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猎物踪迹

　　国安局临时作战指挥中心的空气仿佛凝固成铅块，沉重得压得人胸腔发闷。电子屏的幽蓝光芒在陈晓墨苍白的指尖跳跃，映照着他眼底深处翻涌的暗潮。他指间那支从未点燃的香烟已经夹了整整四十分钟，烟灰积到危险的长度，像一道悬而未决的谜题，却始终没有坠落——正如他此刻正在破解的困局。这个被称为情报分析师的男人，此刻正像一条盘踞在阴影中的银环蛇，用冰冷的理智吐着信子，每一次吞吐都带着致命的精准，嗅探着猎物在数据迷雾中留下的每一丝气息。他的呼吸细若游丝，几乎与周围的寂静融为一体，只有偶尔微不可察的指尖颤动，泄露了他大脑中正进行着的、堪比超级计算机的高速运算。

　　魏连琨的审讯录像第17分23秒，陈晓墨突然开口，声音平稳得像手术刀划开皮肤的声响，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却又精准地刺入每个人的神经，普罗米修斯需要火种才能苏醒时，喉结有0.5秒的停顿。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面前的悬浮投影，仿佛能穿透画面，直视那个男人灵魂的阴暗角落，通常人在撒谎时会避免使用比喻修辞，因为那需要额外的脑力构建。除非...他的语速放缓，每个字都像冰珠砸在金属上，这个比喻本身就是加密信息，是说给特定的人听的暗语。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捕捉着录像中魏连琨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与得意，那是谎言被完美包装后的窃喜。

　　悬浮投影瞬间切换画面，魏连琨那张伪善的脸被放大到占据整面墙，每一条皱纹、每一个毛孔都清晰可见，技术人员精确截取到他吞咽动作的微表情——那瞬间紧绷的下颚线，那快速收缩的喉结，无不印证着陈晓墨的判断。陈子序站在阴影里，军靴跟无意识地叩击地面，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声响——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像是在为陈晓墨的分析打着节拍，也像是在丈量着局势的紧张程度。作为团队的绝对核心，这位兼具狮系领导力与蛇系谋略的男人，此刻正放任自己最锋利的自由游走。他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赞许与沉思，陈晓墨的每一个发现都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层层涟漪，他在快速整合信息，构建着全局的轮廓。他信任陈晓墨的直觉，就像信任自己手中的枪，但他也在同时进行着交叉验证，确保每一步推理都坚实可靠。

　　凌希玥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快得几乎只能看到模糊的重影，仿佛她的指尖与键盘之间存在着某种神秘的量子纠缠。这位黑客天才不仅是在调动数据，更像是在数字的海洋中自由呼吸。她调出二十年前那场空难的原始数据，屏幕上瞬间被密密麻麻的代码和参数填满：赵教授当时是燧人氏项目副组长，而严克俭——或者说，是项目组的安全顾问。她语速极快，声音带着一丝因兴奋和专注而产生的颤抖，官方报告称飞机失事是因为引擎故障，典型的机械故障结论，干净利落，无懈可击。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显然对这份报告的真实性嗤之以鼻，但黑匣子记录显示，失事前有整整三分钟的通讯静默。这在民航史上极为罕见，除非是人为切断。她突然停顿，敲击键盘的手指猛地僵住，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收缩，仿佛看到了鬼魅，等等...这个频率...她迅速调出另一份音频文件，将两段波形图并列对比，和刘晓璐发簪传回来的最后一段杂音完全吻合！这个发现像一道闪电，劈开了笼罩在陈年旧案上的迷雾，让原本看似孤立的事件，瞬间产生了致命的联系。凌希玥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她知道，自己触碰到了一个巨大秘密的边缘。

　　普罗米修斯，火种，引擎故障，通讯静默...陈晓墨将指尖的烟灰轻轻弹落在特制金属烟灰缸里，动作优雅而精准，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火星与金属碰撞的瞬间，迸发出微弱的火花，映照在他骤然锐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令人心悸的寒芒。古希腊神话里，普罗米修斯为人类带来火种，自己却被宙斯锁在高加索山，每日承受鹰啄食肝脏之苦。他缓缓道来，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在讲述一个与现实交织的预言，但很少有人记得，埃斯库罗斯的悲剧中提到，他还教会人类如何地震和洪水——也就是看见未来的技术。他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划，仿佛在勾勒着一个常人无法想象的宏大图景，如果普罗米修斯代表某种技术或组织，那么火种...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随即被更深的凝重取代，火种是什么？是能源？是密钥？还是某个关键人物？他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一个大胆而恐怖的猜想正在成形，让他冰冷的血液也泛起一丝寒意。

　　郝剑粗壮的手臂重重砸在桌上，咖啡杯被震得跳起老高，褐色的液体溅出杯口，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污渍。他粗声粗气地问道：陈先生的意思是？这个能徒手掀翻装甲车的熊系壮汉，此刻脸上却写满了困惑，浓眉拧成一个疙瘩，那双能吓退悍匪的铜铃大眼瞪得溜圆，像个面对高等数学难题的困惑孩子。他习惯了用拳头解决问题，但眼前这些云里雾里的神话和暗语，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他内心焦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冲到那些隐藏在幕后的人面前，把答案一拳打出来，但他也知道，现在必须依赖这些脑力派的分析。

　　陈晓墨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重新投向那支即将燃尽的香烟，烟雾袅袅，模糊了他的表情。每个人的内心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线索和陈晓墨的分析搅起了波澜，指挥中心的空气似乎更加沉重，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真相的轮廓，如同银环蛇身上的纹路，正一点点在迷雾中显现，冰冷而致命。

　　指挥中心的空气仿佛凝固成实质，环形屏幕投射出幽蓝的光芒，将陈晓墨清瘦的身影勾勒得如同棋盘中央的执子者。他缓步走到环形屏幕中央，指尖悬在虚拟星图之上，那姿态不像在操作仪器，更像一位老棋手在审视盘根错节的棋局。当指尖落下，复杂的轨迹在星图上亮起，如同毒蛇吐信般精准而诡异。

　　严克俭不是要偷技术，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每个字都像投入静水的石子，在众人心中漾开层层涟漪，他要让赵教授某个东西。天文台发现的星图坐标，如果和空难发生地的经纬度结合...话音戛然而止，陈晓墨的瞳孔微微收缩，仿佛窥见了深渊的一角。

　　凌希玥几乎在他停顿的瞬间便心领神会，素白的手指在控制台上翻飞如蝶，调出一幅三维全息模型。二十年前那架失事航班的航线在空中缓缓展开，扭曲的轨迹在特定算法下重新排列，赫然构成了一个巨大而复杂的能量引导阵列，每一个节点都闪烁着危险的红光，仿佛地狱之门的门环。

　　一直沉默如山的陈子序终于开口，金属义肢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声音经过喉部处理器的转化，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却又蕴含着火山喷发般的力量：普罗米修斯装置，需要两个关键要素。他上前一步，接过陈晓墨的推演数据，狮系领袖与生俱来的决断力让周围的空气都开始震颤，仿佛连分子运动都慢了半拍，赵教授的技术钥匙，以及特定时空坐标的能量锁。二十年前他们失败了，现在要利用燧人氏项目的新能源技术重试。他的独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那是即将扑食的雄狮才有的眼神。

　　但孙天煜为什么要绑架赵教授？廖汉生摩挲着那枚磨平棱角的弹壳，这是他从南疆战场上带回来的纪念品，也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这位身经百战的战术教官敏锐地捕捉到逻辑链条上的缺口，如同一把锋利的军刀，精准地刺入问题的核心，如果严克俭才是主谋，孙天煜这步棋走得毫无道理。他的眉头紧锁，作战服上的迷彩纹路在屏幕光线下明明暗暗，更添几分凝重。

　　暗星内部也有派系。陈晓墨将指间那支未点燃的香烟转了个圈，烟身与指尖的老茧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烟雾在他指间凝成诡异的形状，如同群蛇乱舞，魏连琨提到的二次绑架，说明第一次是孙天煜的私自行动。狐系反派总想在蛇的棋盘上偷子，这很符合他的行事风格——贪婪、短视，却又自作聪明。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仿佛在评价一群聒噪的蝼蚁。

　　突然，尖锐的警报声刺破凝重的空气，如同利刃般割裂了指挥中心的沉寂。凌希玥面前的主屏幕上骤然跳出一个加密通讯请求，当发信人代码显示出来时，所有人的汗毛都倒竖起来——那是刘晓璐的记者证编号！这位天才黑客的手指悬在回车键上空，微微颤抖，这不是恐惧，而是兴奋与紧张交织的生理反应：信号来自城西废弃天文台，但加密方式...是内部的量子纠缠协议。她怎么会知道这个？

　　陈子序的军靴在地面划出急促的节奏，如同战鼓擂动，他眼中闪过决断的寒光，那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抉择才磨砺出的眼神：郝剑带行动组正面强攻，注意保留活口！廖汉生从侧翼迂回，控制所有制高点。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转向始终沉默的陈晓墨，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却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蛇的推演还缺最后一块拼图，我们需要那个女孩带回来的真相。

　　陈晓墨看着行动组如潮水般涌出指挥中心，脚步声、装备碰撞声、通讯器里的呼喝声渐渐远去，指尖的香烟终于燃尽最后一丝烟灰，灰烬簌簌落下，如同时间的尘埃。当所有人都冲向硝烟弥漫的战场时，他重新坐回数据海洋的中央，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将那段加密通讯的声纹特征，与二十年前空难遇难者名单上某个名字进行比对。屏幕蓝光映着他罕见波动的眼神——严克俭，赵教授，...这些名字背后，还藏着更扭曲、更黑暗的真相，如同潜伏在深渊中的巨蟒，只露出了冰山一角。

　　普罗米修斯不是带来火种的人，他对着空荡的指挥中心低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又重得仿佛能压垮人的神经，仿佛在与二十年前的幽灵对话，他是偷走禁忌知识的叛徒。而严克俭要做的，或许是把整个人类文明...都变成他的高加索山，让永恒的痛苦与折磨成为人类的宿命。

　　当最后一个音节消散在空气中，陈晓墨深吸一口气，调出了刘晓璐发回的录音完整版。他戴上降噪耳机，指尖在频谱分析仪上滑动，过滤掉孙天煜威胁的低语和电流杂音，在声波图谱的最底端，捕捉到女孩用指甲盖敲击桌面的微弱声响——那是经过加密的摩斯密码。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在翻译软件上飞快敲击，屏幕上跳出两个字，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星图。

　　陈晓墨缓缓摘下耳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里有了然，有警惕，更有一丝猎人发现猎物踪迹的兴奋。他起身走到巨大的星图前，指尖点在猎户座旋臂的某个位置，那里有一颗不起眼的暗星正在缓缓移动，如同棋盘上最关键的那颗棋子，终于露出了它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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