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垣倾塌，风雨欲来

　　苏昌河那句“无名者”，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沈璃心中漾开圈圈涟漪。她没有再追问，只是陪他静静地站在那片渐熄的余烬与黑暗中，仿佛能透过他冷硬的侧影，窥见一丝过往的血色与孤寂。

　　自那夜之后，某些东西似乎变得不同了。

　　暗河的改革在苏昌河的铁腕与沈璃那场“烟火”带来的震撼下，艰难却坚定地推进着。开始接取一些护卫、探查类的“明面”任务，虽然酬金远不如刺杀丰厚，却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内部反对的声音被强力压制，剩下的多是沉默的观望或谨慎的跟随。

　　苏昌河依旧忙碌，但沈璃能感觉到，他停留在她洞窟外“偶然”经过的次数，似乎多了一些。有时是丢给她一本记载奇闻异志的孤本，有时是看似随意地提及某个任务中遇到的、可能与“天外天”相关的线索。没有多余的言语，行动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关照。

　　沈璃也并非一味被动接受。她会在他处理事务至深夜时，让白鹤淮送去一碗安神的汤药；会在自己演练枪法时，故意将范围控制在不打扰他、却又恰好能让他感知到的距离。一种无声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转。

　　这一晚，月隐星沉，暗河总部比往日更加寂静。

　　苏昌河独自在冥思坛的高台上，望着下方模拟出的、粗糙的暗河未来布局沙盘。改革阻力重重，外部强敌环伺，前路迷雾笼罩。即便心志坚定如他，此刻也感到一丝深沉的疲惫与孤寂。这通往彼岸的路，注定由他一人背负所有重量吗？

　　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带着他已然熟悉的、清冽中带着灼热的气息。

　　他没有回头。

　　沈璃走到他身边，看着沙盘上那些代表不同势力的简陋标识，又看向他映着微弱磷光的、略显紧绷的侧脸。

　　“可是遇到了难处？”她问，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苏昌河沉默片刻，淡淡道：“意料之中。”他习惯了独自承担。

　　沈璃看着他紧抿的唇线和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凝重，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再次翻涌。她知道他背负着什么，知道他走的是一条多么艰难的路。她想起自己身为碧苍王，在灵界独自面对各方压力时的感受。

　　那种孤身立于绝顶，四周皆是无底深渊的寒意，她懂。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轻轻覆上了他按在沙盘边缘、指节泛白的手。

　　她的手带着涅盘炎晶残留的温热，与他手背冰凉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苏昌河身体猛地一僵，豁然转头看向她。

　　沈璃也被自己这大胆的举动惊住了，脸颊瞬间滚烫，想要抽回手，却被他反手一把握住！

　　他的手掌宽大、粗糙，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力道很大，攥得她有些疼，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抓住了什么失而复得之物的决绝。

　　两人目光再次撞在一起。

　　这一次，没有了烟火的绚烂，没有了人群的喧嚣，只有彼此眼中清晰映照的、毫无遮掩的情绪。

　　他看到她眼中的担忧、理解，以及那抹如同火焰般灼烧着的、他从未敢奢求的东西。

　　她看到他眼底冰封的壁垒在寸寸碎裂，露出其下翻涌的、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惊涛骇浪——有震惊，有不确定，更有一种近乎野蛮的、想要将眼前这抹火焰彻底吞噬占有的渴望。

　　（沈璃内心OS：疯了……本王真是疯了！但……这只手，竟不想抽回。）

　　（苏昌河内心OS：这温度……会灼伤吗？若是沉沦，便一起沉沦吧。）

　　空气仿佛凝固。呼吸交织，心跳如擂鼓。

　　他没有说话，她也没有。

　　只是这样紧紧握着彼此的手，在象征着暗河未来的沙盘前，在寂静无边的暗夜里，仿佛两个在冰冷深渊中偶然相遇的旅人，凭借着手心传来的那一点微薄却真实的温度，确认着彼此的存在。

　　心垣，在这一刻，轰然倾塌。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一道急促的破空声骤然划破寂静！

　　苏暮雨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高台下，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大家长！边境急报！南诀大军异动，兵锋直指我暗河在边境的几处据点！领军者……疑似有界外之人参与，气息与上次陨星坑的黑袍人相似！”

　　旖旎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苏昌河眼神一厉，周身慵懒沉寂的气息骤然变得锐利如出鞘之剑！他猛地松开沈璃的手（那动作快得几乎带着一丝狼狈），转身面向苏暮雨，声音冰冷：“具体情报！”

　　沈璃也迅速收敛心神，赤金色的瞳孔中燃起战意。界外之人？南诀大军？来得正好！

　　苏昌河快速阅览着苏暮雨递上的情报卷宗，眉头越皱越紧。他忽然抬头，看向沈璃，目光深邃而复杂：“他们的目标，恐怕不止是暗河。”

　　沈璃瞬间明悟：“是冲着我来的？”她融合涅盘炎晶，实力恢复大半，气息定然无法完全隐藏。那些界外势力，恐怕是循着她的气息，勾结南诀，想要将她逼出，或者……擒获。

　　“或许。”苏昌河合上卷宗，眼中杀意凛然，“正好，暗河新立，需一场血战立威。也让那些觊觎者知道，暗河的人，不是谁都能动的！”

　　他看向沈璃，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你跟我一起去。”

　　这不是询问，是宣告。他将她划入了自己的战场，自己的责任范围。

　　沈璃迎上他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傲然的弧度：“自然。本王的枪，也该再见见血了。”

　　短暂温存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凛冽的战意与并肩而立的决心。

　　刚刚靠近的两颗心，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那份悸动，便不得不共同面对汹涌而来的狂风暴雨。

　　彼岸的航船，将首次驶入真正的惊涛骇浪之中。
　　http://www.hlys.cc/47425/169.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hlys.cc。翰龙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hly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