自己哪怕一次,自己就这么没有证据、全凭臆想地把石建之给干掉,世人会怎么想他洪辽?
洪辽猛一摇头,觉得这样实在太有损其声望了,再三思索下,他决定还是暂且放弃对石建之的追查。
正当洪辽堪堪下定决心之时,下属传来急报,京城那边有消息传回来了,一名密使奉皇帝密旨,有极其重大之事宜同他汇报。
洪辽一听是京城传回消息,立马就明白是自己上表南撤之事可终于有了回音!他立马把别的一切都抛到九霄云外,就在客厅接见了皇帝派来的密使。
就在抵达客厅迎候密使的短短时间,洪辽便大概猜到,自己上书南撤之事一定成功了,否则等来就不会是皇帝密旨而是明诏不准南撤,想必南撤在朝中也一定是阻力重重才使皇帝出此下策。
密使进入客厅,洪辽起身朝密使作了一揖,密使也旋即回礼。
来的这名密使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名宫中太监,南撤事关重大,传入朝中,一石激起千层浪。除了宫里人,正明皇帝谁也信不过,甚至为求稳妥,皇帝连明文诏书也没有给出,而是下达了口头诏书让太监传述给洪辽。
洪辽满面春风,先笑着对太监说道:
“公公奔波疲惫,先坐!这儿还有茶水,公公可先休息一番,你我慢慢聊。”
太监和洪辽坐下,洪辽立马传唤下人给太监倒茶,太监轻轻抿了两口茶,连日奔波留在面颊上的疲惫顷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太监仔细瞧了一眼雕花陶瓷杯中的茶水,又用鼻子嗅了嗅,感叹道:
“好茶!味好,色好,口感也好。世人称踏北总督府尽得天下珍藏,真名不虚传!这般好茶,哪怕在宫里也不多见。”
洪辽笑了笑。
“哈哈哈……哪里哪里,此世人之谬言。公公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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