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拷问灵魂的抉择

　　那面暗红小旗无声地悬浮在尸阵中央，如同跳动的心脏，将来自异界的毁灭能量泵送至巢穴的每个角落。空间裂隙如同狞笑的嘴角，不断渗出令人窒息的硫磺气息。数十具干尸空洞的眼窝齐齐朝向旗帜，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献祭。

　　墨渊隐匿在通道拐角的阴影里，血液几乎冻结。眼前的景象远超他最坏的预期。这已不是剿灭邪修，而是在直面某个试图侵蚀此方世界的、来自域外的恐怖存在！阴魂宗恐怕早已被吞噬、同化，成为了这异界力量降临的祭品与跳板。

　　破坏它！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尖啸。趁其尚未完全稳固，毁掉那面旗帜，封闭那裂隙！这是阻止灾难蔓延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

　　但另一个冰冷的声音随即响起：以你之力，能做到吗？那旗帜与裂隙散发出的能量层级，远超元婴，甚至可能触及化神之上！贸然动手，无异于以卵击石，不仅自身瞬间飞灰湮灭，更会彻底惊动背后的存在，为师尊和楚天逸，乃至整个青岚宗，引来灭顶之灾！

　　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退出，将这里的情报带回宗门，由掌门和诸位太上长老定夺。这是最稳妥、最符合宗门利益的选择。

　　然而……他脑海中闪过洞口外那由万魂哀嚎构成的警戒网，闪过那些被囚禁、折磨的灵魂。若他此刻退去，宗门调集力量再至，需要时间。这段时间里，这裂隙会扩张到何种程度？又会有多少生灵被献祭，被那异界力量吞噬？

　　更让他灵魂颤栗的是，他隐隐感觉到，这异界力量的入侵，与那操控“天命”、试图修正他们命运的无形大手，存在着某种诡异的关联！它们同样冰冷，同样高高在上，视众生为棋子刍狗！放任此地不管，是否正是在纵容那股针对他与师尊的黑暗力量滋长？

　　退，则暂时安全，但可能遗祸无穷，错失探究真相的良机。

　　进，则九死一生，可能立刻招致毁灭，却也可能斩断隐患，窥得一丝破局的曙光。

　　汗水，沿着墨渊的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他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陷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却无法缓解内心天人交战的煎熬。

　　他想起了月下长谈时，师尊那清冷的声音：“是顺应那看似既定的‘不变’之局，安稳走向已知的终点？还是……不惜代价，求一个充满未知、甚至可能万劫不复的‘变’数？”

　　他想起了自己那烙入道基的誓言：“纵使天道倾覆，规则崩坏，轮回逆转……只要弟子一息尚存，便绝不容任何存在，伤您分毫！”

　　眼前的异界力量，不正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天道倾覆”和“规则崩坏”吗？若他此刻退缩，任由其发展，何谈守护？

　　一股混杂着决绝、不甘与破釜沉舟的勇气，如同地火般从他心底喷涌而出，瞬间压倒了所有的犹豫与恐惧。

　　他不能退！

　　至少，不能什么都不做就退！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面暗红小旗和其下的尸阵。强攻不可取，但或许……有其他方法。

　　他的神识小心翼翼地避开旗帜和裂隙的核心能量场，如同最细微的探针，开始扫描整个阵法的结构，尤其是那些作为“养料”的干尸，以及维持阵法运转的灵力线路。

　　他在寻找……破绽。

　　一个不需要正面硬撼，却能干扰、甚至暂时瘫痪这个节点的方法。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息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他必须赶在那些熔岩魔物再次巡逻，或者阵法背后的存在察觉异常之前，做出决定并行动。

　　终于，他的神识锁定在了阵法边缘，一具相对“新鲜”、似乎刚被献祭不久的尸体上。那尸体腰间，挂着一枚看似普通的、却隐隐与阵法灵力线路产生微弱感应的玉佩。

　　或许……可以通过干扰这具尸体与阵法的连接，引发局部的灵力紊乱，从而暂时切断那面旗帜与部分巢穴区域的能量供应？虽然无法根除，但至少能延缓其进程，制造混乱，为他们探查核心区域、或者安全撤离创造机会！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方案，成功率不足三成，且一旦失败，立刻就会暴露。

　　墨渊缓缓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带着硫磺与死亡气息的空气。当他再次睁开时，眼中所有的挣扎与迷茫都已褪去，只剩下冰封般的坚定与一丝近乎疯狂的冷静。

　　他选择了“进”。

　　选择了那条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变”之路。

　　为了守护，为了真相，也为了……向那操纵命运的黑手，掷出第一颗反击的石子。

　　他调动起丹田内那缕被镇压的魔气，将其压缩凝聚于指尖，化作一道细若牛毛、几乎无形的黑色丝线。同时，《太初剑经》的心法悄然运转，一缕纯净的剑意蓄势待发，准备在魔气干扰成功的瞬间，斩断那玉佩与阵法的最后联系。

　　他的手指，对着那具尸体腰间的玉佩，缓缓抬起。

　　灵魂的拷问已有答案。

　　接下来，便是行动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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