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虚构的生日

　　盛夏的暑气一日浓过一日，蝉鸣在窗外不知疲倦地嘶鸣着。林砚对外宣称的“生日”将近，这成了他挽留苏晚的一个小小借口。事实上，他真正的生日在七月流火之时，但为了让那份潜藏于心的不舍得以延续，他将这个由头提前挪用了。这个秘密，只有他自己知晓，像一颗被悄悄含在口中的糖，在独处时慢慢品味那份微妙的甜意与掌控感。

　　中考结束后的这些天，林砚的生活节奏骤然慢了下来，仿佛一架高速运转后突然停摆的精密仪器。他变得有些“深居简出”，与之前那个时常不见人影的少年判若两人。大部分时间，他都懒散地窝在自己的房间里，或是半靠在床头，或是在地毯上随意躺着，身上穿着宽松舒适的居家服，神情是一种卸下重负后的慵懒与放空。

　　手机成了他与外界联系的主要通道。他每天都会和苏晚、夏沫发消息，但内容和频率却截然不同。

　　与苏晚的对话，更像是一种无声的陪伴和小心翼翼的牵引。他会拍下窗外形态奇特的云朵发过去，附上一句「像不像你上次说的那个卡通形象？」；会在午后抱怨一句「有点无聊」，引来的便是苏晚温柔的回应，有时是推荐一本她正在读的书，有时是分享一段她备考时听的纯音乐。林砚很少长篇大论，但他的每一次简短回应，都在无形中延长着苏晚留在这座城市的时间线。他像一个耐心的垂钓者，用无形的丝线，轻轻维系着那份隐秘的联结。

　　而夏沫的消息，则充满了被“禁足”在家的焦躁与活力。她每天都会发来无数条信息，抱怨父母的“专制”，分享在家里发现的趣事，或者单纯是表达对林砚的想念。

　　「砚哥哥，我今天偷偷在阳台晒太阳被我妈妈发现了！」

　　「你看我拼的乐高！（图片）」

　　「还有三天我就能出门了！你想好带我去哪里玩了吗？」

　　林砚的回复通常很简洁，有时甚至隔很久才回一个「嗯」或「知道了」，但这丝毫不会减弱夏沫的热情。她的存在，像夏日里一杯加了冰的汽水，直接、热烈，带着滋滋作响的喧闹。

　　至于刘姐，她的消息总是带着成年女性直白甚至有些露骨的挑逗。

　　「小弟弟，休息够了吗？姐姐这里有好酒。」

　　「几天不见，想不想我？」

　　「（一张颇具暗示性的风景图）这里很适合度假，就我们俩。」

　　面对这些信息，林砚大多时候只是瞥一眼，连点开的欲望都很少，偶尔在被频繁打扰时，会回一个极其冷淡的「不」或者「没空」，试图用冰冷的词汇筑起一道屏障。他清楚刘姐的执着，也明白她的危险，此刻的他只想享受这份难得的清净，不愿卷入更复杂的漩涡。

　　母亲王彩云将儿子的变化看在眼里，却并未多加干涉。她知道儿子刚经历了一场重要的考试，需要时间和空间来调整放松。偶尔在他房门开着时，她会端一盘切好的水果进去，温和地说一句：“别老躺着，偶尔也起来活动活动。”语气里是包容与理解，没有半分责备。叔叔林建国向来不多过问林砚的事情，家庭教育的职责主要由母亲承担，这反而让林砚在假期里获得了一片相对自由的空间。

　　然而，这种看似“摆烂”的状态下，林砚的内心并非一片空白。他像一只在阳光下假寐的猫，看似慵懒，实则耳朵始终竖立，捕捉着周围的动静。他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一个计划——在那个他虚构的“生日”那天，他要独自去找苏晚。他甚至预演了对话的场景，要如何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委屈和专注对她说：“为了你，我可是把其他人的生日祝福和礼物都推掉了。”他想看到她那瞬间错愕、继而涌上感动和心疼的表情。这个念头让他平淡的假期生活有了一丝隐秘的期待。

　　这天傍晚，夕阳的余晖将房间染成暖橙色。林砚拿起手机，给苏晚发去了一条消息，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

　　「过段时间，我去公寓找你。」

　　信息发送成功，他将手机扔在一旁，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窗外的蝉鸣依旧，但他的嘴角，却在那片渐深的暮色中，勾起了一抹极淡、却真实存在的弧度。这个暑假，才刚刚开始，而他已经为自己设定好了第一个，只属于他和她的“重要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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