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等待与暗流

　　获得“午夜市场”的线索后，顾临并没有急于行动。他深知，在锈蚀镇这片危机四伏的泥潭中，冲动往往是通往死亡最快的捷径。他将自己更深地隐藏在巴士残骸的庇护所内，如同进入蛰伏状态的野兽，一边消化着获得的信息，一边为下一步行动做着更周密的准备。

　　“灵枢，持续监控镇西钟楼状态，记录其长指针在不同时间段的阴影指向，建立预测模型，尝试推断下一次‘午夜市场’可能出现的区域范围。”

　　【监控中…数据记录分析中…钟楼指针阴影轨迹模型初步建立。结合米克提供的‘三天周期’及历史阴影指向数据，推测下一次‘午夜市场’有较高概率出现在以下三个区域之一：A. ‘臭水沟’旧车库（重复上次地点，概率35%）；B. ‘破碎广场’东南角废弃商店集群（概率40%）；C. ‘绞盘巷’末端封闭仓库（概率25%）。模型精度受环境遮挡及天气影响，存在误差。】

　　三个可能的区域，范围依然不小，但比起之前漫无目的的搜寻，已经精确了太多。顾临将这三个区域在脑内的地图上高亮标记，并开始通过“灵枢”搜集关于这些区域的零散信息——建筑结构、已知的威胁、可能的出入口和撤离路线。

　　他重新清点和整理了自己的“资本”。武器弹药是硬通货，但不能轻易动用；那几块高能量巧克力和净水片是诱人的稀缺品；一些基础工具和电子元件可能对特定人群有吸引力；而最重要的，是他脑中的知识和“灵枢”的辅助能力，这是他真正的底牌，但需要合适的时机和对象才能展现。

　　他改进了那个修复的战术手电，使其能够发出几种特定频率的闪烁信号，或许能在混乱的市场中作为一种简易的联络方式。同时，他也开始利用手头极其有限的材料，尝试制作一些非致命的小玩意儿——比如将少量辣椒素混合惰性粉末装入小囊，必要时可以制造短暂的感官干扰。在这片法外之地，多一份准备，就多一线生机。

　　等待的时间里，他也没有完全停止对外界的感知。通讯拦截器持续工作，过滤着空中无形的信息洪流。大部分依旧是嘈杂的噪音和无关紧要的对话，但偶尔也能捕捉到一些值得注意的碎片：

　　“…‘疯狗’的人昨天在‘破碎广场’和‘秃鹫’帮火并，抢走了一批电池…”

　　“…哈夫克的巡逻队似乎加强了对旧港方向的盘查，商队走‘老路’的成本又高了…”

　　“…听说‘仓库’那边新来了个管事，比以前那个更贪…”

　　“…GTI…好像有人在打听…‘技术顾问’…”

　　最后一条信息让顾临的神经微微绷紧。GTI在打听“技术顾问”？是巧合，还是与他这个“技术核心”有关？萨米尔背后的组织？还是哈夫克放出的烟雾？信息过于模糊，无法判断，但他将此标记为需要警惕的事项。

　　约定的时间即将到来。在预计的“午夜市场”可能开启的前一晚，顾临提前来到了与米克约定的碰头地点——位于巴士藏身处和仓库区域之间的一个废弃的邮件分拣亭。他早早潜伏在附近，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确认没有埋伏或异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色渐深。就在顾临开始怀疑米克是否会出现，或者是否遭遇不测时，一个瘦小的身影如同受惊的耗子般，沿着墙根的阴影，小心翼翼地溜进了分拣亭。

　　是米克。他看起来比前几天更加憔悴，眼中带着疲惫和一丝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完成任务的急切。

　　顾临没有立刻现身，他如同磐石般在阴影中又等待了五分钟，确认米克是独自一人，且身后没有“尾巴”，才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分拣亭入口。

　　米克被突然出现的顾临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待看清是谁后，才抚着胸口，大口喘息。

　　“位置。”顾临没有任何寒暄，直接问道。

　　“‘破碎广场’…东南角，那几家连在一起的破商店后面…”米克语速很快，带着紧张，“绿色的灯笼…大概半小时前就挂出来了…我看到有人往那边去了…”

　　“破碎广场”…与“灵枢”预测的第二个高概率区域吻合。顾临心中一定。

　　他拿出答应好的报酬——多一些的食物和另外两片净水片，递给米克。米克一把抓过，迅速塞进怀里，像是怕顾临反悔。

　　“谢…谢谢…”米克低声道，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你…你小心点…我听说，今晚市场里好像有‘外人’…穿着很整齐，不像我们这里的…”

　　“外人？”顾临眼神一凝，“什么样的人？”

　　“我没看清，就瞥到一眼，感觉…感觉不像鬣狗，也不像一般的帮派…他们动作很…很安静。”米克努力描述着。

　　不是哈夫克，也不是本地帮派…会是GTI吗？还是萨米尔的人？或者是…其他势力？

　　“我知道了。”顾临点了点头，“你可以走了。记住，忘掉今晚的事。”

　　米克如蒙大赦，立刻转身，再次消失在夜色中。

　　顾临停留在分拣亭的阴影里，快速消化着米克带来的信息。“破碎广场”东南角，绿色灯笼已挂起，市场开启。并且，有身份不明的“外人”介入。

　　情况比预想的更复杂。但机会之窗已经打开，他不能退缩。

　　“灵枢，调出‘破碎广场’东南角废弃商店集群的详细结构图，规划多条进入、接触及撤离路线。评估‘外人’出现的潜在影响及应对方案。”

　　【结构图加载中…路线规划完成…已标注最佳观察点及应急通道。‘外人’身份不明，威胁等级无法评估。建议：保持最高警惕，优先获取‘黑曼巴’信息，避免与不明势力发生直接冲突，准备随时中止接触并撤离。】

　　顾临最后检查了一遍随身装备：武器状态良好，弹药充足，几个用于交易或应急的小装置触手可及，“幽灵幕布”和通讯拦截器处于待命状态。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锈蚀镇特有浑浊气息的空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是时候了，去会一会那神秘的“黑曼巴”，去触碰锈蚀镇真正的心脏地带。

　　他迈出分拣亭，身影融入更深的黑暗，向着“破碎广场”的方向，向着那盏指引着危险与机遇的绿色灯笼，悄然前行。暗流涌动的午夜，一场关乎未来的暗面交易，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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