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全面断交

　　地球，中立城市“新日内瓦”。

　　城市中心广场，阳光正好。一座由回收琉璃和旧时代钢材融合而成的抽象雕塑下，几个孩子正在追逐嬉戏。不远处，一支小型交响乐团正在举行露天音乐会，舒缓的旋律流淌在空气中，混合着街头小贩的吆喝和人们的低语。这里是战后罕见的、允许人类与少数获准具现化形态的SJ星学者公开交流的绿洲。

　　突然——

　　天空撕裂了。

　　不是物理的裂缝，而是色彩的灾难。广场上空，蔚蓝的天幕像被泼上了浓稠的、不断翻滚的墨汁，瞬间被染成一片令人作呕的、夹杂着破碎银蓝色符文的漆黑。

　　阳光被吞噬，气温骤降，刺骨的寒意并非源于物理法则，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

　　音乐戛然而止。

　　人们惊恐地抬头，看到那翻滚的黑暗中，无数扭曲的、吸收光线的影噬兽，如同来自深渊的蝗群，蜂拥而出！

　　它们没有扑向人群，而是首先扑向那座象征着和平的琉璃雕塑。阴影掠过，雕塑那璀璨的表面瞬间失去所有光泽和细节，变成粗糙的、二维的灰色剪影，然后如同被风吹散的沙堡，无声瓦解。

　　紧接着，是广场本身。影噬兽掠过地面，色彩被剥离，坚固的花岗岩地砖变成单调的、毫无纹理的光滑平面，然后这平面也如同融化的蜡一样，开始“消失”，露出下方更深邃的黑暗。

　　恐慌像炸弹般引爆。

　　“跑啊——！”

　　“是它们！SJ星的怪物！”

　　尖叫声、哭喊声、践踏声取代了之前的平和。

　　就在混乱达到顶点的时刻，广场边缘，几个穿着破烂、眼神狂热的“归一教”信徒，猛地扯开身上的外袍，露出下面缠绕着粗糙能量导管的身体。他们高举双手，脸上带着殉道者般的扭曲狂喜，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声音在混乱中异常清晰：

　　“为了神国！净化这些污秽！”

　　“塔洛斯万岁！”

　　吼声未落，他们体内的能量导管过载，爆发出刺目的、与天空中那漆黑漩涡边缘闪烁的银蓝色符文同源的光芒！剧烈的爆炸将他们自己和其他几名来不及逃离的平民一同吞没。

　　烟尘散去，只在原地留下几个焦黑的坑洞，以及……几块在爆炸中意外残留、未被完全摧毁的、带着清晰SJ星科技风格的能量核心碎片。

　　几乎同时，元境，监管会紧急会议。

　　圆形会场前所未有的“热闹”。人类代表的怒吼与SJ星代表的冰冷驳斥在空气中激烈碰撞，翻译器几乎跟不上双方激烈的语速。

　　马库斯（他已正式成为人类方首席代表）猛地将一叠刚刚接收到的、“新日内瓦”袭击现场的全息照片摔在桌上。照片上，是那片正在“消失”的广场，是那焦黑坑洞中显眼的SJ星能量核心碎片。

　　“证据确凿！”

　　马库斯的声音如同寒冰，眼神锐利如刀，刮过对面的SJ星代表，

　　“你们背弃了一切协议，动用‘影噬兽’屠杀中立区平民！这就是你们承诺的‘秩序’？！”

　　SJ星首席代表，那个棱角分明的多面体，其内部光流因剧烈的逻辑冲突而变得混乱，但它的合成音依旧竭力维持着冰冷：

　　“此袭击模式不符合我方任何战术逻辑。能量核心碎片来源存疑，存在栽赃可能性。要求启动联合调查……”

　　“调查？！”马库斯厉声打断，他脸上每一道紧绷的线条都写满了不信任和愤怒，

　　“就像调查‘第七区’？像调查棱镜的死一样？让真相再一次淹没在你们无休止的‘逻辑’和‘程序’里？！”

　　他环视全场，目光扫过那些面露恐惧或愤慨的人类代表，也扫过孤立无援、脸色苍白的凯洛（他被强行要求出席这次会议）。

　　“我们给过和平机会！我们得到了什么？背叛！屠杀！”马库斯的声音提升到顶点，带着一种煽动人心的悲愤，

　　“监管会已经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它只是一个让刽子手与我们同桌议事的笑话！”

　　他猛地站起身，身后的许多人类代表也随之起立。

　　“我宣布，自即刻起，人类文明退出联合监管会！所有与SJ星方面的合作无限期终止！我们将行使《自卫宪章》赋予的一切权利，扞卫我们的生存！”

　　说完，他毫不留恋地转身，带领着人类代表团，在一片死寂和SJ星代表投射来的、混合着震惊与冰冷敌意的“目光”中，大步离开会场。

　　凯洛僵在原地。他想开口，想呐喊，想告诉所有人这是塔洛斯的阴谋，是归一教执行的嫁祸！但他看到SJ星代表那因被指控而变得更加排斥和冰冷的能量场，看到人类代表离席时那决绝的背影，看到圆形会场中央那巨大、却已毫无意义的徽标……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语言，在此刻的仇恨与恐惧面前，苍白得如同真空中的呼吸。

　　监管会，散了。

　　在地球，“幽灵协议”的零点基地深处，马库斯看着屏幕上“新日内瓦”的惨状和监管会解散的确认信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一丝冰冷的决然。他按下了控制台上的一个猩红色按钮。

　　在SJ星元境，那片冰冷的秩序国度中，一股前所未有的、带着被侮辱和被背叛的愤怒的集体意志开始凝聚，无数的逻辑兵器从沉寂中被唤醒，散发出备战的光芒。

　　没有正式的宣战书。

　　但当“新日内瓦”广场上最后一块色彩被影噬兽吞噬，当最后一声平民的尖叫归于寂静，当监管会会场那扇沉重的防爆门在马库斯身后轰然关闭……

　　战争，已无声地重启。

　　这一次，不再有规则，不再有界限。仇恨的种子，终于在猜忌与阴谋的浇灌下，开出了毁灭的花朵。而那隐藏在未映射区深处的阴影，终于发出了满足的、低沉的共鸣。

　　双生世界，再次滑向血与火的地狱，这一次，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加彻底，更加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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