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两人共同的迷茫

　　瑶光峰顶，夜色如墨，星子疏淡。白日里功德金光带来的短暂祥和与提升感，如同退潮的海水，此刻已尽数消散，只留下更加深沉、更加无措的迷茫，在师徒二人各自的心头盘踞、蔓延。

　　墨渊立于自己居所的窗前，夜风带着峰顶特有的寒意涌入，却吹不散他眉宇间凝结的沉重。他摊开手掌，一缕融合了太初剑意与淡淡功德金芒的灵力在指尖流转，比以往更加凝实、灵动，与天地灵气的呼应也的确更加顺畅。

　　这力量是真实的，带来的提升也是真实的。

　　可正因如此，才更让他感到一种发自灵魂的寒意。

　　这功德金光，源自“天道规则”的认可。它认可了他们破坏异界入侵、拯救生灵的行为。这似乎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那操控命运、降下反噬的“黑手”，与世界本源意志的“天道”，并非一体。他们的反抗，在某种程度上，是符合世界利益的。

　　那么，之前那一次次试图将他们推回“原着”轨迹、甚至不惜降下反噬的力量，又是什么？是“天道”内部的某种“纠错”机制？还是另一个……凌驾于部分规则之上的存在？

　　如果“天道”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至少部分上是），那他们之前的挣扎、苏瑶承受的反噬，意义何在？他们究竟是在对抗什么？他们未来的路，又该指向何方？

　　接受这功德金光，借助这份“认可”快速提升实力，似乎是最明智的选择。但这就意味着，他要更深地融入这套“天道规则”体系，与这方世界的绑定更加紧密。若有一天，他们发现需要对抗的正是这套规则本身呢？届时，这功德金光，是会成为助力，还是化作最坚固的枷锁？

　　他想起自己前世，身为魔尊，逆天而行，最终似乎也未能真正超脱，反而落得那般凄惨结局。这一世，若选择顺应“天道”，是否就能打破宿命？还是说，会以另一种形式，走向另一个被安排好的终点？

　　前路迷雾重重，每一个选择都仿佛隐藏着未知的陷阱。他感觉自己就像站在一个巨大的十字路口，每一条路都看似通往光明，却又都弥漫着令人不安的雾气。

　　与此同时，主殿之内。

　　苏瑶并未入定，只是静坐于寒玉榻上，清冷的目光透过窗棂，望向那无尽深邃的夜空。周身那层淡淡的功德金光已然隐没，但她却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与这片天地之间，多了一道无形的、更加紧密的“链接”。

　　这份“链接”带来了对规则更清晰的感知，带来了力量恢复的加速，但也让她更加真切地“看”到了那张笼罩天地的、由无数“既定”轨迹编织而成的巨网。

　　这张网，就是“命运”吗？

　　功德金光让她暂时成为了这张网的“受益者”，得以更安全地站在网中观察。但她能感觉到，这张网本身，似乎并非铁板一块。在黑煞泽，他们破坏异界节点，得到了功德；而之前她维护墨渊、改变“剧情”，却遭到了反噬。

　　这自相矛盾的“反馈”，说明这张“网”至少存在两种不同的“意志”或“机制”在运作。一种倾向于“维护”世界的稳定与存续（赐下功德），另一种则倾向于“维持”某种特定的轨迹（降下反噬）。

　　他们究竟该站在哪一边？还是说，要同时与两者为敌？

　　接受功德，顺应那“维护”的意志，固然安全，但意味着要放弃部分“改变”的可能，默认那些“既定”轨迹中某些悲剧的发生（比如林嫣然的存在，比如可能发生在墨渊身上的某些“命运”）。

　　而若继续坚持“改变”，对抗那“维持”的意志，则必然要继续承受反噬，前路注定荆棘密布，甚至可能引来更可怕的清算。

　　即便是她，此刻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她肩负的，不仅仅是自己的道途，更有墨渊这个最大的“变数”，以及整个瑶光峰的命运。一步踏错，可能满盘皆输。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一缕冰寒灵力萦绕，其中那丝微不可察的功德金点，如同黑夜中的萤火，既带来了微弱的光明，也映照出更加深邃的黑暗。

　　两人，一在殿内，一在殿外，隔着冰冷的墙壁与沉沉的夜色，却仿佛被同一种无声的迷茫所笼罩。

　　他们都获得了力量，看清了更多的“真实”，却也陷入了更深的困境。

　　前路何在？

　　道在何方？

　　这共同的迷茫，如同沉重的夜色，压在瑶光峰顶，也压在师徒二人的心头，等待着被某一缕破晓的曙光，或者……某种决绝的选择所刺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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