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苏瑶的震惊与防备

　　夜煞离去时那句“该归位了”的余音尚未完全消散，瑶光峰核心区域的空气仿佛依旧凝固着。苏瑶强行压下心中因“变数”二字泛起的寒意，重新阖眼，试图凝神调息，修复受损的神识与经脉。

　　然而，不过半日，那尚未完全平复的空间再次传来异动。

　　这一次，并非夜煞那般撕裂空间的强势降临，而是一种更为急促、隐晦的波动，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虽小，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紧急。波动源头，依旧是之前夜煞现身的那处阴影角落，一道更为细小、不稳定的传讯符纹正艰难地凝聚，其上缭绕的魔气带着明显的焦灼与血煞之气。

　　墨渊骤然睁眼，眸中厉色一闪而逝。他并未立刻动作，而是先以神识扫过苏瑶所在的静室，确认那波动未对她造成直接影响，才抬手凌空一抓。

　　那枚挣扎欲散的传讯符纹被他摄入掌心。符纹触手冰凉，上面沾染着尚未干涸的、属于不同魔族的暗紫色血液，显然传递者处境极度不妙。符纹中蕴含的信息极为简短，却如同惊雷，炸响在墨渊的识海，并通过那未曾关闭的灵魂链接，不可避免地泄露了一丝足以让苏瑶捕捉到的、关乎内容本质的惊悸——

　　“尊上！北境魔渊旧部遭‘蚀骨’与‘赤燎’两部联合清洗，伤亡惨重！左使大人被围困于陨星崖，阵线即将崩溃！他们……他们打出了清君侧、迎旧主的旗号！消息恐已被拦截，此讯若断，便是……”

　　传讯至此，戛然而止。那符纹承受不住跨越界域与封锁的压力，在墨渊掌心寸寸碎裂，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清理门户”……墨渊之前对夜煞的警告言犹在耳，转眼间，魔域内部的血腥清洗已然上演，且直指他曾经最核心的势力！

　　静室内，苏瑶猛地睁开双眼。

　　尽管信息不全，但那“北境魔渊旧部”、“清洗”、“围困”、“陨星崖”、“清君侧、迎旧主”等碎片化的词语，结合那符纹中透出的惨烈与急迫，已足够在她脑海中拼凑出一个惊心动魄的画面——魔域内乱，墨渊的忠诚部下正被屠戮，而这场动乱的根源，赫然指向了未能及时“归位”的他！

　　她一直知道他是魔尊，知道他有他的势力与责任。但当这份责任以如此血腥、急迫的方式，裹挟着背叛与杀戮赤裸裸地呈现在她面前时，所带来的冲击远超想象。

　　这不是一个遥远的符号，而是一场正在发生的、因他而起的战争。那些被屠戮的“旧部”，是因对他的忠诚而遭难。

　　震惊，如同冰水浇头，让她四肢百骸都泛起寒意。

　　她下意识地抬眼望向门外墨渊的背影。他依旧站在那里，捏碎传讯符纹的手缓缓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周身的气息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平静，而是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压抑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与杀意。那属于魔尊的、睥睨天下又冷酷无情的威仪，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尽管只有一瞬，却让整个瑶光峰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苏瑶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她看到他缓缓转过身。

　　那双眼睛，已不再是平日里深不见底的寒潭，而是化作了两个吞噬一切的漩涡，里面翻涌着暗红色的血光与几乎凝成实质的戾气。被他目光扫过的瞬间，苏瑶感到呼吸一窒，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那是属于上位魔尊的眼神，视众生如蝼蚁，蕴含着裁决生死的绝对权力与冷酷。

　　这与平日里那个会为她疏导灵力、加固阵法、甚至出言维护的“护卫”墨渊，判若两人！

　　防备，如同最坚硬的冰壳，在这一瞬间覆盖了苏瑶的全身。她几乎是本能地调动起体内所有能够驱使的灵力，尽管微弱，却依旧在经脉中构筑起层层防御，指尖悄然扣住了袖中一枚保命的灵符。身体不着痕迹地向后微仰，拉开了与门口那道危险身影的无形距离。

　　她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警惕与审视。

　　他在愤怒，为了他被屠戮的部下。

　　那么，下一步呢？

　　他是否还会记得那个“弑天”的盟约？是否会立刻抛下一切，返回魔域，去收拾他的河山，去行使他魔尊的权柄？

　　而自己这个知晓了他部分秘密、且与“天道”密切相关的“变数”，在他离去之前，又会得到怎样的“处置”？

　　夜煞那句“清除不必要的变数”，如同魔咒，在她耳边再次回响。

　　墨渊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瞬间筑起的防备高墙，看到了她细微后撤的动作和指尖那点微弱的灵光。他眼底翻涌的血色与戾气微微一滞，似乎被那明显的疏远与不信任刺了一下，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源于魔域动荡的焦躁与冰冷覆盖。

　　他没有解释，也没有安抚。

　　他只是用那双依旧残留着血光的眸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复杂难辨，有未散的杀意，有被触怒的不悦，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盟友防备的刺痛？

　　“看来，”他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带着硝烟与血腥的味道，“有些人，是等不及了。”

　　话音未落，他身影一晃，已从原地消失，只留下外厅空荡荡的蒲团，以及空气中尚未平息的、令人心悸的魔尊威压的余波。

　　苏瑶独自留在静室中，周身冰冷。

　　震惊与防备，如同交织的藤蔓，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魔域的变故，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地将他们之间那层勉强维持的平静表象彻底撕碎。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站在她面前的，从来都不是一个可以简单定义的“盟友”或“敌人”，而是一个真正执掌过生杀、身后牵扯着无尽杀戮与权谋的魔域至尊。

　　而他的世界，已经带着血与火，汹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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