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我的回答，让他陷入沉思

　　那一句轻飘飘的、却又像是一座大山般沉重的问话像一颗最是精准的石子，狠狠地砸在了我那早已绷成一根线的、脆弱的神经上！

　　“你，很会带孩子？”

　　我的心，猛地一颤！

　　我那只正在替小石头擦眼泪的手，瞬间就僵在了半空！

　　我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那颗早已被无尽的恐惧和迷茫填满了的、空白的头颅。

　　我看着他。

　　看着那个静静地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冰冷的审视气息的男人。

　　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他又想干什么？！

　　这又是什么，新的“试探”？！

　　他是在，怀疑我吗？！

　　怀疑我，是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才“蛊惑”了他那金贵的、唯一的亲生儿子？！

　　还是在，警告我？！

　　警告我，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要妄图将我那卑贱的、乡下女人的“手段”用在他那流淌着皇家血脉的、尊贵的子嗣身上？！

　　无数个充满了恐惧和不安的猜测，像一条条最是恶毒的、无形的毒蛇瞬间就将我那颗早已失控的、砰砰狂跳的心脏给死死地缠住了！

　　让我，无法呼吸！

　　也让我，手足无措！

　　“回…回王爷的话”

　　我吓得，下意识地就想跪下！

　　膝盖刚刚弯曲，腿弯处却传来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道！

　　小世子像只愤怒的小豹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抱着我的右腿，仰着那张写满了“不许跪”的、骄纵的小脸恶狠狠地瞪着他那个冰块脸的爹！

　　而小石头，则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紧紧地揪住我左腿的裤管将小小的脸埋在布料后面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充满了恐惧和依赖的大眼睛偷偷地看着那个让他感到害怕的“坏叔叔”。

　　两个孩子，用他们最是稚嫩、也最是本能的方式将我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我就那么像个可笑的、卑微的、被钉死在了耻辱柱上的罪人，僵在了那里！

　　我的嘴唇哆嗦着，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该如何回答！

　　我说，会？

　　那是不是就等于承认了自己，“心机深沉”？！承认我正是靠着这“会带孩子”的本事才一步步将小世子牢牢掌控在手中甚至让他为了我顶撞亲爹？！

　　我说，不会？

　　那是不是又等于，承认了自己“无能”？！连自己的本职差事都做不好那我这个奶娘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是不是随时都可以被替换掉？！

　　无论我怎么回答好像，都是错！

　　都是一个足以让我，死无葬身之地的陷阱！

　　我的手心，全是冷汗！

　　我的后背，也早已被那冰冷的、黏腻的冷汗给彻底浸透！

　　而那个男人却像是，根本没有看见我那副早已濒临崩溃的、绝望的模样一样！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

　　那双深不见底的、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眸，像两口望不见底的寒潭！

　　仿佛，要将我整个人连同我那卑贱的、可笑的灵魂都彻底吸进去！

　　完了！

　　我的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两个，绝望的字眼！

　　我知道我今天怕是，在劫难逃了！

　　他查清了我的底细，如今就是要当着我亲生儿子的面彻底撕碎我的伪装然后再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将我们母子一同处决！

　　可，就在我即将被这巨大的、无声的恐惧给彻底压垮的时候！

　　我那双早已失去了所有焦距的、空洞的眼睛不经意地扫到了我怀里那两个，同样瑟瑟发抖的、可怜的小人儿身上。

　　我看见了小世子萧云昭那双乌溜溜的、像极了那个男人的大眼睛里那，充满了极致的、依赖的孺慕之情！他明明怕得要死却还像一只护着母亲的幼兽挡在我的身前！

　　我也看见了我的亲生儿子小石头那双同样乌溜溜的、像极了我的大眼睛里那，充满了无尽的、陌生的抗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渴望的孺慕之情！他攥着我裤管的小手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却始终没有松开。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又一下！

　　密密麻麻的，疼！

　　也让我那颗，早已被恐惧和迷茫搅成了一团乱麻的心脏瞬间就找到了那唯一的、也是最是坚定的答案！

　　我怕什么？！

　　我还能，怕什么？！

　　我连死，都不怕了！

　　我连我自己的清白和尊严都早已被这个男人给亲手，碾碎了！

　　我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我还有什么，是需要去伪装的？！

　　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豁出去了性命般的、属于一个母亲的、最是坦荡的勇气像一团最是炽热的、足以将这世间所有冰冷都彻底融化的火焰瞬间就在我那颗早已被逼到了绝境的、卑贱的心脏里熊熊燃烧了起来！

　　我缓缓地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

　　我没有再去看那个，冰冷的、高高在上的男人一眼！

　　我只是缓缓地，低下了头！

　　用我那双早已被泪水浸湿的、却也亮得骇人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怀里那两个同样用一双充满了不安和依赖的眼睛看着我的、可怜的小人儿！

　　然后，我开口了。

　　我的声音，很轻。

　　也很哑。

　　甚至还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浓浓的鼻音和颤抖。

　　可那声音里却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足以让神佛都为之动容的真诚！

　　我低着头，轻声说道：

　　“奴婢…不懂什么大道理。”

　　我说的是实话。我一个连大字都认不全的乡下寡妇，能懂什么金尊玉贵的育儿经？

　　“奴婢只知道，孩子都是肉长的。”

　　我轻轻地抚摸着小世子那柔软的头发，又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小石头那冰凉的小脸蛋。

　　两个孩子身体都是一僵，但都没有躲开。

　　我看着他们，那双同样清澈、却又盛满了不同情绪的眼睛那颗被撕扯成两半的心疼得几乎要窒息。

　　“他们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木头。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

　　“小世子，他生来金贵可他一出生就没了娘。这满院子的人敬他怕他却没有一个人敢像疼自家孩子一样真心疼他。”

　　“奴婢也没做什么。奴婢只是在他冷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把他抱得更紧一些。在他哭的时候会真的，心疼。”

　　我说着声音不受控制地，哽咽了。

　　“至于至于石头…”

　　我的目光，落在了我那可怜的、无辜的、却要背负着“野种”之名的亲生儿子身上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疼得像是要裂开了一样！

　　“他他命苦。奴婢亏欠他太多。奴婢，甚至…甚至都不配当他的娘。”

　　滚烫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地砸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

　　我没有再去看那个男人的反应。

　　我也不敢去看。

　　我只是将自己那颗，早已被撕扯得鲜血淋漓的心用最是笨拙、也最是真实的方式一点一点地剖开在了他的面前。

　　我缓缓地蹲下身子将那两个，同样被我这突如其来的悲伤给感染得眼圈泛红的小人儿一左一右地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我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进了他们那同样小小的、脆弱的肩膀之间。

　　然后用一种近乎叹息的、却也充满了无尽的、令人心碎的坚定的语气，轻声地却也异常清晰地回答了他那个冰冷的、充满了审判意味的问题：

　　“奴一婢…不懂什么大道理。奴一婢只知道，孩子都是肉长的。你用一分真心待他。他便会还你十分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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