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暗线北出

　　寒意并未随着春日降临而彻底消散，尤其在宫廷的阴影角落里。

　　凤仪宫内，灯火如豆。风临月屏退了左右，只留青鸾一人在跟前。连日的试探与周旋，让她眉宇间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那双眸子依旧清亮锐利，如同雪原上的鹰。

　　“娘娘，您要的东西，奴婢寻来了。”青鸾压低声音，从袖中取出一个看似普通的锦囊，双手奉上。里面并非金银珠玉，而是一块半旧的玄铁令牌，上面刻着模糊的云纹，以及一小罐无色无味的特制药水。

　　风临月接过令牌，指尖在那熟悉的纹路上轻轻摩挲。冰凉的触感，瞬间将她拉回了北境的风雪之中。那是陆擎苍当年升任偏将时，她随手赠予的贺礼，一半在他手中，另一半，本该随长姐风临雪葬于深宫。如今，这一半成了她启动暗棋的唯一信物。

　　“青鸾，本宫知你谨慎。”风临月抬眸，目光沉静地看向眼前的女官，“此事关乎身家性命，亦关乎北境数万将士的忠魂。你，可愿再为本宫涉一次险？”

　　青鸾毫不犹豫地跪下，声音坚定：“奴婢的命是娘娘救的，娘娘所命，万死不辞。”

　　“好。”风临月将她扶起，铺开一张简单的京城草图，指尖点向宫外西市一家名为“墨香斋”的老字号书铺，“明日巳时，你将此锦囊交给掌柜，只说‘故人托付，物归原主’。他若问是何故人，你便答‘北风卷地’。”

　　她顿了顿，眼神愈发凝重：“记住，全程需如常采买文房，不可左顾右盼，更不可与人提及只字片语。贵妃的人，眼睛毒得很。”

　　“奴婢明白。”青鸾重重点头，将每一个字都刻在心里。

　　风临月又拿起那罐药水，取出一张素笺，以笔蘸取清水般的药液，快速书写。字迹落在纸上，顷刻间便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封信，随锦囊一同送去。收到回信，亦需用此药水显影。”她将素笺折好，放入锦囊，动作流畅，带着军中传递密令的利落，“陆将军见到此物，自会明白。”

　　这是她与陆擎苍年少时在边关戏言约定的暗号，本是无心之举，未曾想竟成了今日绝境下的试探。她赌的是陆擎苍未曾被京中富贵磨灭的赤子之心，赌的是他对风家、对北境那份未曾褪色的情义。

　　青鸾将锦囊小心翼翼贴身收好，如同捧着滚烫的炭火，亦或是冰冷的希望。

　　翌日，天色微熹。青鸾如常带着两名小宫女出宫采买，言行举止与平日并无二致，甚至在胭脂水粉铺前流连了片刻。直到接近巳时，她才仿佛想起什么，拐进了西市的“墨香斋”。

　　铺子里墨香氤氲，客人寥寥。掌柜的是个精神矍铄的老者，正低头拨弄着算盘。

　　青鸾压下心头的悸动，上前几步，将锦囊放在柜上，声音平稳：“掌柜的，故人托付，物归原主。”

　　老者拨算盘的手一顿，缓缓抬头，浑浊却精明的眼睛看向青鸾，又扫了一眼那毫不起眼的锦囊，慢悠悠问道：“不知是哪位故人？”

　　“北风卷地。”青鸾依照吩咐，吐出四个字。

　　一瞬间，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锐光，随即又恢复成古井无波的模样。他不动声色地将锦囊收起，塞入袖中，淡淡道：“姑娘放心，老朽定当送到。”

　　任务完成，青鸾不敢多留，随意买了两刀上好的宣纸，便转身离开。走出书铺大门，阳光有些刺眼，她暗暗松了口气，只觉得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然而，就在她即将汇入人流之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斜对街的茶楼二楼，似乎有一道身影飞快地隐没在窗后。那身影……有些眼熟，像是贵妃宫里某个掌事太监常带在身边的小徒弟。

　　青鸾心头猛地一沉，不敢细看，立刻低下头，加快脚步，向着宫门方向走去。

　　消息很快由心腹小太监递到了凤仪宫。

　　“娘娘，青鸾姐姐已安全回宫。东西……送出去了。”小太监跪在地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是……青鸾姐姐说，回来时似乎被贵妃宫里的人盯上了，虽然她及时甩脱，但恐怕……”

　　风临月站在窗前，望着庭院中初绽的玉兰，神色平静无波。

　　这个结果，她并不意外。那位执掌凤印多年的女人，若是连这点警觉都没有，反倒奇怪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挥退了小太监。

　　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她一人。成败与否，皆系于北境那一线微弱的回应，以及京中这场无声的较量。她摊开手掌，那半枚兵符印记的轮廓仿佛还烙在掌心。

　　“陆擎苍，”她低声自语，眸光穿透宫墙，望向北方，“莫要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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