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谷亲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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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谌之(朱枫)被秘密押解回台北后,并未如寻常囚犯般投入普通牢房,而是被直接送入保密局本部看守所内一处不为人知的特别医疗监房。此处与其说是监房,不如说是一座精心设计的、集囚禁、医疗与审讯功能于一体的现代化囚笼。四壁与天花板均由隔音材料铺设,墙体嵌有单向玻璃,便于隐蔽观察。室内除一张固定在地面的铁床(配有束缚带)外,仅有必要的医疗设备(输液架、氧气瓶、生命体征监测仪)和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灯光惨白而恒定,不分昼夜,剥夺了人对时间的自然感知。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是唯一的背景音。这里与外界彻底隔绝,是真正意义上的“黑牢”。

  在此,朱谌之继续接受强制性的医疗支持以维持生命,但活动被严格限制在床榻方寸之地,手腕和脚踝戴着特制的软铐,既防止自残,也确保其无法自由行动。两名经过特殊训练的女看守24小时轮班贴身监视,记录其最细微的生理反应和行为。她的身体在药物和营养液的支持下,极其缓慢地恢复着,但精神的禁锢与肉体的束缚,构成了持续的高压环境。

  数日的观察与“养护”后,谷正文认为时机已到。他决定亲自提审朱谌之。他深知,对付这种级别的对手,常规的刑讯恐吓往往适得其反,必须采取更精密、更具欺骗性的心理战术。

  审讯日。

  特别医疗监房的门被无声地滑开。谷正文独自一人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色中山装,步履沉稳,脸上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混合着权威与“关切”的神情。他没有立刻靠近,而是站在门口,目光如手术刀般,冷静地扫视着躺在铁床上、周身连着仪器的朱谌之。

  朱谌之在门开的瞬间便已察觉,但她并未睁眼,依旧保持着静止的姿态,只有监测仪上略微加快的心跳曲线,泄露了她内心的警觉。她脸色苍白,嘴唇因缺水而干裂,瘦削的身体在薄被下几乎看不出起伏,但眉宇间那股历经磨难却未曾消磨的坚毅,依然清晰可辨。

  谷正文缓步走到床前约一米五的距离停下,这个距离既不至于过度压迫,又能形成足够的威慑。他拉过椅子,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温和,与这阴森的环境格格不入:

  “朱谌之女士,或者,我该称呼你朱枫同志?”他用了“同志”这个称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与嘲讽,“这里的条件简陋,让你受苦了。听说你在舟山身体受损不轻,这几天,感觉可好些了?”

  这是典型的亲和式开场,试图以“关心”健康状况为切入点,打破沉默,建立初步的、哪怕是虚假的沟通渠道,并暗示“我了解你的一切”,包括你之前的自杀行为。

  朱谌之眼皮都未动一下,呼吸平稳,仿佛沉睡,又仿佛将外界的一切声音隔绝在外。监测仪上的曲线逐渐恢复了平稳的节奏。

  谷正文并不气馁,继续用那种平缓的语调说道:“我知道,你或许对我们有很深的误解,甚至敌意。但请你相信,我们也是人,也讲人道。你的身体是第一位的。如果需要什么特别的药物,或者想见见医生,都可以提出来。保住性命,才有一切可能,不是吗?” (利诱与“人道”包装)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只有仪器的滴答声。

  谷正文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一丝“推心置腹”的意味:“朱女士,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当前的局势。你为之奋斗的那个主义,在大陆或许还有市场,但在这里,在台湾,它没有出路。你拼上性命守护的东西,或许并不值得。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自己的未来。你还年轻,又有能力,何必为了一条死路,搭上自己的一切?” (瓦解信念,诉诸亲情与个人利益)

  朱谌之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但依旧没有睁眼,也没有任何回应。她的沉默,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吞噬着所有试图侵入的话语。

  谷正文观察着她的细微反应,知道常规的“怀柔”策略难以奏效。他决定切入正题,但依旧保持着表面的“理性”姿态:

  “好吧,我们谈点实际的。”他身体靠回椅背,语气转为一种公事公办的平静,“你这次来台湾的任务是什么?是传递情报,还是接收指令?你的直接联系人是谁?是吴石次长吗?” (单刀直入,点明核心)

  “吴石”这个名字被清晰地吐出,如同在寂静中投下了一颗石子。谷正文紧紧盯着朱谌之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肌肉的抽动。

  朱谌之的呼吸似乎有瞬间的凝滞,监测仪上的心跳曲线再次出现了一个微小的、急促的波峰,但迅速被她强大的意志力压了下去,恢复了平稳。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因虚弱而显得有些凹陷,但瞳孔却漆黑、深邃,如同古井无波,里面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明显的情绪,只有一种穿透一切的、冰冷的平静。她的目光扫过谷正文,没有任何停留,仿佛他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具,然后便望向上方惨白的天花板。

  她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发出极其沙哑、微弱,却清晰无比的两个字:

  “无可奉告。”

  这是她被押解回台北后,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虽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钢铁般的决绝。

  谷正文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愠怒,但立刻被掩饰下去。他深知,让对方开口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击溃其心理防线。他冷笑一声,改变了策略,从“怀柔”转向了“事实”施压:

  “无可奉告?”谷正文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讥诮,“朱女士,你以为沉默能保护谁吗?蔡孝乾,你的上级,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交代了。你们那个台湾工委,从上到下,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们不知道的?你守护的东西,早已不是秘密了。” (利用已知信息进行心理打击)

  “吴石,国防部参谋次长,‘密使一号’,”谷正文一字一顿,如同锤击,“他的身份,我们已经确认。你和他之间传递了哪些情报,如何联络,我们一清二楚。你的顽抗,除了让你自己多受罪,让吴石更快地走向刑场,还有什么意义?” (将她的沉默与吴石的命运捆绑,施加心理压力)

  “还有你在香港的联络点,安福贸易行,对吧?你猜,我们现在派人过去,需要多久能把那条线也连根拔起?” (扩大威胁范围,制造孤立无援的绝望感)

  谷正文的语速加快,言辞如刀,试图用一连串的“事实”轰炸,摧毁朱谌之的心理支柱,让她意识到抵抗的徒劳。

  然而,朱谌之在听完这番话后,只是缓缓地重新闭上了眼睛。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极淡的,近乎悲悯的弧度。仿佛在说:你说这些,与我何干?我所守护的,远非你所能理解。

  她的反应,让谷正文感到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他意识到,面对一个早已将生死、荣辱乃至个人情感都置之度外的人,常规的审讯策略,无论是软是硬,效果都极其有限。

  审讯陷入了僵局。监房内只剩下压抑的寂静和仪器的声音。

  谷正文站起身,在床边踱了几步,最终停下。他知道,今天不会再有进展了。他需要时间,需要更深入的了解,需要找到这个女人真正的弱点——如果她还有弱点的话。

  “朱女士,”他最后说道,语气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却带着冰冷的警告,“你有的是时间。在这里,时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好好想想吧。是继续无谓地坚持下去,眼睁睁看着一切崩塌,还是选择一条更明智的路。我还会再来的。”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走出了医疗监房。厚重的隔音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将内外再次隔绝成两个世界。

  朱谌之依旧静静地躺着,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但监测仪上那持续平稳中偶尔出现的、微不可察的波动,揭示了她内心并非真正的古井无波。她在消化谷正文话中的信息,评估着局势的恶劣程度,更重要的是,在绝对的孤独与高压下,凝聚着那仅存的、也是最后的武器——不屈的意志。

  谷正文的第一次亲审,未能撬开朱谌之的嘴,但却让他更清晰地认识了对手。这是一场意志力与耐心的终极较量。下一步,他将调整策略,或许会动用更隐蔽、更残酷的手段,而朱谌之,将继续在这座白色的坟墓中,独自面对即将到来的、更加深邃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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