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烟火未歇新刃待磨

　　太行山深处的根据地，秋意已浓。漫山的黄栌叶红得像燃烧的火焰，与苍翠的松柏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幅雄浑的山野画卷。陆沉舟坐在医疗站外的石板上，右腿搭在另一块石头上，绷带已经拆去，只留下一道暗红色的疤痕，像一条蜿蜒的蚯蚓，爬在大腿外侧。他的左手拿着一块磨得光滑的鹅卵石，正是从西山靶场带回来的那块，指尖摩挲着上面凝结的铁屑痕迹，眼神放空，仿佛在回忆北平城里的那段潜伏岁月。

　　医疗站的窑洞炊烟袅袅，里面传来草药熬煮的咕嘟声，混合着柴火的烟火气，驱散了山间的凉意。苏晚穿着一身灰色的八路军军装，头发依旧扎成马尾，只是脸上多了几分红晕，少了在研究所里的清冷。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草药汤，快步走过来，递到陆沉舟面前：“该喝药了，这是最后一副，喝完伤口就彻底愈合了。”

　　陆沉舟接过药碗，碗壁的温热透过指尖传来，带着一丝苦涩的草药味。他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却让他格外清醒。“谢谢。”他放下碗，目光落在苏晚身上，“你怎么样？这几天没休息好吧？”

　　苏晚在他身边坐下，摇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明亮：“没事，比起在研究所里，这里已经好太多了。”她顿了顿，看向远方的山峦，“没想到‘黑太阳’研究所真的被摧毁了，松井健一和田中次郎也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这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陆沉舟说道，语气平静，“如果不是你在研究所里冒险提供情报、配合我行动，我也不可能成功。”他想起在北平的日子，每一次接头、每一次传递情报、每一次与敌人周旋，都离不开苏晚的帮助。这个看似清冷的女同志，内心却无比坚定勇敢，让他由衷地敬佩。

　　苏晚笑了笑，没有接话。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翻开递给陆沉舟：“这是我在研究所里偷偷记录的，日军新型细菌弹的研发细节，还有一些未公开的实验数据，或许对根据地有用。”

　　陆沉舟接过笔记本，仔细翻阅着。本子上的字迹娟秀工整，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种专业数据和实验流程，从病毒的培养方法到武器化的工艺，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明了。他知道，这些数据是苏晚冒着生命危险记录下来的，价值连城。“谢谢你，苏晚同志。这些数据太重要了，根据地的科研人员一定能用得上。”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苏晚说道，“对了，赵部长让我告诉你，下午三点在总部开会，好像是有新的任务要安排。”

　　陆沉舟心中一动，放下笔记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知道，“黑太阳”研究所被摧毁，并不意味着战争的结束。日军在华北的势力依然强大，新的阴谋还在酝酿，他这只夜隼，还不能停歇。

　　下午三点，陆沉舟准时来到总部的窑洞。窑洞里挤满了人，赵部长坐在最中间的木桌后，脸上带着凝重的神色。看到陆沉舟进来，赵部长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

　　等所有人到齐后，赵部长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同志们，今天召集大家来，是有一项紧急任务要宣布。根据我们的情报，日军在‘黑太阳’研究所被摧毁后，并没有放弃在华北的侵略计划。他们正在秘密集结兵力，准备对冀中平原的根据地发动一次大规模的‘扫荡’，企图彻底摧毁我们的抗日根据地。”

　　窑洞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大规模“扫荡”意味着一场恶战，根据地将面临严峻的考验。

　　“更严重的是，日军华北方面军总部制定了一份‘铁壁合围’计划，详细部署了这次‘扫荡’的兵力分布、进攻路线和时间节点。这份计划被锁在日军华北方面军总部的保险柜里，由特高课严密看守。”赵部长的语气更加沉重，“我们必须在日军发动‘扫荡’之前，获取这份‘铁壁合围’计划，否则，根据地将遭受巨大的损失。”

　　陆沉舟心中一凛，日军的“铁壁合围”计划，显然是针对根据地的致命一击。如果不能获取这份计划，根据地的抗日力量很可能会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经过总部研究决定，派遣陆沉舟同志再次执行潜伏任务，渗透进日军华北方面军总部，获取‘铁壁合围’计划。”赵部长的目光落在陆沉舟身上，语气坚定，“陆沉舟同志，你在兵工署和‘黑太阳’研究所的潜伏任务都完成得非常出色，具备丰富的潜伏经验和过人的智慧，是这次任务的最佳人选。”

　　“请组织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陆沉舟站起身，挺直了脊背，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犹豫。虽然他刚从北平的险境中脱身，身体还需要休养，但面对组织的信任和根据地的安危，他没有选择，也不能退缩。

　　“好样的！”赵部长点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为了配合你完成任务，总部决定让苏晚同志继续与你搭档，她熟悉日军的运作模式，也具备专业的知识，能给你提供很大的帮助。另外，北平地下党组织也会全力配合你们的行动。”

　　陆沉舟和苏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坚定的神色。他们知道，这一次的潜伏任务，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加危险。日军华北方面军总部戒备森严，特高课的特工遍布各个角落，想要获取核心机密，难度极大。

　　“这是你的新身份。”赵部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陆沉舟，“你将化名‘沈浩’，身份是汪伪政权派往日军华北方面军总部的联络官，负责协调汪伪军队与日军的配合事宜。苏晚同志将化名‘林薇’，担任你的秘书，协助你开展工作。”

　　陆沉舟接过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有详细的身份档案、证件和照片。照片上的他，穿着汪伪政权的联络官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丝谄媚的笑容，与“陈默”“江哲”的形象截然不同。苏晚的照片则穿着秘书的职业装，显得干练而得体。

　　“日军华北方面军总部的戒备非常严密，进入总部需要经过多重审查，还有特高课的特工进行背景调查。”赵部长补充道，“你们的身份档案已经经过精心伪造，经得起初步审查，但特高课的手段非常狠辣，可能会进行深入调查，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

　　“我们明白。”陆沉舟和苏晚异口同声地回答。

　　“另外，总部给你们配备了最新的通讯设备和武器。”赵部长让人拿来一个行李箱，打开后，里面有一台微型电台、一支无声手枪、几枚微型炸药和一些解毒剂，“微型电台可以藏在钢笔里，无声手枪便于携带和隐蔽，微型炸药可以用来破坏设备或制造混乱，解毒剂则能应对可能的毒气攻击。”

　　陆沉舟和苏晚仔细检查了这些设备和武器，将它们牢记在心。这些都是他们在潜伏过程中的保命符，每一件都至关重要。

　　会议结束后，陆沉舟和苏晚回到医疗站，开始为新的任务做准备。他们需要熟悉新的身份档案，背诵相关的信息，练习汪伪政权官员的言行举止，确保在进入日军华北方面军总部后不露出任何破绽。

　　陆沉舟的新身份“沈浩”，出生于南京一个官僚家庭，曾留学日本，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回国后投靠汪伪政权，凭借着与日军的关系，担任了联络官一职。这个身份既有留学背景，又与日军有联系，容易获得日军的信任。陆沉舟开始学习日本的礼仪和语言，模仿汪伪官员的谄媚语气和神态，对着镜子反复练习，每一个细节都力求精准。

　　苏晚的新身份“林薇”，是“沈浩”的远房表妹，毕业于上海的一所女子中学，精通英语和日语，被“沈浩”聘为秘书。苏晚本身就会日语，英语也经过了根据地的突击培训，很快就适应了这个身份。她开始练习秘书的工作流程，学习文件的处理和整理，确保在工作中不会出现失误。

　　在准备期间，陆沉舟还抽空去了一趟根据地的科研部门，将苏晚记录的细菌弹研发数据交给了科研人员。科研人员对这些数据非常重视，立刻投入到研究中，希望能研制出对应的解毒剂和防御措施。

　　几天后，陆沉舟和苏晚的准备工作基本完成。他们换上了新的服装，陆沉舟穿着汪伪政权的联络官制服，苏晚穿着秘书的职业装，两人看起来就像真正的汪伪官员和秘书。

　　出发前夜，陆沉舟坐在石板上，看着漫天繁星，心中思绪万千。他想起了老面，想起了在兵工署的潜伏岁月；想起了西山靶场的惊雷，想起了在北平的生死较量。每一次潜伏，都是一次与死神的赛跑，每一次任务，都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但他无所畏惧，因为他知道，他的背后是根据地的百姓，是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是中华民族的希望。

　　苏晚走到他身边，坐下，递给她一个小小的布包：“这是我给你做的护身符，里面装着艾草和雄黄，能驱邪避灾。”

　　陆沉舟接过布包，入手温热，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这是苏晚的一片心意，也是对他的祝福。“谢谢你，苏晚同志。”他说道，将布包贴身藏好。

　　“我们一定要活着回来。”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眼神却很坚定。

　　“一定。”陆沉舟点点头，目光望向远方的夜空，“等我们完成任务，就回来看看这片山，看看这里的百姓。”

　　第二天清晨，陆沉舟和苏晚在两名地下交通员的护送下，踏上了前往保定的路。保定是日军华北方面军总部的所在地，也是他们这次潜伏任务的目的地。

　　马车行驶在山间小路上，两旁的树木飞快地向后退去。陆沉舟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心中充满了警惕。他知道，从踏入保定城的那一刻起，一场新的潜伏之战，就将拉开序幕。这一次，他面对的是日军华北方面军的核心机构，是更加狡猾的敌人和更加严密的戒备。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他都将勇往直前，用智慧和勇气，获取“铁壁合围”计划，为根据地的抗日斗争，带来新的希望。

　　马车一路颠簸，经过三天的行程，终于到达了保定城外。远远望去，保定城的城墙高大而坚固，城门旁的日军岗哨戒备森严，士兵们端着枪，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进出城的人员。陆沉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对身边的苏晚说道：“准备好了吗？我们要进城了。”

　　苏晚点点头，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准备好了。”

　　陆沉舟整理了一下制服，挺直了脊背，带着苏晚，朝着保定城的城门走去。他知道，一场新的生死较量，已经在保定城的街巷之间，悄然展开。而他这只夜隼，将再次展开翅膀，翱翔在敌人的心脏地带，寻找刺破黑暗的机会。

　　进入保定城后，陆沉舟按照预定计划，带着苏晚来到了汪伪政权在保定的联络处。联络处的负责人是一个名叫李建国的中年男人，身材微胖，脸上总是挂着谄媚的笑容。他早就接到了北平方面的通知，看到陆沉舟和苏晚进来，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沈联络官，林秘书，一路辛苦了！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住处，就在联络处的后院，条件虽然简陋，但还算清静。”

　　陆沉舟点点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李主任费心了。”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上位者的傲慢，符合“沈浩”的身份。

　　李建国连忙说道：“应该的，应该的。沈联络官能来保定工作，是我们的荣幸。日军华北方面军总部的山田司令官已经知道你来了，让你明天上午十点去总部报道。”

　　陆沉舟心中一凛，没想到日军的动作这么快。他点点头：“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准时去报道。”

　　李建国又说了一些客套话，然后让人带着陆沉舟和苏晚去了后院的住处。住处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院子里种着几棵石榴树，结满了红彤彤的石榴。房间里的陈设简单却整洁，有两张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还有一个小小的衣柜。

　　安顿下来后，陆沉舟立刻对房间进行了检查，确认没有监控设备和窃听器后，才松了一口气。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有穿着日军军装的士兵，有穿着汪伪政权制服的官员，还有普通的百姓，表面上一派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明天去日军总部报道，一定会受到严格的审查，我们必须做好准备。”陆沉舟转过身，对苏晚说道，语气严肃。

　　“嗯。”苏晚点点头，“我们已经熟悉了身份档案，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但特高课的特工可能会进行突然袭击，我们需要时刻保持警惕。”

　　陆沉舟点点头，从行李箱里拿出微型电台，快速组装起来。他戴上耳机，调整着频率，很快就收到了根据地的呼叫信号。“夜隼呼叫雄鹰，已成功抵达保定，明日上午十点将前往日军华北方面军总部报道。请求指示。”

　　“雄鹰收到。命令你：第一，尽快获取日军华北方面军总部的布局和守卫情况；第二，与北平地下党组织取得联系，获取更多关于‘铁壁合围’计划的线索；第三，密切关注日军的动向，及时传递情报。注意安全，切勿暴露身份。”

　　陆沉舟回复“明白”后，立刻拆除电台，将零件藏回原处。他知道，明天的报道将是一场严峻的考验，他必须全力以赴，才能顺利进入日军华北方面军总部，开始新的潜伏任务。

　　夜色渐深，保定城的灯光渐渐亮起，像星星一样点缀在夜色中。陆沉舟和苏晚坐在房间里，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的月光，低声讨论着明天的应对方案。他们知道，这一次的潜伏任务，注定充满了危险和挑战，但他们无所畏惧。因为他们是共产党员，是抗日战士，是潜伏在敌人心脏的利刃。他们的信仰滚烫，他们的意志坚定，他们将用自己的生命，为中华民族的解放事业，开辟出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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