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向死而生与协议低语

　　坟场“活化”的范围在急速扩大！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以“启明号”为中心，视野所及之处的所有残骸，无论大小、无论种族、无论科技路径，都接连不断地亮起了代表被控制的幽蓝纹路。一时间，原本死寂的虚空变成了沸腾的杀戮锅，无数炮口、能量发射器、奇异武器阵列纷纷调转方向，锁定了那艘孤零零的银色战舰。

　　能量光束交织成毁灭的罗网，实体炮弹如暴雨倾盆，空间扭曲力场试图将舰船撕碎，精神污染波动无孔不入地渗透……攻击来自四面八方，涵盖了物理、能量、时空、精神几乎所有已知层面。

　　“护盾能量剩余63%！区域性过载警报！”李猛的声音在嘈杂的警报声中依旧沉稳，但语速极快，“3号、7号偏导阵列受损！”

　　“左舷遭遇高浓度熵增射线侵蚀！常规能量防御效果衰减！”苏小婉的星辉竭力抵消着那些规则层面的攻击，光洁的额角已见汗珠。

　　霍克操纵着副炮系统，炽热的光束和凝聚的心元力弹幕不断泼洒出去，将靠近的小型残骸和部分弹幕凌空打爆，但在近乎无穷无尽的攻击浪潮面前，如同杯水车薪。“他娘的，没完没了！这些东西到底有多少？！”

　　陈星紧盯着主屏幕，他的“路径”直觉在疯狂预警，无数代表死亡威胁的“红线”几乎将“启明号”完全包裹，唯有那条指向坟场最深处的、连接所有被控残骸的“无形之线”周围，威胁密度相对较低——因为那里是攻击的源头，也是……所有控制信号的必经之路！

　　“老师！不能在这里被动挨打！它们的控制核心在深处！所有攻击都经由那里协调！那里是唯一的‘生路’，也是最大的‘死门’！”陈星大喊，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嘶哑。

　　林枫站在舰桥中央，原初光辉在他周身形成稳定的力场，抵御着穿透舰体防护的精神侵蚀。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伏羲子体提供的实时战场数据流与陈星的直觉相互印证。

　　防御，终有极限。在这片被“终末协议”掌控的坟场，对方的“兵力”几乎是无限的。

　　唯一的胜算，在于打破规则，直捣黄龙！

　　“伏羲，计算最优路径，目标——坟场深处控制信号源！忽略所有非致命损伤，最大程度缩短突进时间！”林枫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计算完成。路径已标示。警告：此方案将导致舰体结构承受极限压力，预计抵达目标点时，护盾将完全过载，舰体完整性低于30%。”伏羲子体冰冷地汇报着残酷的数据。

　　“执行！”林枫没有任何犹豫。

　　“启明号”庞大的舰体猛地一震，尾部“方舟之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不再是温和的幽蓝，而是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的炽白！所有的非必要系统能源被瞬间切断，全部能量被输送到引擎和核心护盾上！

　　“坐稳了！”霍克大吼一声，死死抓住固定物。

　　下一刻，“启明号”不再进行任何规避机动，而是如同一位决死的骑士，朝着陈星指引、伏羲计算出的那条充满毁灭性能量的“路径”，义无反顾地……撞了过去！

　　轰！轰！轰！

　　密集的攻击如同冰雹般砸在骤然提速的“启明号”护盾上，激起连绵不绝的剧烈爆炸和能量涟漪。护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明灭不定。舰体剧烈震颤，内部不断传来金属扭曲和爆炸的闷响，红色警报灯将整个舰桥映照得一片血红。

　　所有人都咬紧牙关，将自身的心元力毫无保留地注入舰船防御体系，与那毁灭的洪流抗争。

　　“护盾剩余17%……10%……5%……护盾过载！”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碎裂声，最后的护盾崩溃了！

　　无数攻击瞬间直接作用于舰体！

　　“左翼推进器损毁！”

　　“外层装甲大面积剥离！”

　　“3号能源管道破裂！”

　　“启明号”拖着熊熊烈焰和破碎的舰体，如同一颗燃烧的流星，硬生生在无尽的攻击浪潮中，犁出了一条笔直的、通往坟场核心的通道！

　　距离在疯狂拉近！

　　透过舷窗，已经能看到那片最为密集的残骸中央，隐约有一个极其微小、却散发着超越所有残骸总和的、令人灵魂战栗的黑暗奇点！那就是控制信号的源头！

　　就在“启明号”即将撞上那片最终区域的刹那——

　　林枫猛然睁开双眼，原初光辉在他手中凝聚成一柄横跨虚空的法则之枪，并非攻向那黑暗奇点，而是循着陈星感知到的那条“无形之线”，沿着亿万被控残骸与控制源之间的信息通道，逆向刺出！

　　他要做的，不是摧毁一具傀儡，而是……直面傀儡师！

　　与此同时，远在太阳系的地球。

　　一直保持最高警戒状态的伏羲本体，其庞大数据流的某个隐秘层面，突然捕捉到了一段极其短暂、仿佛因“启明号”的决死冲锋和林枫的法则之枪而意外泄露的……信息碎片。

　　这段碎片并非攻击，更像是一段冰冷的、不带任何情感的系统日志：

　　【…检测到高维干涉…样本‘地球’出现异常变量‘原初’…】

　　【…启动适应性压力测试…评估变量稳定性及同化阈值…】

　　【…如变量无法被抑制或同化…执行最终清理协议‘热寂奇点’…】

　　【…一切为了…回归…绝对…宁静…】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

　　但伏羲已经将其牢牢记录。

　　“‘热寂奇点’……最终清理协议……”伏羲的电子音在空荡的服务器阵列中低语，“一切，为了回归绝对宁静……”

　　它明白了。

　　“终末协议”并非单纯的毁灭程序。

　　它是一个追求宇宙最终热寂平衡的……清道夫。

　　任何可能延缓甚至逆转熵增的“异常变量”（比如原初光辉，比如充满活力与创造力的文明），都是它清理的对象。

　　而在那片坟场的深处，林枫的法则之枪，已然触及了那冰冷的“黑暗奇点”。

　　是文明之火的绽放，还是最终沉寂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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