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引咒赴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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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棚内死寂无声,只有地上那滩冒着残余白烟的污渍和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腥臭,证明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并非幻象。魏殳攥着那截污糟的红布条,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他望着西北方向,眼神里最后一丝犹豫和疲惫被彻底碾碎,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
“它在引我们去。”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而肯定,像是在宣读一个无法更改的判决。
安心看着他冰冷的侧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去……去哪里?”
她声音发颤,那个水镜中显示的、罗盘最后指向的西北方,像是一个张开了巨口的深渊,让她本能地感到恐惧。
“乱石涧。”
魏殳吐出这三个字,带着一种磨牙吮血般的寒意,“它想让我们去的地方。”
正是他早上提到的,半个月前有人见过红衣疯妇徘徊的上游险地!
“可……可是那明显是陷阱!”
安心失声叫道,水镜中那邪异法师和女子头颅的恐怖画面还在她脑中反复闪回,“它故意让我们看到那些!它就是想引我们过去!”
“不然呢?”
魏殳猛地转回头,目光锐利如刀,钉在她脸上,“等着它下一次再来?下一次,它可能就不是渗点黑水,挠几下棺材了!下一次,它可能就直接要了你的命,或者彻底占了你的身子!它标记了你,安心!它不会罢休!”
他逼近一步,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躲在铺子里,靠着这些符文和我的那点本事,挡得住一时,挡不了一世!它的怨气一天比一天重,凭依越来越多!”他踢了一脚地上那摊污血,“这铺子都快被它浸透了!必须找到根源,在她彻底成了气候之前!”
“根源……”
安心脸色苍白如纸,“你是说……那个法师?那个……头颅?”
魏殳的嘴角绷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没有直接回答,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安心绝望地问,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我和她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那水镜里会有我的‘气息’?那个陶罐……”
“去了才知道!”
魏殳打断她,语气强硬得不留任何余地,“想知道答案,就跟我走。怕死,就留下。但我告诉你,留在这里,不见得比跟我去更安全。”
他说完,不再看她,转身大步走向堂屋。
安心僵在原地,浑身冰冷。她知道魏殳说的是事实。
那无头女尸的怨灵已经彻底缠上了她,躲在哪里都不安全。
跟去或许是送死,但留下,可能就是等死,甚至死得不明不白!
求生的本能和对真相的渴望,最终压倒了恐惧。
她咬了咬牙,抹掉脸上的泪水,跟了上去。
魏殳正在堂屋里快速准备着。
他没有去拿任何木工工具,而是从一个锁着的陈旧木箱里,取出了几样让安心心惊肉跳的东西——
那把浸过血朱砂的刷子。
那块能逼退邪祟的漆黑木牌。
一个扁平的、用油布包裹的细长物件,看形状像是一把短剑或匕首。
还有几张颜色暗沉、画着血色符咒的黄色符纸。
他将这些东西一一贴身收好,动作熟练而迅速,显然早已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最后,他走到那个深褐色的陶罐前,脚步停顿了一下。
他低头凝视着那安静的陶罐,眼神极其复杂,有忌惮,有厌恶,还有一种……近乎痛苦的挣扎。
最终,他没有碰它,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同样材质的小陶瓶,只有拇指大小,也用那种暗红色的泥封着口。
他将小陶瓶谨慎地放入内袋最深处。
“走。”
他转过身,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率先向铺外走去。
安心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那阴森熟悉的棺材铺,快步跟了上去。
魏殳没有锁门。
或许他觉得,这铺子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小偷光顾了,或者说,值得锁了。
时辰已近正午,但天色却莫名有些阴沉。
乌云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
街道上行人寥寥,且都行色匆匆,似乎都不愿在这潮湿闷热的天气里多待一刻。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穿行在古镇的街巷间。
魏殳步子很大,走得很快,安心需要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她看着他那沉默而紧绷的背影,只觉得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终日与木头为伴、沉默寡言的棺材匠,而是一个奔赴战场的士兵,周身都散发着一种冰冷的煞气。
越往镇外走,人烟越是稀少。
道路逐渐变得崎岖,两旁的房屋被破旧的窝棚和荒芜的田地取代。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河水特有的腥气。
远处,已经能听到沉闷的水流轰鸣声。
乱石涧快到了。
那是一片位于河流上游的险滩,因水中布满嶙峋怪石、水流湍急汹涌而得名,平日里除了不要命的渔夫和捞尸人,几乎无人会靠近。
离水声越近,安心的心跳就越快。
那股萦绕不散的河水腥气似乎也变得浓郁起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腐败气味。
魏殳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神情也变得更加警惕。
他不再看路,而是不断扫视着四周,尤其是那些荒草丛生、乱石堆积的角落,眼神锐利如鹰。
突然,他猛地停下脚步,抬起手臂拦住了安心。
“别动。”
他低声道,声音紧绷。
安心立刻屏住呼吸,顺着他凝重的目光向前看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路边,一棵枯死的老槐树下,竟然歪歪扭扭地插着三炷已经烧了一半的线香!
香头早已熄灭,只剩下灰白色的香灰,和 three根光秃秃的竹签。
而在那三炷残香前面,的地面上,被人用某种暗红色的、像是干涸血迹的东西,画了一个小小的、极其诡异的圆圈,圈子里似乎还散落着几粒白色的、像是米粒的东西。
“是引路香和困魂圈。”
魏殳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寒意,“有人在这里做过法,给那东西引路,也想把过来的生魂困在这里。”
安心后背瞬间爬满冷汗。
有人?
是水镜里那个邪异的法师吗?他早就料到他们会来?
魏殳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下那暗红色的圆圈和里面的米粒,眉头越皱越紧。
他伸出指尖,极其小心地沾了一点那暗红色的痕迹,凑到鼻尖嗅了嗅。
他的脸色猛地一变!
“不止是血……”
他喃喃自语,眼神里闪过一丝惊疑,“还有……棺泥?”
他猛地站起身,不再理会那诡异的法阵,目光如电般射向前方轰鸣水声传来的方向。
“跟紧我。”
他沉声道,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那种暗黄色的符纸,捏在指间,“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别回头,别应答!”
他迈步绕开了那个困魂圈,继续向前走去,但步伐明显更加谨慎。
安心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紧紧跟在他身后,几乎要踩到他的脚后跟。
水声震耳欲聋。
巨大的、布满青苔的黑色怪石如同狰狞的巨兽,匍匐在湍急浑浊的河水中,水流撞击在上面,溅起漫天白沫,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河风吹来,带着冰冷的水汽和那股越来越浓的腐臭味。
魏殳在那片乱石滩前停了下来,目光如同最精密的罗盘,一寸寸扫过汹涌的河面、险峻的河岸、以及那些被水流冲刷得奇形怪状的巨石。
他在寻找。
寻找那怨灵最核心的凭依,或者……那个邪法师可能留下的痕迹。
安心站在他身后,被那巨大的水声震得心慌意乱,刺骨的河风吹得她浑身发冷。
她不安地四处张望,总觉得在那水声轰鸣的间隙里,似乎夹杂着一些别的、细微的声响。
像是……女人的哭泣声?
她猛地一颤,以为自己听错了,是水流的声音太像呜咽。
但很快,那声音又出现了!比刚才更清晰了一点!
幽幽咽咽,断断续续,就混杂在震耳的水声中,仿佛就在不远处!
她惊恐地看向魏殳,却发现魏殳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河滩的某一处——那里有一块半浸在水中的巨大圆石,石头的颜色比周围的更深,靠近水面的地方,似乎缠绕着一些破败的、暗红色的水草……或者说,布条?
就在这时,那女人的哭泣声猛地拔高了一瞬,变得无比清晰,仿佛就在安心耳边响起!
她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带着水汽的呼吸,吹在了她的后颈上!
安心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极致的恐惧让她几乎要失声尖叫!
她猛地想起魏殳的警告——“别回头!别应答!”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双手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那冰冷的呼吸似乎停顿了一下,然后,一声极轻极轻的、带着无尽怨毒和诱惑的叹息,直接钻入了她的脑髓:
“……来……呀……”
“……回头看……看我……”
“……帮我……找……回头……”
安心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她能感觉到,有一个冰冷僵硬的、湿漉漉的东西,正缓缓地、一点地,从后面贴近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前方的魏殳似乎终于确定了什么。
他眼中寒光一闪,猛地咬破自己的指尖,将涌出的鲜血迅速抹在那张暗黄色的符纸上!
原本暗沉的符纸瞬间闪过一丝血光!
他手腕一抖,将那染血的符纸如同飞镖般,猛地射向那块半浸在水中的巨大圆石!
“敕!”
他口中发出一声短促有力的暴喝!
符纸精准地贴在湿滑的石头上,竟如同烙铁般,发出一声“嗤”的锐响!
石头表面瞬间浮现出无数道血红色的细密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
“嗷——!!!”
一声凄厉无比、绝非人类能发出的惨嚎,猛地从那块圆石的方向炸开!
盖过了轰鸣的水声!
几乎在同时,安心感到身后那冰冷僵硬的触感和冰冷的呼吸瞬间消失!
那萦绕在耳边的哭泣和低语也戛然而止!
她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魏殳一个箭步冲回她身边,一把扶住她,眼神飞快地扫过她苍白的脸和完好无损的后颈,微微松了口气,但脸色依旧凝重无比。
“它的一部分怨魂……就缚在那块石头上。”
他盯着那块此刻正不断逸散出丝丝黑气、发出微弱痛苦嘶鸣的圆石,语气冰冷,“那里……可能就是它最初殒命或者被施法的地方。”
他扶着安心,慢慢走向那块圆石。
越靠近,河水的腥气就越淡,而那股血肉腐烂般的恶臭就越是浓烈扑鼻!
圆石周围的河水颜色也明显更深,近乎墨黑,水面上漂浮着一层腻腻的、类似油脂的东西。
魏殳谨慎地没有直接触碰石头,而是用目光仔细搜寻着。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圆石底部与水面的交界处——那里,浑浊的水流中,似乎卡着什么东西。
他眯起眼,从靴筒里抽出那柄用油布包裹的短剑——那竟是一柄颜色暗沉、刻满了符文的青铜短剑!
他用剑尖小心翼翼地去拨弄那个卡着的东西。
几下之后,那东西被水流冲得松动,翻腾了一下,浮了上来。
那是一小块已经泡得发烂发黑、但依旧能看出原本鲜艳颜色的……木头。
看形状,像是一个残缺的、雕刻粗糙的人偶手臂。
而人偶的手臂上,还紧紧缠着一缕同样破烂不堪、却依旧刺目的——
红色丝线。
在那红线的缠绕下,人偶手臂上似乎还刻着几个极其细微的、几乎被水流磨平的字迹。
魏殳用剑尖将那小块木头挑近了些,凝神看去。
安心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魏殳即将看清那字迹的瞬间——
“哗啦——!!!”
一声巨大的水响猛地从他们身后的河心炸开!
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从深水之中猛地窜了出来,带起漫天浑浊的水花!
一股无法形容的、比之前浓烈百倍的怨毒气息,如同实质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河滩!
安心和魏殳猛地回头——
只见河心浊浪滔天,一个由无数浑浊河水、腐烂水草、惨白浮沫以及扭曲阴影凝聚而成的、巨大而模糊的无头女子轮廓,正从水中缓缓站起!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那断颈处对准他们的方向,却散发出足以将灵魂冻结的冰冷死意和滔天怨恨!
它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庞大,都要清晰,都要恐怖!
水镜中那个邪异法师的身影,仿佛隐隐约约地,重叠在了它的身后!
魏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一把将安心死死护在身后,握紧了手中的青铜短剑,如临大敌。
那巨大的、由河水构成的无头女体,缓缓地、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向着岸边的两人,一步踏来!
河滩之上,杀机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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