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道种初鸣引归源

　　青岚宗主峰大殿，气氛沉凝如铅，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烛火摇曳，映照在赵青阳惨白如纸的脸上，更添几分死灰。他瘫坐在象征宗主权威的玉座上，却再无半分威严，胸襟前大片暗红的血迹刺目惊心。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碎裂的膝盖骨和受损的金丹本源，带来钻心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虚弱。三位长老模样比他更狼狈，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气息萎靡，眼神涣散，身上法袍破损，沾染着琉璃岩灼烧的焦痕和尘土，仿佛刚从地狱爬回。

　　“……那…那根本不是人！”负责看守宗门宝库的吴长老声音嘶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打破了死寂，“是神魔！是自混沌归墟中爬出来的古老邪神！一个眼神…一个眼神就让我等金丹道基不稳，神魂欲裂！青阳师兄的倾力一剑，蕴含我青岚剑道真意，更有上品灵器之威，却被…被那小子身上逸散的一缕气息…生生抹去！如同抹去灰尘！”

　　他口中的“小子”，自然是指陆小凡。那经由陆小凡道种传导、轻易湮灭青岚剑光的混沌归源道韵，成了他们挥之不去的梦魇。

　　“咳咳…”赵青阳剧烈咳嗽起来，嘴角又溢出带着暗淡金点的血丝，他艰难地抬手抹去，声音虚弱却带着刻骨的寒意：“神魔…又如何？他要的东西…先天五行精粹、星辰本源石、万年养魂玉髓…哪一样不是我青岚宗立身之本，镇宗之宝？尤其是那养魂玉髓，仅余指甲盖大小，是祖师爷传下的最后底蕴！交出去…青岚宗千年基业，顷刻崩塌！”

　　“那…那宗主的意思是？”另一位李长老脸色煞白，“不交？三日期限一到…那等存在，覆灭我宗，怕只需一念…”他不敢想象那后果。

　　“交？拿什么交？库房里根本没有星辰本源石！先天五行精粹也只有一缕‘戊土之精’！”一个冰冷、强硬的声音骤然响起，如同金铁交鸣。

　　大殿阴影处，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古拙、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老者缓缓走出。他气息沉凝厚重，赫然也是金丹初期修为，正是青岚宗大长老——石震！他身后，跟着数位气息彪悍、眼神不善的长老，显然是支持他的一派。

　　“石震！”赵青阳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强撑着挺直了些脊背，“你待如何？难道要置宗门覆灭于不顾？”

　　“覆灭？”石震冷笑一声，走到大殿中央，目光如刀扫过狼狈的赵青阳几人，“是你们招惹了不该惹的存在，引狼入室！如今却要倾尽祖宗基业去填这无底洞？荒谬！星辰本源石只在九天罡风之上才有，非元婴大能不能采集！万年养魂玉髓更是滋养神魂的无上至宝，用一点少一点！给了他，我青岚宗还有何未来？”

　　他猛地踏前一步，气势逼人：“依我看，那煞星虽强，但状态明显不对！气息微弱混乱，道体濒临崩溃！否则，以他弹指镇压金丹的手段，何须索要资源？直接杀上我青岚宗，强取便是！他此刻…必定虚弱至极！正是我们…反戈一击的绝佳时机！”

　　“反戈一击？”赵青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中带着嘲讽和后怕，“石震！你根本不知道面对的是什么！那不是虚弱！那是…生命层次的绝对碾压！一丝道韵便可抹去我毕生修为凝聚的剑意！你拿什么去反戈？拿命填吗？”

　　“哼！单凭我青岚宗自然不够！”石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我已用秘法紧急联络‘玄天剑宗’！将坠星峰异变、疑似上古邪魔或重伤大能现世的消息传了过去！玄天剑宗乃我青岚宗上宗，有元婴老祖坐镇！若能引来剑宗强者，不仅可解我宗之危，更是一场泼天的机缘！届时，那煞星身上的秘密，那小子身上的机缘…未必不能分润我等！”

　　“玄天剑宗？！”赵青阳和几位长老脸色剧变。上宗玄天剑宗，对他们而言是真正的庞然大物，但也意味着更大的贪婪和更不可控的变数！引狼入室？驱虎吞狼？结局难料！

　　“石震！你疯了！三日之期未到，你擅自联络上宗，若被坑底那位感知…”赵青阳又惊又怒。

　　“感知？”石震打断他，眼神阴鸷，“他若真有全盛时万分之一的能耐，我们在此商议，他又岂会不知？他此刻，怕是自顾不暇！与其坐以待毙，将祖宗基业拱手送人，不如放手一搏！赵青阳，你已被那煞星吓破了胆，不配再做宗主！此事，由我全权决断！”

　　殿内瞬间剑拔弩张！赵青阳一系与石震一系的长老纷纷站起，灵力隐晦波动，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是倾尽所有换取渺茫生机，还是联络上宗行险一搏？巨大的分歧撕裂着青岚宗的高层。

　　* * *

　　坠星峰巨坑底部，死寂无声。

　　林渊残破的身躯静静躺在冰冷的琉璃岩后，气息微弱得近乎消失，只有后背那道狰狞的暗金爪痕，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散发着越来越浓烈的死寂帝皇意志。这意志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本就濒临崩溃的道体，甚至开始丝丝缕缕地向四周弥漫，使得坑底的空气都变得粘稠、冰冷，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绝望感。

　　陆小凡盘膝坐在林渊身前，背靠巨大的琉璃岩，身体紧绷如弓弦。三日之期，才过去第一夜，他却感觉像过了三年那么漫长。

　　远处青岚宗方向的骚动灵光并未平息，反而隐隐有愈演愈烈之势，如同风暴来临前的压抑。这让他心头的不安感越来越重。更让他揪心的是，师尊的气息…似乎比昨夜倒下时，更加微弱了！那暗金爪痕弥漫出的死寂之气，如同无形的毒蛇，不仅缠绕着师尊，也丝丝缕缕地试图侵入他自身。

　　他体内炼气六层巅峰的混沌归源灵力自发运转，淡金色的光芒在体表流转，艰难地抵御着那死寂之气的侵蚀。每一次死寂之气与归源灵力接触，都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如同冷水滴入滚油。虽然暂时能抵挡，但陆小凡能感觉到，自己灵力消耗的速度在加快，而那死寂之气，却仿佛无穷无尽！

　　“不行…这样下去…师尊他…”陆小凡看着林渊毫无血色的脸，感受着那几乎断绝的生机，心中涌起巨大的恐慌。他想起了师尊倒下前最后那道意念：“护法三日…不得离开…”

　　仅仅是守着吗？眼睁睁看着师尊被那恐怖的死气一点点吞噬？

　　不！绝不行！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野草般在他心底滋生、疯长——既然自己的混沌归源灵力能抵御这死寂之气，那么…能不能尝试…将它从师尊体内引出来一些？哪怕只是一点点，减轻师尊的压力？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就让陆小凡浑身一颤。引动那连金丹宗主都恐惧的死寂帝皇意志？这无异于玩火自焚！稍有不慎，自己这点微末修为，瞬间就会被那死气侵蚀，化为枯骨！

　　然而，看着林渊那沉寂的模样，想到那弹指间镇压金丹的无上威严，想到那改变自己命运、烙印神魂的混沌道种…陆小凡的眼神渐渐变得决绝。

　　“师尊…弟子…僭越了！”他低声喃喃，仿佛在给自己打气。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一缕凝练的淡金色混沌归源灵力缓缓凝聚，如同细小的金色火苗，散发出包容与熔炼的气息。

　　他屏住呼吸，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最脆弱的琉璃，将那一缕凝聚了全身心神、小心翼翼控制的淡金色灵力丝线，缓缓探向林渊后背那道最狰狞的暗金爪痕边缘——那里，死寂之气最为浓郁，丝丝缕缕如同黑雾般升腾。

　　嗤——！

　　就在淡金色灵力丝线接触到那浓郁死寂黑气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原本只是缓慢弥漫的死寂帝皇意志，仿佛受到了最剧烈的挑衅！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被蝼蚁惊醒！一股远比之前浓郁十倍、冰冷百倍、带着湮灭万物、唯我独尊恐怖意志的死寂黑气，如同狂暴的黑色怒龙，顺着陆小凡那缕淡金色的灵力丝线，悍然反扑！

　　“呃啊——！”

　　陆小凡如遭万雷轰顶！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死寂、霸道、足以碾碎灵魂的恐怖意志，瞬间冲入他的手臂，沿着经脉疯狂涌向他的丹田和识海！他体表的淡金色护体灵光如同纸糊般破碎，整条右臂瞬间覆盖上一层漆黑的冰霜，皮肤肉眼可见地变得灰败、失去生机！极致的痛苦和死亡阴影瞬间将他吞没！

　　完了！要死了！

　　陆小凡心中只剩下这个绝望的念头。他感觉自己就像怒海中的一叶扁舟，下一刻就要被彻底撕碎、冻结、湮灭！

　　就在这千钧一发、陆小凡的意识即将被那狂暴死寂意志彻底冻结湮灭的刹那！

　　嗡——！！！

　　他神魂核心深处，那枚一直静静旋转、散发着包容与熔炼气息的**混沌归源道种**，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这道种，本就是林渊系统所凝，蕴含着混沌创世、万物归源的无上真意！此刻，感应到宿主（林渊）遭受的同源侵蚀力量（帝皇死寂意志）正在疯狂攻击它烙印的“容器”（陆小凡），如同触动了其最核心的防御机制！

　　道种剧烈震颤！一股远比陆小凡自身灵力精纯、浩瀚、玄奥无数倍的混沌归源道韵，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苏醒，轰然爆发！这股道韵并非攻击，而是形成一股强大无比的“归源引力”！

　　这股引力，首先作用在陆小凡体内！

　　那沿着他手臂经脉疯狂入侵、肆虐破坏的帝皇死寂黑气，在这股霸道的归源引力面前，如同遇到了克星！狂暴的冲势猛地一滞，随即竟被强行拉扯、扭转，不再试图摧毁陆小凡的生机，而是被那股引力强行“归源”、“熔炼”！

　　嗤嗤嗤！

　　陆小凡右臂上的漆黑冰霜迅速消退，灰败的皮肤恢复血色，侵入体内的死寂黑气如同百川归海，被强行吸纳、压缩、熔炼，最终化作一丝极其细微、却精纯了无数倍、带着冰冷寂灭气息的“归源死气”，融入了道种散发的淡金色归源灵力之中！他的混沌归源灵力，竟因此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寂灭”属性，威力似乎隐有提升！

　　这仅仅是开始！

　　道种爆发出的归源引力，并未满足于此！它顺着陆小凡那缕与林渊后背爪痕相连的、此刻已化为“归源通道”的灵力丝线，悍然延伸，直接作用到了林渊体内那肆虐的帝皇死寂意志本源之上！

　　轰——！！！

　　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入了一瓢冰水！

　　林渊残破的道体之内，那盘踞在暗金爪痕深处、不断侵蚀生机的帝皇死寂意志，仿佛被激怒了！它感受到了同源却带着“归源熔炼”属性的挑衅！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死寂之气汹涌而出，试图将这股“引力”连同陆小凡一起彻底湮灭！

　　然而，混沌归源道种，其本质层次之高，远超这残留的帝皇意志！尤其此刻，这意志是无根之萍，而道种却是系统所凝，借陆小凡之身，与林渊本就有最直接的联系！

　　霸道的归源引力，无视了帝皇意志的狂暴反击，如同最高明的渔夫，精准地“勾住”了爪痕深处一丝最为精纯的帝皇死寂本源！然后…狠狠一拽！

　　嗡——！！！

　　一缕比发丝还细、却凝练到极致、散发着暗金色泽、蕴含着至高帝皇寂灭真意的死寂本源之气，被强行从林渊的伤口中抽取出来，顺着那道灵力通道，瞬间没入了陆小凡的指尖！

　　“噗——！”

　　陆小凡身体狂震，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这口血，色泽暗金，落在地上，竟将琉璃岩都蚀穿一个小坑！虽然道种护住了他的根本，但这缕精纯死寂本源的冲击，依旧让他神魂欲裂，五脏六腑如同被重锤击中！

　　但与此同时！

　　就在那一缕精纯的帝皇死寂本源被强行抽离的瞬间！

　　林渊那如同彻底死去的身躯，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眉心上，那枚布满裂纹、黯淡无光的混沌星辰印记，如同久旱逢甘霖，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虽然微弱，却真实不虚！一股比之前稍显“轻松”了一线的气息，极其隐晦地掠过。

　　【警告！帝皇意志核心侵蚀度降低0.001%！道体崩溃临界值回退至97.999%！】

　　【检测到外部归源道韵（弟子陆小凡引动）辅助压制帝皇意志…效果微弱…但可持续尝试…】

　　【宿主深层意识修复进度 0.01%…】

　　【叮！强制抽取资源转化完毕…道体基础维持机能修复3%…】

　　一连串冰冷的系统提示，在林渊那沉寂的意识海深处悄然闪过。

　　而陆小凡，在喷出那口暗金淤血后，虽然脸色惨白如纸，气息紊乱，但眼中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

　　“有效！真的有效！”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虽然受伤不轻，但神魂中的道种似乎更加凝实了一丝，灵力也带上了一种奇特的寂灭锋锐感。更重要的是，师尊的气息…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松动”！那是一种从“彻底死寂”向“重伤沉眠”转变的迹象！

　　巨大的惊喜冲淡了身体的剧痛和后怕。他顾不得调息，强忍着经脉的刺痛和神魂的虚弱，再次小心翼翼地凝聚起一缕淡金色的归源灵力，带着一丝新生的“寂灭”属性，更加谨慎地探向林渊的后背爪痕…

　　这一次，他不再莽撞地接触核心，而是如同最耐心的清道夫，开始尝试引导、归源那些爪痕周围逸散的、相对稀薄一些的死寂之气。

　　虽然每一次引导，都伴随着剧烈的痛苦和灵力的巨大消耗，甚至偶尔还会被狂暴的本源死气反噬震伤，但陆小凡咬紧牙关，眼神却越来越亮。因为他能感觉到，随着那些“边缘”死气的被归源熔炼，融入自身道种灵力，师尊后背那暗金爪痕弥漫出的恐怖威压，似乎…真的在极其缓慢地减弱！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全神贯注、以身为桥，笨拙而坚定地为师尊疏导死寂之气时，林渊那只伤痕累累的左手掌心，四枚缴获的储物戒指中，一枚属于赵青阳的戒指内，那块不起眼的、布满铜锈的**残缺古玉**，正紧贴着林渊的掌心皮肤。

　　古玉之上，一道极其微弱的、仿佛亘古存在的奇异纹路，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极其隐晦地…亮了一下。

　　与此同时，林渊眉心那枚刚刚闪烁过的混沌星辰印记深处，沉寂的系统核心，一道冰冷的提示无声浮现：

　　【检测到特殊因果信物（未知古玉）接触…】

　　【信物蕴含微弱时空坐标及血脉烙印信息…】

　　【解析模块启动…正在尝试追溯本源…】

　　【解析进度：0.1%…警告…坐标指向存在巨大能量反应…关联因果层级过高…存在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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