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坠入深渊的瞬间

　　传送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墨渊便感觉到怀中的重量正在以一种令人恐慌的速度变轻、变冷。

　　“不——！！！”

　　那声绝望的咆哮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焚血燃魂丹带来的反噬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在他破碎的经脉和丹田中疯狂搅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神魂撕裂的剧痛。但他顾不上了，所有的感知都聚焦在怀中那具迅速失去温度和生机的身体上。

　　他挣扎着，用几乎无法动弹的手臂，更紧地搂住苏瑶，仿佛这样就能阻止她生命的流逝。他的脸颊贴着她冰冷的脸颊，触感如同最上等的寒玉，却带着死亡的沉寂。

　　“师尊……师尊……”他徒劳地呼唤着，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血沫。视线因剧痛和绝望而模糊，只能看到她苍白如纸的侧脸，和那长长睫毛下紧闭的、再无一丝波澜的眼帘。

　　她右手指缝间，那些冰蓝色的光屑仍在缓缓飘散，如同冬日里最后一点萤火，带着她本源的力量与气息，无声地消融在空气中。每一粒光屑的消散，都像是在墨渊的心头剜去一块血肉。

　　他知道了。

　　他全都知道了。

　　那枚焚血燃魂丹，只是一个引子。真正启动那古老传送阵、爆发出足以蒙蔽金丹长老感知的空间波动的，是她燃烧了自己最后的、维系生机的本源精魄！

　　她早就计划好了。

　　从她强行醒来，执意进入秘境的那一刻起，或许……不，或许更早，从她为他挡下那致命自爆时，她就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为他换一条生路的准备！

　　为什么？！

　　前世血仇未雪，今生疑窦未解，她为何要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巨大的荒谬感与撕心裂肺的痛楚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逼疯。恨意失去了目标，疑虑化作了穿心的毒箭，悔恨如同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错了……错得离谱！错得无可挽回！

　　“啊——！”他再次发出困兽般的哀鸣，猛地低下头，额头死死抵住她冰凉的额间，滚烫的泪水混合着血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滴落在她苍白没有生气的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师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语无伦次地呢喃着，所有的骄傲、所有的防备、所有的仇恨，在这一刻，被她这惨烈到极致的牺牲，彻底击得粉碎。

　　什么前世恩怨，什么宿命纠葛，在她这毫无保留的、以魂飞魄散为代价的守护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苍白无力！

　　他感受到她的身体在自己怀中一点点变冷，僵硬。那缕微弱的、仿佛随时会断的气息，也终于彻底消失了。

　　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所有颜色和声音。

　　他抱着她，坐在荒芜死寂的山谷中，如同两尊正在风化的石像。

　　意识开始模糊，剧痛与精神的彻底崩溃，将他拖向黑暗的深渊。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仿佛看到，苏瑶那已然失去血色的唇角，似乎还残留着那一抹极淡、极轻的，如释重负的弧度。

　　然后，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了他。

　　坠入的，不仅是意识的深渊。

　　更是……无尽的悔恨与绝望的，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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