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夜煞的远程低语

　　遗迹内的时光仿佛凝固，唯有两人体内运转的传承之力，证明着变化的发生。墨渊强行压下对苏瑶选择“寂灭冰魄道”的困惑与心底那丝隐痛，将全部心神投入到对“混沌魔噬诀”的掌控与自身伤势的修复上。

　　“归墟源气”与魔噬诀本身蕴含的磅礴力量，正在缓慢而坚定地修复着他破碎的经脉与丹田，那幽冥蚀骨之痛也渐渐被功法自带的、更深的某种黑暗力量所同化、压制。他的修为在稳步恢复，甚至隐隐有所精进，对体内那丝魔气的掌控，也因高阶功法的引导而变得愈发得心应手。

　　然而，就在他沉浸于力量增长的微妙感觉时，一种极其隐晦、仿佛直接作用于血脉深处的悸动，毫无征兆地袭来！

　　那并非来自外界的攻击，也并非功法反噬，而是一种……源自同源力量的遥远呼唤！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他灵魂都感到战栗的阴冷与暴戾！

　　是夜煞！他前世的左膀右臂，那个在他重生后不久便试图寻他、怂恿他回归魔道的忠心魔将！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这可是上古秘境深处的遗迹，有“归墟之核”的力量隔绝！

　　未等墨渊理清思绪，一道如同毒蛇嘶鸣般、直接在他识海深处响起的意念流，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骤然清晰起来：

　　【尊上！是您吗？！属下终于……再次感应到您的气息了！如此精纯深邃的魔威……比之前更胜！尊上可是恢复了部分力量？！】

　　夜煞的声音带着一种跨越遥远空间阻隔的扭曲感，但其中的狂热与忠诚却丝毫不减。

　　墨渊心中凛然，立刻收敛了所有外溢的魔气，甚至强行减缓了魔噬诀的运转，试图切断这诡异的联系。他绝不能暴露自己的位置，更不能让夜煞察觉到苏瑶的存在！

　　【尊上不必戒备！】夜煞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语速加快，【此乃属下耗费本源，借助您前世留在魔魂殿的一缕魂灯为引，施展的‘血脉溯源’之术，只能短暂传递讯息，无法定位尊上确切所在！】

　　墨渊沉默不语，心神紧绷到了极点。他无法判断夜煞所言是真是假。

　　【尊上！时机将至！】夜煞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急切，【属下已联络上部分散落各处的旧部，只待尊上振臂一呼，便可重聚魔旗！仙门伪善，天道不公！唯有重登魔尊之位，执掌无上魔威，方能快意恩仇，将这污浊天地搅个天翻地覆！】

　　重登魔尊之位……

　　前世号令魔域、生杀予夺的画面，伴随着强大的力量感，不受控制地浮现在墨渊脑海。那是一种足以让人迷失其中的极致诱惑。若能重掌那般力量，什么宗门倾轧，什么天道算计，什么幕后棋手，在他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将不堪一击！

　　一股暴戾的、渴望毁灭与征服的冲动，伴随着魔噬诀的力量，在他心底悄然滋生。

　　【尊上！】夜煞的声音愈发低沉，充满了煽动性，【属下知您或许尚有顾虑……但请想想前世您所受的屈辱与背叛！想想那些道貌岸然之徒的嘴脸！唯有力量，永恒的力量，才能守护您想守护的一切，才能让所有仇敌付出代价！】

　　守护……想守护的一切……

　　墨渊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极其隐晦地，扫过不远处依旧在入定中的苏瑶。

　　她周身萦绕的寂灭寒意，此刻在他眼中，竟显得有些……刺眼。

　　若他拥有前世魔尊之力，她又何须选择这条孤寂冰冷的道路？他又何须在此小心翼翼，连自身力量都不敢尽情施展？

　　一个危险的念头，如同藤蔓，缠绕上他的心——若他回归魔道，获得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是否就能将她彻底护在羽翼之下，再无后顾之忧？

　　【尊上……属下静候您的召唤……】夜煞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仿佛力量即将耗尽，最终彻底消失在墨渊的识海中，那诡异的血脉悸动也随之平复。

　　遗迹重归死寂。

　　墨渊却久久无法平静。

　　他站在原地，低着头，阴影遮住了他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体内魔气因夜煞的蛊惑和他自身的动摇而隐隐躁动，漆黑的魔纹在他颈侧若隐若现。

　　力量的诱惑，前世的召唤，与对苏瑶那无法理解的抉择的闷痛、以及想要彻底守护她的渴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回归魔道，似乎是一条通往强大的捷径。

　　但代价呢？

　　沉沦于杀戮与毁灭？成为真正的、为世所不容的魔头？甚至……最终走到需要被她亲手封印的对立面？

　　他缓缓抬起头，再次望向苏瑶。

　　冰霜覆盖着她的眉睫，让她看起来如同没有生命的玉雕，唯有那平稳的呼吸，证明着内在的生机。

　　他想起她挡在他身前时的决绝，想起她燃烧魂火时的平静，想起她选择“寂灭冰魄道”时那不容置疑的眼神……

　　或许，她选择的，并非仅仅是不信任，而是另一条……更为艰难，却也试图将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的路？

　　夜煞的远程低语，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不仅未能将他拉回前世的轨迹，反而让他更加清晰地看到了横亘在眼前的、关乎未来道路的……残酷抉择。

　　是顺从魔性的召唤，拥抱毁灭的力量？

　　还是坚守此刻的守护，走一条布满荆棘的未知之路？

　　墨渊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遗迹中冰冷沉寂的空气。

　　再睁开时，眼底的迷茫与躁动缓缓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混合着痛苦与坚定的光芒。

　　他，需要时间。

　　也需要……一个答案。

　　一个来自她的，关于那条“寂灭冰魄道”的……真正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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