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新官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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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部衙门的青石板路被晨露打得湿漉漉的,映着初升的日光。时若走在前面,萧逐渊落后半步相陪,两旁官员胥吏垂首肃立,鸦雀无声。

  下官刑部侍郎李文远,恭迎萧夫人。一个身着绯色官袍、面容清癯的中年官员上前行礼,语气恭敬却透着疏离。他是刑部左侍郎,尚书抱病期间暂代部务。

  李侍郎不必多礼。时若微微颔首,声音清越,既入刑部,便按部里的规矩来,唤我时司直即可。

  李文远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从善如流:是,时司直。请随下官来,您的值房已经备好。按惯例,为您配了一名书吏,负责记录验状、整理案卷。

  值房在刑部衙门的东侧,是个一明两暗的套间。外间摆着书案和会客的桌椅,里间是休憩之所,另有一间专门辟出来的验房。一个约莫二十出头、面容清秀的年轻书吏正垂手侍立在外间,见到时若进来,连忙躬身行礼:下吏宋砚,见过时司直。

  这位宋书吏在刑部当差三年,对部中事务颇为熟悉。李文远介绍道,时司直有何需要,尽管吩咐他。

  有劳李侍郎费心。时若对宋砚微微颔首,往后要麻烦宋书吏了。

  送走李文远和萧逐渊,时若在书案前坐下。宋砚立即奉上热茶,动作利落却不失恭敬。书案上堆着小山般的卷宗,散发着陈年墨迹和灰尘混合的气味。

  这些是部里近年积压的疑难案卷。宋砚轻声解释,李侍郎吩咐,请司直先熟悉部务。

  时若随手拿起最上面一本,是去岁一桩悬而未决的富商暴毙案。她正要细看,窗外隐约传来压低的议论声。

  啧,女人家家的,不在后宅相夫教子,跑来刑部凑什么热闹。

  少说两句,人家可是陛下亲封的......

  哼,谁知道用了什么手段......

  声音渐渐远去。宋砚面色微窘,低声道:司直莫要在意,部里有些人......

  无妨。时若面色不变,继续翻看卷宗。这样的反应,早在意料之中。

  午时刚过,值房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衙役慌慌张张地跑来:时、时司直!不好了!城南永平坊发现一具尸体,京兆府的人看了说是自尽,可死者家属闹到刑部门口了,说是有冤情!李侍郎让您......让您去看看。

  来了。时若放下卷宗,神色平静:宋书吏,带上验状簿,随我去现场。

  宋砚立即取来文房四宝,快步跟上。

  永平坊是城南的贫民聚居之地,狭窄的巷道里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尸体停在一处破败小院的厢房里,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书生,名叫陈明。脖颈上一道深深的勒痕,房梁上还挂着半截麻绳。

  分明就是自尽!京兆府的仵作是个满脸不耐烦的老头,穷书生科考失利,一时想不开,有什么好查的!

  我儿不会自尽!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扑在尸体上痛哭,他前日还说要再去书院苦读,怎会突然寻短见!

  时若没有理会争吵,先净了手,取过三炷香,在尸体前郑重一拜,这才戴上自制的手套,开始验尸。宋砚立即铺开验状簿,研墨准备记录。

  验:死者陈明,年约二十,尸身完整......时若一边检查,一边清晰口述。她先查看了死者脖颈的勒痕,又仔细检查了十指指甲。

  死者指甲缝干净,并无挣扎时可能留下的麻绳纤维或皮屑。她声音平稳,勒痕走向单一,并无试勒痕迹。

  老仵作嗤笑:这能说明什么?

  时若没有回答,继续检查。当她扳开死者的嘴时,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取出银探针,在咽喉深处轻轻刮取。

  你要干什么!老仵作叫道,亵渎尸体可是大不敬!

  验尸查案,正是为了还死者公道,何来亵渎之说?时若语气淡然,将刮取物放在白瓷盘中,滴上特制的药水。片刻后,一些极细微的深色颗粒显现出来。

  这是......旁观的李文远不知何时也赶到了现场,忍不住上前。

  灶底灰。时若抬头,目光锐利,死者咽喉深处有大量灶底灰。若是自缢身亡,气息断绝极快,不可能吸入这么多灰尘。

  她转向老妇人:令郎可有什么仇家?

  老妇人愣了片刻,突然想起什么:前几日......前几日他与人争执过,说是撞见邻街的张屠户往肉里掺泥沙!

  案件当即移交刑部。不出半日,那张屠户就在赌场被抓获,对杀人罪行供认不讳——原是陈明要告发他,他便趁夜将人勒死,伪造自缢现场。

  消息传回刑部,原本窃窃私语的值房顿时安静下来。几个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态的主事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异。

  李文远再次来到时若值房时,态度明显不同了:时司直明察秋毫,下官佩服。只是......他欲言又止。

  李侍郎但说无妨。

  那张屠户......是睿亲王妾室的外甥。李文远压低声音,虽然睿亲王已倒,但其残余势力......下官是担心时司直的安危。

  时若正在擦拭验尸工具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多谢李侍郎提醒。她语气平静,既在其位,当谋其政。若是瞻前顾后,这检法官不做也罢。

  暮色四合时,萧逐渊亲自来接。马车驶离刑部,他握着时若的手,感觉她指尖冰凉。

  听说今日破了一桩案子?宋书吏可还得用?

  嗯,案子破了。宋书吏记录得很详尽,是个细心人。时若靠在他肩头,难得露出些许疲惫,是个被诬陷自尽的书生。手段不算高明,但......

  但什么?

  但太寻常了。时若直起身,眉头微蹙,这样的案子,京兆府的老仵作不该看不出来。我总觉得......像是有人故意把这个案子推到我面前。

  萧逐渊神色一凛:你是说......试探?

  或许。时若望向车窗外流转的灯火,看看我这个新来的检法官,到底有几分斤两。也看看......我会不会碍了某些人的事。

  马车转过街角,不远处济世堂的灯笼在夜色中发出温暖的光。时若忽然道:先去一趟药铺。

  药铺里,小学徒正在收拾柜台。见到时若,连忙迎上来:夫人您来了?前日您让留意的西域安息香,到了少许。

  时若检查着新到的药材,状似无意地问:近日可有什么生面孔来抓药?

  小学徒想了想:倒是有个面生的,前日来买了不少金疮药和解毒丸,看着不像普通人家。

  时若与萧逐渊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回到府中,时若径直去了书房。顾青舟赠的那本册子还放在书案上,她点燃灯烛,仔细翻阅起来。

  可是发现了什么?萧逐渊问。

  李侍郎提醒得对。时若指着册子上一处,刑部验尸司的主事赵德明,他的女儿嫁给了睿亲王麾下一个副将的侄子。虽然关系拐了几道弯,但......

  但在这敏感时刻,任何与睿亲王相关的线索都值得警惕。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猫叫,紧接着是王劲的呵斥:谁?!

  一道黑影从墙头掠过,速度快得惊人。顾青舟现身,几个起落追了上去。

  果然来了。萧逐渊按剑而立,将时若护在身后。

  不过片刻,顾青舟去而复返,手中拿着一枚小小的飞镖,镖尾系着一截红绳。

  人呢?

  死了。顾青舟语气淡漠,齿藏毒囊,是死士。这飞镖......是警告。

  时若接过飞镖,在灯下仔细查看。飞镖打造得极其精致,镖身上刻着一个诡异的蛇形图案,与之前在平凉见到的死士刺青如出一辙。

  他们急了。她轻声道。

  萧逐渊脸色阴沉:看来你这检法官,是当真碍了某些人的眼。

  无妨。时若将飞镖收入袖中,神色平静,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这些都在意料之中。倒是要谢谢他们,让我更加确信——

  她抬眼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清亮如刀:

  这刑部里,确实藏着见不得光的东西。而宋砚......她顿了顿,且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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