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清篇：祭坛下的秘密

　　夜幕再次降临，如同巨大的黑色绒布将京城笼罩。

　　废弃祭坛在夜色中更显阴森，断壁残垣如同蛰伏的怪兽，静待着不速之客的到来。

　　这一次，墨渊做了更充分的准备。

　　他调动了王府最精锐的暗卫，悄无声息地封锁了祭坛周围的所有通道，确保连一只飞鸟都无法轻易闯入。

　　赵清悦不仅带上了青铜星盘，还准备了几样据说是师门传承下来的、专门用于探测和稳固气机的法器。

　　林昊天也来了，他沉默地跟在队伍最后，腰间佩剑，脸色依旧复杂，但眼神深处多了一丝决然。

　　泠崖站在祭坛边缘，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能感觉到，掌心似乎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

　　她反复回忆着之前两次力量涌现时的感觉——那种源自本能、想要驱逐污秽、守护秩序的强烈意念。

　　“准备好了吗？”墨渊走到她身边，低声问道。

　　他的目光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泠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然说明了一切。

　　众人再次踏入祭坛范围。

　　与上次不同，这一次，那主祭台显得异常安静，那块曾经爆发过灰白邪光的暗色石砖也毫无异状，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小心有诈。”赵清悦提醒道，她手中的星盘指针微微颤动着，显示此地的能量场依旧混乱，只是暂时平静。

　　“分头查看，注意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或者特殊的符号标记。”墨渊下令道。

　　众人分散开来，借着火把的光芒，仔细搜寻着祭坛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块石头。

　　泠崖径直走向那座主祭台。

　　她绕着巨大的青石台基缓缓行走，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粗糙的石面。那种既熟悉又排斥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她闭上眼，努力放空思绪，试图去“感受”这片土地隐藏的信息。

　　一些破碎的、模糊的画面再次闪过脑海——不再是具体的场景，而是一种感觉……是悲伤，是决绝，是一种……为了守护什么而甘愿自我牺牲的壮烈……

　　就在这时，赵清悦那边传来了低呼：“王兄！泠崖姐姐！你们快来看！”

　　众人立刻围拢过去。

　　只见赵清悦蹲在祭台后方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里，那里覆盖着厚厚的枯藤和苔藓。

　　她小心翼翼地拨开植被，露出了下方石壁上几个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若不细看根本无法察觉的古老符号。

　　这些符号与祭台表面的符文截然不同，更加古朴、简洁，线条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

　　“这些符号……我好像在家传的古籍里见过类似的……”赵清悦仔细辨认着，秀眉紧蹙，“它们代表的似乎是……‘封印’、‘守护’、‘净化’……还有……‘钥匙’？”

　　“钥匙？”墨渊眼神一凛，“什么钥匙？”

　　“不清楚……”赵清悦摇了摇头，“记载很模糊，只说与古老的净化之力有关。”

　　净化之力？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泠崖。

　　泠崖走上前，看着那些古老的符号。当她的目光触及那个代表“净化”的符号时，心脏猛地一跳！

　　那个符号的线条走向，竟然与她之前掌心涌现的莹白能量的流动轨迹隐隐吻合！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缓缓靠近那个符号。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石壁的瞬间——

　　异变再生！

　　不是来自祭坛，而是来自他们身后！

　　一直被两名暗卫严密看守着的苏婉清，突然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双眼再次开始泛起不正常的灰白之色，虽然不如之前那般浓郁，但那熟悉的气息再次开始弥漫！

　　“不好！它又要出来了！”赵清悦失声叫道。

　　“按住她！”墨渊厉声喝道。

　　暗卫们立刻上前，试图压制住苏婉清。

　　但这一次，苏婉清的挣扎并不激烈，她只是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呻吟，眼神在清明与混乱之间急速切换，仿佛在进行着激烈的内心斗争。

　　“不……不能……出来……”她断断续续地嘶喊着，像是在警告众人，又像是在告诫自己，“它在……它在找……核心……”

　　核心？！

　　这个词让所有人心中一震！

　　“什么核心？在哪里？”林昊天一个箭步冲到苏婉清面前，抓住她的肩膀，急切地问道。

　　苏婉清抬起头，灰白与清明交织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座主祭台，颤抖的手指指向之前那块爆发过邪光的暗色石砖下方：“下面……祭台……下面……它被封印的……核心……”

　　祭台下面？！

　　难道这整座祭坛，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封印。而那个系统的核心，就被封印在祭台之下？它之前操控苏婉清攻击接近石砖的人，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核心不被发现。

　　而现在，它试图再次控制苏婉清，是因为感应到了泠崖身上那可能威胁到它的净化之力，想要做最后一搏？

　　电光火石之间，墨渊已然想通了关键！

　　“挖开它！”他当机立断，指向那块暗色石砖周围的区域，“小心！可能有机关或者能量反噬！”

　　暗卫们立刻拿出准备好的工具，开始小心翼翼地撬动那块巨大的暗色石砖和周围的青石。

　　果然，在撬动的过程中，石缝间不时有微弱的灰白能量溢出，试图阻挠，但强度远不如之前，似乎因为被封印太久，又被泠崖的力量和祖祠阵法削弱，已然元气大伤。

　　随着石块被一块块移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漆黑洞口，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一股更加浓郁、更加精纯、但也更加躁动不安的灰白气息，如同实质的烟雾，从洞口中弥漫出来！

　　“就是这里！”赵清悦手中的星盘指针疯狂地指向洞口，几乎要跳出盘面！

　　而此刻，苏婉清的挣扎也达到了顶点！她体内的系统似乎感应到核心即将暴露，开始了最后的、疯狂的冲击！

　　“啊——！”苏婉清发出凄厉的惨叫，眼中的灰白之色大盛，几乎要彻底淹没她的意识！

　　“泠崖！”墨渊猛地看向泠崖，现在，或许只有她的力量，才能阻止系统的最后反扑，并解决那个被封印的核心！

　　泠崖看着痛苦挣扎的苏婉清，又看向那不断涌出邪恶气息的洞口，心脏狂跳。

　　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力量正在蠢蠢欲动，但依旧像是隔着一层薄膜，无法完全掌控。

　　她该怎么办？

　　她想起了沈寒舟信中的风铃草，想起了它在风沙中坚韧摇曳的模样。

　　她想起了苏婉清清醒时那绝望而无助的眼神。

　　她想起了这个世界可能面临的毁灭。

　　不能再犹豫了！

　　泠崖闭上眼，不再试图去“控制”那股力量，而是将全部的心神沉浸到那种“想要守护”、“想要净化”的纯粹意念之中！

　　守护这片土地，守护那些她在意和不在意的人，守护那份来自北境的、笨拙而真诚的牵挂……

　　嗡——！

　　一股远比之前两次都要温暖、都要明亮、都要磅礴的莹白色光芒，自泠崖体内轰然爆发！不再是丝丝缕缕，而是如同皎洁的月华，瞬间照亮了整个阴暗的祭坛！

　　那光芒如此纯粹，如此圣洁，带着抚平一切创伤、净化一切污秽的磅礴意志！

　　光芒所过之处，从洞口弥漫出的灰白气息如同冰雪遇到烈阳，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消融、溃散！

　　而被系统控制的苏婉清，在接触到这莹白光芒的瞬间，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不甘和恐惧的尖啸，眼中的灰白之色如同潮水般退去，身体一软，彻底昏死过去。

　　她体内那一直纠缠不休的诡异气息，也在这圣洁的光芒中被彻底涤荡、湮灭！

　　莹白的光芒并没有停止，它们如同有生命的流水，顺着那漆黑的洞口，汹涌地灌注而下！

　　洞窟深处，传来了一声更加尖锐、更加凄厉、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灵魂尖嚎！那是系统核心在被彻底净化前，发出的最后悲鸣！

　　光芒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缓缓收敛，最终消散于泠崖的体内。

　　祭坛之上，万籁俱寂。

　　那令人不安的灰白气息彻底消失了，连带着一直弥漫在此地的阴冷和混乱感也一扫而空。

　　夜空中的星辰似乎都明亮了几分。

　　洞口不再有邪恶的气息涌出，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黑暗。

　　结束了？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吗？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那漆黑的洞口，又看向因为力量消耗过度而脸色苍白、几乎站立不稳的泠崖。

　　赵清悦第一个冲到苏婉清身边，仔细检查了她的脉搏和气息，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惊喜：“她……她体内的那个东西……消失了！真的消失了！”

　　墨渊也快步走到洞口旁，感受着里面再无一丝异样的气息，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放松。

　　他看向被赵清悦扶着的泠崖，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和……一丝敬畏。

　　林昊天站在原地，看着昏迷不醒但气息平和的苏婉清，又看了看那个被净化一空的洞口，神情复杂难言。

　　仇恨的执念似乎随着那邪恶系统的消失而开始松动，但前世的伤痕，又该如何抚平？

　　泠崖靠在赵清悦身上，感觉浑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连抬一下手指都困难。

　　但她心里，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澄澈。

　　她做到了。

　　她保护了想要保护的人，驱逐了不该存在的邪恶。

　　她抬头望向北方的星空，那里，是风铃草生长的地方，也是那个赠她风雪与温柔的人，正在守护的疆界。

　　这里的危机暂时解除了，但远方的烽火，或许才刚刚点燃。

　　她轻轻握紧了袖中的雪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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