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绿藤别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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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六点。

  手腕猛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嘶——!”木无悔瞬间从硬榻上弹起,冷汗浸湿了额发。

  她低头看去,小臂上昨晚刚凝成的蜈蚣护腕,

  此刻暗红色的鳞片边缘焦黑翻卷,

  正“滋滋”作响地剥落!

  那六对紧闭的复眼缝隙里,

  渗出粘稠的幽绿色液体,在透窗而入的晨光中蒸腾起刺鼻的白烟。

  灼热感烫得她指尖抽搐。

  “好烫!”

  她痛呼出声,

  目光扫过墙角那个老旧的温度计——红色的汞柱赫然顶在32℃的刻度线上!

  地暖!聚阳阵!

  她忽然想起师父的话。

  这温度,在灼烧这条阴煞之物!

  护腕冒出的白烟越来越浓,

  鳞片剥落的速度肉眼可见!

  再这样下去……

  木无悔内心一紧,

  已经顾不上“不准动床底阵眼”的禁令,

  冲到雕花大床边,一把掀开了厚厚的床垫!

  一股刺骨的寒气瞬间扑面而来,

  冻得她指尖发紫,牙齿打颤。

  她立刻将灼热的手臂按向床板中央那块墨绿色的玉石——聚阴玉。

  “滋……”

  仿佛烧红的铁块淬入冰水!

  护腕上的灼热感瞬间消退,

  白烟散去,剥落的鳞片边缘迅速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寒霜。

  蜈蚣似乎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带着满足感的嘶鸣。

  甚至,那些暗红的鳞甲在寒气中竟隐隐透出一丝妖异的紫光,

  比昨晚更显凝实、诡异。

  就在这时——

  “咚!!!”

  一声沉闷、如同重锤砸在朽木上的巨响,猛地从楼下传上来。

  震得地板都在微微颤动。

  紧接着,

  一个陌生男人带着哭腔的嘶喊穿透楼板:

  “金老板!救命啊!!”

  木无悔心头一跳,迅速披上外套冲下楼。

  柜台前,她就看见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头发凌乱,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渗出血迹。

  他哆嗦着手,

  把一个带着明显褐色污渍(像是干涸血迹)的房产证,

  “啪”地一声按在柜台上,

  声音嘶哑道:

  “金…金老板!宋…宋老板介绍我来的!我叫叫李承德!求您…求您救命啊!”

  他几乎要瘫软下去,全靠撑着柜台才勉强站稳。

  “我娘…我娘在别墅…二楼入口…上吊了…”

  他吞咽着口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那房子…那房子现在根本没法住人!

  进去就像掉进冰窟窿!骨头缝里都往外冒寒气!待上十分钟,人就要冻僵了!”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是极致的恐惧,死死盯住金哲:

  “这还不是最邪门的!一到凌晨三点整!厕所里面…就…就有小孩在哭!不是普通的哭!是那种…那种撕心裂肺、带着恨的哭嚎!

  听得人头皮发炸,心脏都要跳出来!我…我请了个有名的道士…结果…结果他刚踏进大门没两步,就…就突然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着倒下了!到现在…人还在医院躺着,神志不清啊!”

  李承德说着。

  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想起了无比恐怖的事情,

  声音带着哭腔:

  “我现在…不敢住了!连夜跑出来住酒店…可…可那东西好像跟着我!昨晚在酒店…我…我又听见那哭声了!

  虽然很轻…就在门外走廊…还有…还有东西在挠门!”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纱布,声音更加绝望:

  “今早…今早我回别墅想拿点东西…刚进客厅…那…那盏几吨重的水晶吊灯…就…就毫无征兆地砸下来了!

  要不是我当时绊了一下…现在…现在您见到的就是我的尸体了!就差…就差两寸啊!您要是能处理,我把别墅也给您啊!”

  他指着纱布,那伤口的位置,正是吊灯边缘擦过留下的。

  金哲则很淡定,

  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崩溃的陈述,

  眼神锐利地扫过他肩头——那里,

  一个穿着靛蓝色寿衣的老妇人鬼魂,

  正用枯瘦如柴、指甲发黑的手指,

  死死抠进李承德脖子两侧的皮肉里,留下深陷的青黑色指印。

  而李承德毫无所觉,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中。

  金哲才缓缓地从柜台下摸出那本边缘卷曲、纸页泛黄的登记册,

  推到李承德面前,

  声音干涩冰冷:“别墅我不要,就算你是介绍来的,那也得按规矩来。六十万。阳寿七年。”

  他手指点了点册子,

  “姓名,生辰八字,别墅地址,事情经过。照片。写上去,契约便成。”

  “好!我写。这些都给您。都给您!只要能活命!命都给您!”

  李承德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几乎是扑在柜台上,抓起笔,手抖得几乎握不住,

  哆嗦着在发脆的纸页上开始书写。

  他肩头的鬼魂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他写下的每一个字。

  就在这时,

  那老妇人的鬼魂猛地扭过头,浑浊发黄、毫无生气的眼球,

  扭头看着在旁的木无悔,

  干瘪灰败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挤出一个扭曲的口型:

  “救…救…我的…”

  木无悔心头一颤,下意识地张了张嘴。

  “别多事。”

  金哲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带着警告。

  他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木无悔身前半步,

  枯瘦的手顺势将李承德刚写完、

  还带着墨迹和血腥气的登记册塞进木无悔怀里,

  “活人进门,接的是活人的委托。去收拾东西,半小时后出发。”

  木无悔点头,

  只能攥紧那本仿佛有千斤重的册子,转身上楼。

  木无悔回到房间后,

  指尖捻着那本薄册子,

  心头疑云重重。

  师父为何会把这册子给她?

  她好奇的随手翻开,

  目光落在李承德提供的照片上,

  那是一栋爬满翠绿藤蔓的欧式别墅,

  本该生机盎然,二楼窗口却盘踞着一团凝滞、污浊的黑雾,

  像一块肮脏的抹布糊在玻璃上。

  忽然,手腕猛地一烫!

  那蜈蚣护腕骤然收紧,

  坚硬的鳞片缝隙里渗出冰冷的黏液。

  木无悔低头看去。

  “嗡——”

  护腕仿佛活了过来,

  勒紧皮肉的力道带着警告的意味。

  掌心刺痛传来,冰凉黏腻的触感下,

  三个歪扭的血字被硬生生“刻”了出来: “别去。。。。。。危。。。。。。”

  半小时后,

  一辆黑色SUV碾过青藤巷湿冷的石板路,

  拐上了通往郊区的盘山道。

  后座,木无悔皱着眉,

  无意识地用指腹摩擦着微微发烫的护腕鳞片。

  驾驶座上,李承德则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直在抖,指节用力到发白。

  每一次转弯,轮胎摩擦路面的声音都让他肩膀一耸。

  木无悔的余光便开始落在他身上,

  也落在他身后那个虚影上,

  那位老妇人,

  比来时更显焦躁。

  她枯瘦如柴的手指深深掐进李承德的肩胛,

  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蜿蜒的山路,

  干瘪的嘴唇无声地快速蠕动着,像是只搁浅在沙滩的鲸鱼。

  “师父,”

  木无悔压低声音,几乎贴着金哲的耳边,

  “那东西…好像拼命想说话。”

  金哲听后眼皮都没抬,依旧保持着闭目养神的姿态,

  只从鼻腔里沉沉“嗯”了一声,

  半晌才悠悠道:

  “头七未至,魂应不离可尸。

  但她是被硬生生拽出来的……应该是有人做了手脚。”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

  却让木无悔心头一紧。

  她忍不住望向车窗外。

  山路盘旋,一侧是深不见底的山涧。

  直到车子转过一个急弯,

  一片灰白色的别墅群突兀地撞进视野——

  它们挤在山坳里,

  如同被一只巨手粗暴地摁进泥里。

  两侧陡峭的山崖黑压压地倾轧下来,

  像随时要合拢的巨大兽口。

  更诡异的是,环绕别墅的树木,枝干全都扭曲地向外伸展,

  仿佛在拼命逃离那片死寂的建筑群,逃离那无形的压迫。

  “二、二位,就、就是下面那片别墅了!”

  李承德的声音这时候也响起来。

  打着颤,几乎破了音,

  他猛打方向盘拐下主路,

  “那个大家坐稳哈,

  拐下去……就、就到了!”

  就在车子驶入别墅区入口的瞬间,

  木无悔手腕上的蜈蚣护腕猛地一缩!

  比之前更冰冷的黏液从鳞片下渗出,滑腻腻地粘在皮肤上。

  危险的预感尖锐地刺入脑海。

  “师父,”

  她想起出发前护腕的警告,声音里压着不安又道,

  “他给的照片上……”

  听到“照片”两个字终于让金哲睁开了眼。

  他目光扫过木无悔紧绷的下颌线,语气依旧沉稳如山:

  “无妨。为师心里有数。”

  车子也猛地刹停在一栋欧式别墅前,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

  三人下车,

  木无悔抬眼看去,

  院墙上的藤蔓根本不是照片里的翠绿,

  而是大片大片枯死的、纠缠成网的漆黑枯藤,如同干涸的血迹。

  “二、二位,就、就是这里了……”

  李承德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哆嗦着指向眼前这栋在稀薄晨光下泛着惨白光泽的建筑。

  让人心悸的是,

  枯藤的缝隙里,密密麻麻缠绕着无数猩红的丝线,

  每一根丝线上都悬挂着一个不足指甲盖大小的暗沉铜铃。

  一丝风也没有,

  那些铜铃却时不时地、毫无规律地微微晃动一下,

  撞击发出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咔哒”声。

  金哲负手站在庭院冰冷的石板地上,玄色衣袍纹丝不动。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整栋建筑,

  最终定格在那些诡异的红线和铜铃上。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鼻翼轻轻翕动,

  似乎在捕捉空气中某种无形的味道。

  “金老板,您、您看这……这……”

  李承德搓着冰凉的手,冷汗沿着太阳穴滑进衣领。

  木无悔清晰地看到,

  他肩头趴伏的老妇人鬼魂竟然剧烈地颤抖着,

  枯指几乎要抠进李承德的骨头里,

  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别墅紧闭的铜门,

  里面盛满了惧怕,仿佛那扇门后就是万劫不复之地。

  “莫慌。”

  金哲的声音带着低沉道,

  “这宅子……在你搬进来前,就已经被人布了局。”

  他说着,抬步走向那扇冰冷的铜门。

  木无悔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

  压下腕间蜈蚣传来的阵阵悸动,紧随在后。

  李承德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咬着牙,

  踉跄跟上。

  金哲停在门前,却并未直接触碰把手。

  他抬手,食指在虚空中划过一道极其简练的轨迹,

  一股微弱却凝实的气流拂过锁孔。

  “嗒。” 门锁轻响,厚重的铜门向内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缝隙。

  一股远比室外更阴寒、更粘稠的气息猛地涌出!

  “嘶……好、好冷!金老板,就是这种瘆人的冷,根本没法子住人!”

  李承德猛地打了个寒噤,慌忙用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牙齿咯咯作响。他呼出的气息瞬间凝成一团浓白的雾。

  金哲并没理会李承德,反而进了大厅,开始认真扫视。

  最终锁定了那道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

  木质台阶在昏暗中泛着不祥的光泽。

  “瘆人的冷?”金哲的声音冷得像结了冰,

  “我看这格局。聚阴锁魂,借命转运。

  好好的‘三阳开泰’旺宅,硬是被改成了‘九阴借寿’的绝户阵,那肯定是冷啊。”

  “还有那外布红线锁魂铃,封死生门;内悬黑帘遮天蔽日,断绝阳气;引枯藤纳八方阴煞……好狠的手段,好毒的心肠!”

  然后他的视线仿佛能穿透厚重的壁纸和地板,直指核心,

  “这房的阵眼,也必在秽气汇聚、阴邪最易藏匿之地。应该是卫生间。”

  在金哲旁边的木无悔,听后心头猛地一沉,

  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护住了手腕。

  她能感觉到,护腕下的蜈蚣并非恐惧,反而透出一种异样的、贪婪般的兴奋。

  等三人到了二楼走廊,

  一股混合着灰尘和某种陈旧腥臊的气味钻入鼻腔。

  李承德脸色煞白,惊恐地指着走廊顶上一处略显陈旧的吊顶:

  “这、这里就是我老娘她……她上吊的地方……”

  他声音抖得不成调,眼神涣散了一瞬,才强撑着指向走廊尽头,

  “那个,金老板说的,应该是佣、佣人用的厕所,

  就、就在最里面那扇门……”

  他踉跄着走过去,停在尽头一扇紧闭的磨砂玻璃门前,

  门上污渍斑斑。

  他想要颤抖着手想去拧那门把手。

  “退后。”

  金哲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起。

  李承德也如蒙大赦般猛地缩回手,踉跄后退,几乎瘫软。

  金哲斜了他一眼后,

  站在门前,右手并未直接触碰,而是又快速在虚空中捏了一个极其复杂古朴的法诀。

  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压力瞬间笼罩了狭小的门前空间。

  “咔哒。”

  门锁内部传来一声轻响。

  金哲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抬脚,猛地踹在门板正中!

  “砰——!”

  磨砂玻璃门带着刺耳的碎裂声向内狠狠撞开!

  一股浓烈到腥臭的臭气喷涌而出!

  咔嚓!

  木无悔则掏出早就戴在身上的强光手电,瞬间点亮。

  忽然,惨白的光柱就把肮脏的卫生间内部赵的一清二楚。

  “嗬——!”

  木无悔抬眼细看,

  吸气声卡在喉咙里。

  在光束尽头的天花板上,

  竟然有个穿着破烂、褪色洋裙的细小身影,

  如同巨大而畸形的壁虎,

  四肢反关节地倒扣在布满褐色污垢的顶壁上!

  那身影约莫孩童大小,

  裸露的皮肤是死人般的青灰,

  湿漉漉的黑色长发一缕缕黏在额前,遮住了大半张脸。

  唯一露出的那双眼睛……

  这双纯黑的的眼睛,此时正直勾勾地、带着无穷无尽怨毒,死死盯在门口的三人身上。

  嗡——!

  木无悔腕间的蜈蚣护腕,忽然猛地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几乎要挣脱皮肤的嗡鸣!

  与此同时—— 那倒悬的鬼童猛地张开了嘴,没有声音,开始吐出黑气。

  但木无悔却发现这小鬼,竟然没了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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