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归途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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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底祭坛。

  金银交织的流光与那吞噬生机的幽暗灯笼悍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撕裂与湮灭之声!

  嗤——轰!!!

  璀璨的流光如同烧红的餐刀切入凝固的油脂,势如破竹地贯入了白骨灯笼的核心!

  那团蠕动的幽光能量体发出最后一声绝望到极致的尖啸,猛地膨胀,随即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轰然溃散!

  无数扭曲的人脸轮廓在幽光溃散中哀嚎着化为青烟!

  灯罩——那层薄薄的人皮,在失去了核心能量支撑后,如同经历了千百年岁月般,瞬间干枯、龟裂,然后化作飞灰,簌簌落下!

  而那尊站立着的、穿着大红嫁衣的木雕塑像,在灯笼毁灭的刹那,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支撑,僵硬的动作凝固,红盖头下似乎传出了一声极其短暂、充满了无尽怨毒与不甘的叹息,随即“咔嚓”一声,从头部开始,蔓延出无数裂痕,最终哗啦一声,彻底坍塌,变成了一堆毫无灵性的朽木与碎布。

  祭坛四壁那些燃烧的暗红符文,光芒瞬间熄灭,变得黯淡无光,如同死去的血管。

  失去了邪祟力量的支撑,那些被强行抽取生机的镇民,如同断线的木偶,齐刷刷地软倒在地,昏迷不醒,但脸上那诡异的灰败之色正在缓缓褪去,呼吸虽然微弱,却已恢复了自主。

  地底空间内,那令人窒息的邪气与压迫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只剩下飞溅的尘土,碎裂的朽木,昏迷的镇民,以及……一片死寂。

  魏殳单膝跪倒在地,以手撑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五脏六腑针扎般的剧痛。

  他脸色苍白如纸,嘴角不断溢出血沫,那柄投掷出的青铜短剑,此刻正斜插在祭坛中央的石台上,剑身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光芒尽失,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碎裂。

  最后那一击,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力量,也让他本就未愈的伤势雪上加霜。

  他强撑着抬起头,确认那邪祟的气息已经彻底湮灭,紧绷的心神才微微一松。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他挣扎着站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到石台边,拔出那柄几乎报废的短剑,小心收入怀中。

  又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镇民,眉头微蹙。

  他无法将这么多人带出去,只能出去后通知官署或李府来人救援。

  不再耽搁,他沿着来时的通道,艰难地向外爬去。

  每移动一寸,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

  黑暗的通道仿佛没有尽头,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和身体摩擦泥土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终于出现了洞口微弱的光亮。

  他用尽最后力气,从洞口爬出,重新回到了红鸾祠后墙根下。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林间的空气带着草木的清新,与地底的污浊血腥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靠在冰冷的庙墙上,喘息了片刻,勉强压下喉头的腥甜。

  必须尽快回到棺材铺。

  他的伤势需要处理,而且……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仿佛铺子里会发生什么。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一步步朝着镇子走去。

  脚步虚浮,身形摇晃,沿途在泥土和青石板上,留下了一串断断续续的、暗红色的血迹。

  ---

  棺材铺内。

  安心坐在后堂的小床上,面前依旧摆着那排她剪好的红衣纸人。

  她没有再动手剪纸,只是抱着膝盖,怔怔地看着它们。

  魏殳离开已经快两个时辰了。

  铺子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从门缝里钻进来的风声。

  这种过分的寂静,反而让她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她站起身,走到通往前堂的门边,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什么也没有。

  她又走到窗边,透过窗纸的破洞向外张望。

  街道上行人稀少,一切如常。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跳得这样快?

  她无意识地抚摸着胸口,那里空荡荡的,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发烫。

  就在这时——

  叩、叩、叩。

  铺门外,传来了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敲门声。

  不是魏殳。

  魏殳出门会自己闩门,回来也不需要这样敲门。

  安心的心猛地一提,瞬间缩回了后堂,紧张地盯着那扇通往前面的大门。

  “有人吗?魏师傅在吗?”

  门外传来一个略显苍老、带着几分焦急的陌生男声。

  安心屏住呼吸,不敢回答。

  她记得魏殳的嘱咐——任何人叫门,都不要开。

  门外的人等了一会儿,见无人应答,似乎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安心松了口气,但心中的不安并未消散。

  她重新坐回床边,目光再次落在那排红衣纸人上。

  看着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几个纸人拿起来,仔细端详。

  之前她只是凭本能去剪,并未深思。

  此刻静下心来细看,她才发现,这些纸人的形态,虽然大致相似,但细节处却有些微的不同。

  尤其是衣袂飘动的方向和发髻的歪斜角度,似乎……并非完全静态,反而隐隐透出一种……挣扎、抗拒的意味?

  仿佛这些纸人,并非心甘情愿被剪成这副模样。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手一抖,一个纸人飘落在地。

  她弯腰去捡,指尖在触碰到冰凉的纸张时,脑海中竟毫无征兆地闪过一个极其模糊的画面——

  一双苍白的手,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在一张红纸上,颤抖着,想要剪断什么,却又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着,剪出了这扭曲的形态……

  那双手……似乎有些眼熟……

  是……孙寡妇?!

  画面一闪而逝,快得抓不住痕迹。

  安心按着突然有些刺痛的太阳穴,呼吸急促起来。

  为什么她会看到这个?

  那个死去的孙寡妇……和她剪的这些纸人,有什么关系?

  还有那个红衣娘娘……

  这些混乱的、仿佛来自遥远地方的碎片,让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与恐惧。

  她看着地上那个掉落的纸人,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去捡它。

  就在这时——

  嘎吱——

  铺门方向,传来了极其轻微的门轴转动声!

  有人进来了?!是魏殳回来了吗?

  安心心中一喜,刚要起身,却又猛地顿住。

  不对!

  如果是魏殳,他应该会弄出更大的动静,或者直接叫她。

  而这声音……太轻了,带着一种……鬼鬼祟祟的感觉。

  她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悄悄挪到门边,透过门缝,紧张地向外望去。

  只见前堂里,一个穿着灰色短打、身形瘦小、贼眉鼠眼的男人,正蹑手蹑脚地溜了进来!

  他目光贪婪地扫视着铺子里的棺材和工具,显然不是来订棺材的,而是……小偷!

  安心吓得捂住了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该怎么办?

  魏殳不在,她一个失忆的弱女子……

  那小偷在铺子里转了一圈,似乎没找到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有些失望。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通往后堂的这扇小门上。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进来看看,又有些顾忌。

  安心的心脏狂跳起来,她下意识地后退,目光慌乱地扫过周围,想找点什么防身的东西。

  她看到了床边那把用来剪纸的、带着锈迹的旧剪刀。

  她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抓起了那把剪刀,紧紧攥在手里,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镇定了一些。

  她躲到门后的阴影里,屏住呼吸,听着外面那越来越近的、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就在那小偷的手,即将触碰到门板的刹那——

  砰!!

  铺门方向,猛地传来一声巨响!像是被人从外面狠狠撞开!

  紧接着,一个沉重的东西,似乎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那小偷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后堂了,扭头就想从窗户逃跑。

  然而,一个冰冷、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在前堂响了起来,虽然虚弱,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小偷耳边:

  “滚。”

  只有一个字。

  那小偷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脸色瞬间惨白。

  他惊恐地看了一眼声音来源的方向,连滚爬爬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刚才被撞开的铺门窜了出去,瞬间消失在街道上。

  后堂的门内,安心紧紧攥着剪刀,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听出来了……是魏殳的声音!

  他回来了!而且……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对劲!

  她再也顾不得害怕,猛地拉开了后堂的小门。

  前堂的景象,让她瞬间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魏殳背靠着被他撞开的铺门,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异常艰难。

  他浑身沾满了泥土和暗红色的血迹,尤其是左肩和肋下的衣物,已经被鲜血浸透,还在不断渗出新的血液,在地上汇聚成了一小滩刺目的红。

  他看起来……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随时都会再次倒下。

  “魏……魏殳!”

  安心失声惊呼,手中的剪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她冲了过去,跪倒在他身边,看着他满身的伤和虚弱的样子,一时间手足无措,眼圈瞬间就红了。

  “你……你怎么了?怎么会伤成这样?”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伸出手,想要碰触他,却又怕弄疼他,悬在半空。

  魏殳艰难地抬起眼皮,看到是她,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放松,随即又被剧痛带来的混沌所淹没。

  他想说什么,却只是咳出了一口带着泡沫的鲜血。

  “别……别怕……”

  他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试图抬起手,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

  安心看着他这副模样,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看着地上那滩刺目的鲜血,看着他身上狰狞的伤口,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和心疼攫住了她。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能徒劳地用袖子去擦他嘴角不断溢出的血沫,声音哽咽:“你……你别说话了……我……我该怎么做?要怎么帮你?”

  魏殳看着她慌乱流泪的样子,意识模糊间,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那个同样会因为他受伤而吓得掉眼泪的安心。

  他努力集中开始涣散的意识,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抬手指了指通往后院的方向,气若游丝:

  “后院……水缸……旁边……灰色……陶罐……药……”

  话未说完,他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魏殳!魏殳!”安心惊慌地摇晃着他,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看着他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模样,巨大的恐惧和无助几乎将她淹没。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她必须救他!

  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将他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咬着牙,一步一步,艰难地拖着他,朝着后院挪去。

  血迹,从门口一路蜿蜒,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如同一条指引着生存,也昭示着残酷归途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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