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张嬷嬷急疯了，六神无主

　　温婉就那么像一具早已死去了的、冰冷的尸体在那张同样冰冷的木板床上，一动不动地躺了整整一个上午。

　　她的眼睛空洞地望着那片早已被黑暗，彻底吞噬的、破旧的房梁。

　　她的心也跟着，沉入了无底的、冰冷的深渊。

　　“温婉，记住。”

　　“这只是，交易。”

　　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对着那个早已破碎不堪的、肮脏的自己无声地重复着。

　　用这冰冷的、残忍的现实将那颗还残留着一丝，不该有的妄念的心脏彻底凌迟。

　　她不敢动。

　　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她像一只受了重伤的、蜷缩在巢穴里的、可怜的小兽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舔舐着自己那，早已溃烂流脓的、看不见的伤口。

　　她在等。

　　等那个，她早已预料到的、注定了的、最终的审判。

　　等张嬷嬷，再次端着那碗漆黑如墨的、足以斩断她所有痴心妄想的、冰冷的汤药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甚至，都已经想好了。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失态。

　　她会，极其平静地接过那碗汤药。

　　然后，极其平静地将它一饮而尽。

　　就像喝一杯，最普通的、寡淡无味的白水。

　　时间在这样令人窒息的、死一般的寂静中一点一点地，流逝着。

　　窗外那轮苍白的冬日，渐渐地爬上了中天。

　　屋子里，却依旧冰冷得像一座坟墓。

　　就在温婉以为自己会就这么，一直躺到天荒地老的时候。

　　门口，终于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的、熟悉的脚步声。

　　来了！

　　温婉那颗，早已死去的心脏猛地一颤！

　　她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那双，空洞的、没有任何焦距的眼睛。

　　像一个，早已认命了的、等待着最后处决的囚犯。

　　“吱呀——”

　　那扇破旧的、关得并不严实的木门被从外面，缓缓地推开了。

　　一股，冰冷的、带着一丝清晖院独有的、安神香气的气息瞬间就涌了进来。

　　紧接着那阵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朝着她的床边走了过来。

　　最终停在了她的，床头。

　　温婉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极其复杂的、冰冷的、充满了审视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情绪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是张嬷嬷。

　　温婉没有动。

　　也没有，睁开眼睛。

　　她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等待着，那碗早已注定了的、冰冷的“赏赐”。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

　　那碗预想中的、散发着浓烈苦涩药味的汤药，并没有立刻就递到她的面前。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极其浓郁的、温暖的、带着一丝，诱人肉香和淡淡药材味的

　　香气？

　　温婉那早已麻木的鼻子下意识地，动了动。

　　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味道？

　　绝不是，那碗足以将人五脏六腑都烧烂的、避子汤的味道！

　　这这倒像是

　　像是小厨房里那些专门给主子们，炖煮的、滋补的

　　鸡汤？！

　　就在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不合常理的香气，给彻底弄懵了的时候。

　　张嬷嬷那，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却也似乎少了一丝之前刻薄的声音缓缓地在她的头顶响了起来。

　　“起来吧。”

　　温婉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缓缓地缓缓地睁开了那双早已被绝望和麻木，填满了的、空洞的眼睛。

　　映入眼帘的，果然是张嬷嬷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冷的脸。

　　和

　　她手里那个黑漆的托盘上放着的那只与上次，截然不同的、精致的、白瓷的汤碗！

　　碗里盛着大半碗色泽金黄、油光锃亮、还冒着滚滚热气的、一看，就炖煮了许久的

　　浓汤！

　　汤里面还漂浮着几块炖得极其软烂的乌鸡肉，和几颗红得几乎快要滴出血来的、饱满的红枣！

　　这

　　温婉彻底，傻了！

　　她就那么傻傻地看着那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与她此刻这冰冷的处境格格不入的、温暖的鸡汤，整个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僵在了那里！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这是怎么回事？！

　　张嬷嬷，是不是送错了？！

　　还是说

　　这碗汤里其实放了，比避子汤更厉害的

　　毒药？！

　　温婉的心，猛地一沉！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恐惧瞬间，就攫住了她的心脏！

　　看着她那副，充满了震惊、不解和极致恐惧的、惨白如纸的小脸。

　　张嬷嬷那双锐利的、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混合着鄙夷、不屑和一丝极其隐晦的怜悯的，光芒。

　　她像是早已看穿了，她心里那些卑微的、可笑的猜测一样。

　　她缓缓地，将那个托盘重重地放在了温婉床头那张破旧的、掉漆的床头柜上！

　　“砰！”

　　又是一声，沉闷的、不大不小的声响！

　　却像一把更沉的、足以将人所有侥幸都彻底砸碎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温婉那颗早已失控的、七上八下的心脏上！

　　只听见张嬷嬷用一种，不带一丝感情的、冰冷的、仿佛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的语气缓缓地开口了。

　　那声音像一把最钝的、生了锈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将温婉那可怜的、卑微的自尊凌迟得鲜血淋漓。

　　“王爷吩咐的。”

　　又是这句！

　　又是这句让她从灵魂深处，都感到战栗的、冰冷的开场白！

　　温婉的心，瞬间就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果然！

　　果然是

　　可张嬷嬷接下来的话却像一道最不可思议的、足以将她整个人都彻底劈傻的惊雷毫无预兆地狠狠地，劈在了她的天灵盖上！

　　“你身子弱，需好生将养才能伺候好小世子。”

　　什么？！

　　温婉猛地，抬起了头！

　　她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冰冷的女人！

　　她她刚才说什么？！

　　王爷吩咐的让她好生将养？！

　　这这怎么可能？！

　　温婉感觉自己一定是，出现幻听了！

　　那个男人那个冰冷的、残忍的、将她视作玩物和工具的男人

　　他怎么可能，会关心她这个卑贱的、肮脏的奴才的死活？！

　　他不是恨不得，将她这个“没用的东西”给挫骨扬灰吗？！

　　温婉捧着那碗还散发着滚滚热气的、截然不同的汤，整个人都彻底懵了！

　　她完全，搞不懂了！

　　她真的一点都搞不懂，那个男人了！

　　他到底想怎样？！

　　而张嬷嬷，却像是早已看穿了她心里所有的震惊、不解和惶恐一样。

　　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只是缓缓地，转过了身。

　　准备，离去。

　　可就在她即将走出门口的，那一刹那。

　　她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她没有回头。

　　只是背对着那个还捧着那碗，足以颠覆她整个世界的汤傻傻地愣在那里的女人。

　　用一种极其复杂的、充满了警告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极其隐晦的怜悯的语气，缓缓地意有所指地说道：

　　“有些人命好。但也要有命，才能享这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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