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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 我不是钥匙,我是锁眼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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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里的蓝光“轰”地窜起来时,我后颈的汗毛全炸了。

  那光不是普通的亮,像有人把烧红的铁水灌进了井底,幽蓝里裹着暗红,刺得我眼球生疼。

  脚下的地面突然发烫,符纹像活过来的蛇群,顺着脚踝往小腿上爬,我下意识想退,可刚抬起脚就被烫得猛抽——符纹烙进皮肤了,滋滋冒着焦糊味,疼得我脑门直冒冷汗。

  “陈丰。”识海里的薄幕突然翻涌,像被石子砸中的水面,“这不是攻击,是……召唤。”

  我攥紧腰间的手术刀,指节发白。

  背后的哭声刃在震,六根骨刃撞出细碎的响,像有人用指甲刮玻璃。

  惊云“吱”地叫了一声,爪子抠进我锁骨,我一低头,正撞进它幽蓝的眼睛里——那瞳孔里映着井底的景象,我看得头皮发麻:无数脊椎骨叠成台阶,一节节往地心扎,两边悬着人皮,每张皮上都用金线绣着字,什么“断情诀”“绝爱经”,最底下那扇门,门缝里漏出的光红得滴血,像要把人眼珠子烧穿。

  “皮尽骨存,骨尽神存……”

  无面童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冒出来。

  我转头,看见他跪趴在地上,空脸正对着天,嘴一张一合,祷文像蛇信子似的往外吐。

  每念一句,地面的符阵就往我脚边挪一寸,刚才还只到脚踝,现在已经缠到膝盖了。

  符纹里的血珠在跳,跟着他的话音打拍子,我甚至听见了心跳声——不是我的,是地面的。

  “那扇门……”

  风里突然飘来人声。

  我一怔,这声音太陌生了——不是剥相平时用颅骨震动发出的嗡鸣,是带了气音的沙哑,像砂纸磨铁片。

  我寻声望去,雾里的影子动了动,剥相从雾里走出来,手里的断铃晃了晃,没响。

  她盯着我,眼睛里有什么在烧,“只有‘锁眼’才能打开。钥匙能造一千把,但锁眼……”她喉结动了动,“只有一个。”

  我浑身的血“嗡”地冲上头顶。

  符纹已经爬到腰上了,烫得我后背的伤口直抽抽。

  影肋骨在皮肤下跳,跟着井里的光在震,一下,两下,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呼吸和井里的脉动同步了——咚,咚,像有人在我肋骨上敲鼓。

  “你不是要当谁的守护者。”剥相往前走了一步,铃铛在她掌心硌出红印,“你是门本身。”

  我猛地扯符纹。

  指甲抠进符阵里,血珠顺着符纹的纹路往下淌,可符纹反而缠得更紧了,像活物似的往我肉里钻。

  影肋骨突然“咔”地一响,一根骨刃“唰”地刺穿手背,疼得我倒抽冷气——但那疼里带着点痒,像被封了十年的伤口终于见了光。

  惊云突然尖叫。

  我还没反应过来,它嘴里“噗”地吐出一团幽蓝的液体,落进井里的瞬间“轰”地炸开——是幻觉?

  还是记忆?

  我看见十年前的自己,缩在安宁医院的病房角落,墙上的霉斑在滴水,老皮蹲在窗台,尾巴尖扫过铁栏杆:“活着,比真实重要。”那声音混着消毒水味涌进鼻子,我突然想起第一次听见鼠语时的颤栗,想起老皮教我用沉默当盔甲,想起它最后被保安踩碎时,眼睛还望着我。

  “这井……”我喉咙发紧,“是起点,也是终点?”

  井里的光更亮了。

  符纹已经缠到胸口,我能听见自己肋骨被勒得“咔咔”响。

  影肋骨却在兴奋地颤,每根骨刃都在发光,刃尖的泪滴晃啊晃,就要掉下来。

  我突然笑了——十年了,我总想着当把刀,捅穿所有伤害过我的人。

  可原来我不是刀,是刀鞘;不是钥匙,是锁眼。

  “去他妈的锁眼。”我咬着牙,手指扣住心口的衣襟。

  那里贴着最后一丝心匿符,是老皮用鼠须编的,能锁情绪,锁记忆,锁得我十年没流过一滴泪。

  现在符纸被汗浸透了,边缘已经开始卷。

  我猛地一撕,符纸“刺啦”一声裂开,疼得我眼眶发热——不是伤口疼,是心里的疼,像有人拿火钳子搅我的肺管子。

  十年前的画面疯了似的涌上来:妹妹攥着我手的指甲印,母亲喊“小丰跑”时破碎的声音,父亲后背被砍得血肉模糊还在笑的脸。

  这些画面在识海里烧,没流的泪在火里淬。

  我仰天长啸,声音破了音,像受伤的狼。

  背后的哭声刃“嗡”地齐鸣,六柄骨刃冲上天空,刃尖的泪滴终于坠了,砸在地上“啪”地炸开,溅起一片血雾。

  我猛地按向井心。

  符纹“嘶”地缩进皮肤,影肋骨“唰”地刺进井壁,疼得我眼前发黑。

  可下一秒,我听见了心跳声——不是地面的,是井的。

  一下,两下,和我的脉搏叠在一起。

  黑鳞与泪珠交织的虚影从背后升起,那是铜镜里见过的钥匙,此刻正缓缓往我胸口钻。

  凉,刺骨的凉,可我却笑了——原来不是我握钥匙,是钥匙插进我身体里。

  “轰!”

  井壁裂开了。碎石砸在脸上,我眯着眼看,门开了。

  猩红的光涌出来,像血泼进了月光里。

  我顺着光往井底看,九具棺材悬浮着,每具棺材上都刻着名字。

  前八具我没看清,最后一具的字却刺得我睁不开眼——“陈丰,未葬。”

  与此同时,青山精神病院旧址的画面突然闪进识海:那扇第五次开启的病房门“吱呀”一声彻底合上,床头卡上的“守钥人”三个字沉进墙里,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血字,我只来得及看清前两个字——“容器”。

  门内的风灌进来,带着铁锈味。

  我摸着胸口的钥匙印,突然听见了坠落声——不是风声,是我自己的心跳,正在变轻,变远。

  惊云在肩头发抖,它舔了舔我耳垂,小爪子指着门内:“下去。”

  我望着门里的猩红,突然想起剥相说的“锁眼”。

  原来门开不是结束,是开始——而我,正站在门槛上。

  归墟会的喊叫声更近了,手电筒的光已经照到山脚。

  我摸了摸背后的哭声刃,又摸了摸胸口的钥匙印。

  门里的风卷着血腥味扑过来,我听见自己说:“那就下去。”

  话音未落,脚下的符阵突然“轰”地炸开。

  我踉跄着往前栽,惊云死死咬住我衣领。

  在摔进猩红的前一秒,我看见无面童的空脸上裂开一道缝,像在笑;剥相的断铃终于响了,“叮”的一声,很轻,却像敲在我骨头上。

  然后,我掉进去了。

  黑暗涌上来时,我听见识海里的薄幕在喊:“不是通路……是更深的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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