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道祖

　　昆仑山，太清宫内。

　　太清老子施展的圆光水镜，清晰地映照着不周山之巅那令人窒息的景象。

　　盘古虚影顶天立地，混沌气息弥漫，威压洪荒。

　　天帝帝俊胸膛凹陷，金血狂喷，气息奄奄，如断线风筝般坠落。

　　东皇太一燃烧本源，硬抗盘古第二拳，混沌钟哀鸣，玄黄之气溃散，七窍溢血，摇摇欲坠。

　　妖族两大支柱，竟在盘古虚影两拳之下，濒临崩塌！

　　洪荒众生，尽皆失声，唯有恐惧在蔓延。

　　水镜之前，道玄心神剧震，元神深处的十二品净世白莲虚影疯狂摇曳，万宝九龙印嗡嗡作响，几乎要破体而出！

　　元始天尊面沉如水，眼中精光闪烁不定。

　　通天教主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再无半点好战兴奋，只剩下深深的忌惮与凝重。

　　太清老子眸光深邃如渊，古井无波的脸上，也笼罩着一层前所未有的肃穆。

　　盘古虚影漠然的混沌眸子，锁定了坠落的帝俊和勉力支撑的太一。

　　那托举混沌的巨手，再次缓缓抬起，握紧！

　　第三拳！

　　这一拳若出，帝俊、太一，必将形神俱灭，彻底陨落！

　　妖族天庭，将瞬间倾覆！

　　“夫君——！”

　　“陛下——！”

　　两声凄厉决绝的娇叱，伴随着一道清越焦急的呼喊，同时响起！

　　只见两道皎洁如月、一道温润如风的身影，义无反顾地冲天而起！

　　正是太阴神女羲和、常曦，以及伏羲！

　　羲和周身月华燃烧，化作一轮清冷到极致的寒月，挡在帝俊身前！

　　常曦日月精轮合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如同守护的屏障，护向太一！

　　伏羲长发狂舞，伏羲琴悬于头顶，断弦嗡鸣，法力不顾一切地疯狂扩张，演化天地风雷水火山泽，试图延缓那开天辟地的拳势！

　　“不要！”太一目眦欲裂，想要阻止。

　　“羲和！常曦！伏羲道友！”下方残存的妖族大能悲呼。

　　然而，面对盘古虚影那蕴含开天伟力、漠视一切的第三拳。

　　他们的阻挡，如同螳臂当车！

　　轰——！！！

　　拳势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已先行降临！

　　咔嚓！

　　伏羲琴最后的琴弦尽数崩断！阵图如同脆弱的琉璃，瞬间布满裂纹，轰然炸碎！

　　噗！

　　伏羲如遭重击，鲜血狂喷，周身道韵溃散，气息瞬间萎靡，从高空坠落，生死不知！

　　紧接着！

　　那轮清冷寒月，在拳压之下，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溃散！

　　羲和闷哼一声，月白色宫装寸寸碎裂，露出苍白如纸的肌肤，口中喷出带着冰晶的鲜血，眼神迅速黯淡，如同折翼的月蝶，无力飘落！

　　常曦的日月精轮屏障，仅仅支撑了一瞬！

　　精轮哀鸣，光华彻底熄灭，本体出现道道裂痕！

　　常曦娇躯剧震，淡金色宫装被狂暴的力量撕开，金红色神血洒落长空，气息微弱，步了羲和的后尘！

　　三拳！

　　盘古虚影三拳！

　　重创帝俊！

　　废掉太一！

　　羲和、常曦、伏羲三大顶尖战力，为护帝俊太一，亦在第三拳的余威下，身受重伤，彻底失去战力！

　　至此，妖族天庭所有顶尖战力，尽数折戟沉沙，如同待宰羔羊，暴露在盘古虚影那漠然的混沌眸子之下！

　　只需再补上一击，妖族高层便将灰飞烟灭！

　　洪荒天地，一片死寂。

　　恐惧已不足以形容众生心头之感，那是彻底的绝望与冰冷。

　　昆仑水镜前，道玄呼吸几乎停滞。

　　通天教主猛地站起，却又颓然坐下，眼中满是复杂。

　　元始天尊嘴唇微动，最终化作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太清老子闭上的双眼，缓缓睁开，眸光穿透水镜，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盘古虚影的巨手，再次抬起。

　　这一次，目标直指下方失去反抗之力的帝俊、太一、羲和、常曦！

　　终结，就在眼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灵屏息、天地同悲的刹那！

　　“铛——！”

　　一声清越悠扬、仿佛自混沌初开便已存在、又似响彻于未来时空尽头的钟声，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洪荒天地！

　　这钟声，不似混沌钟那般霸道威严，却更加浩渺、更加高远、更加不可测度！

　　它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宇宙法则！

　　钟声所过之处，那盘古虚影带来的无边威压，那笼罩天地的混沌煞气，那充斥寰宇的毁灭气息，如同沸汤泼雪，瞬间被抚平、被定住、被消弭！

　　盘古虚影那即将落下的巨手，竟也被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力量，硬生生定在了半空！

　　整个洪荒时空，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嗯？”

　　盘古虚影那漠然的混沌眸子，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波动。

　　他缓缓抬头，望向那无尽高远的苍穹深处。

　　所有生灵，无论修为高低，无论身处何地，都下意识地、不受控制地循着那钟声的源头望去。

　　只见九天之上，紫气东来三万里！

　　瑞彩千条垂落，祥光万道喷薄！

　　氤氲紫气之中，一座古朴、苍茫、仿佛承载着大道本源的宫殿虚影若隐若现。

　　正是紫霄宫！

　　宫门无声开启。

　　一道身影，自那紫气祥光之中，缓步踏出。

　　其人身穿一袭朴素至极的紫色道袍，无风自动。

　　头戴一顶九霄凌云冠，面容古拙，仿佛历经万劫沧桑。

　　颌下三缕长髯，飘洒胸前，更添几分道骨仙风。

　　左手持一柄龙头拐杖，非金非玉，古朴苍劲，龙首昂然，似有镇压诸天寰宇之威。

　　右手托一净水钵盂，其内清波荡漾，看似寻常，却仿佛蕴藏着净化世间一切污秽、抚平万般因果的无上伟力。

　　正是洪荒第一圣人，玄门道祖——鸿钧！

　　鸿钧道祖踏空而立，周身并无惊天动地的气势散发。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却仿佛成为了整个洪荒天地的中心。

　　日月星辰为之黯淡，山川河岳为之俯首。

　　大道法则在其身周流转、臣服！

　　“鸿钧！”

　　盘古虚影口中，发出一个沉闷如混沌惊雷的声音，带着一丝源自血脉深处的不服与桀骜。

　　“此乃吾盘古正宗与妖族因果！汝欲插手？”

　　声音滚滚，震动洪荒。

　　鸿钧道祖目光平静，看向那顶天立地的盘古虚影，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生灵耳中，如同大道纶音：

　　“盘古开天，身化万物，泽被洪荒。然天道运转，自有其序。妖族，不当绝于此劫。”

　　“不当绝？”盘古虚影发出震天怒吼，混沌气息翻腾，“吾儿郎死伤无数，此仇不报，枉为父神血脉！鸿钧，汝休要多管闲事！速速退去！”

　　鸿钧道祖神色不变，淡淡道：“巫妖之争，乃天地大劫显化，各有因果，各有损伤。

　　然天道之下，尚存一线生机。妖族气数未尽，不当由尔等今日绝灭于此。”

　　“哼！”盘古虚影怒意更盛，“天道？吾便是力之大道！吾意即天意！鸿钧，汝不过合道之身，也敢阻吾？”

　　鸿钧道祖微微摇头：“盘古已逝，大道长存。尔等借父神遗泽，凝聚此身，虽有其力，却非其神，更非其道。

　　强行动用，徒耗本源，于巫族亦非善果。”

　　盘古虚影沉默一瞬，混沌眸子死死盯着鸿钧，半晌，那沉闷的声音再次响起：

　　“鸿钧！汝既执意阻吾！可敢与吾赌斗一场？”

　　“若汝胜，吾便依汝所言，今日放过这些妖族蝼蚁！”

　　“若汝败，便速速退去，休要再管此间闲事！”

　　此言一出，洪荒再次陷入死寂！

　　赌斗？

　　盘古虚影与道祖鸿钧赌斗？

　　谁胜谁负？

　　洪荒众生，包括昆仑水镜前的三清与道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将是开天辟地以来，最巅峰的对决！

　　是力之极致的盘古（虚影），还是合道天地的圣人？

　　鸿钧道祖闻言，脸上无悲无喜，只是缓缓颔首：

　　“善。”

　　一个“善”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洪荒所有大能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道祖应战了！

　　盘古虚影见鸿钧应允，不再多言。

　　那被定在半空的巨手猛然收回！

　　整个顶天立地的伟岸身躯，爆发出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纯粹的混沌气息！

　　仿佛要将这方天地重归鸿蒙！

　　“鸿钧！接吾一拳！”

　　盘古虚影怒吼，那凝聚了开天辟地伟力的巨拳，不再针对妖族，而是撕裂时空，带着粉碎诸天万界、重演地水火风的恐怖威能，朝着九天之上的鸿钧道祖，悍然轰去！

　　这一拳，比之前重创帝俊、太一的三拳，更加凝聚，更加纯粹，更加恐怖！

　　拳出！

　　混沌开辟！法则崩灭！时空长河都仿佛被这一拳截断！

　　洪荒众生，无不感到末日降临般的窒息！

　　昆仑水镜剧烈震荡，若非老子全力维持，早已崩碎！

　　通天教主屏住呼吸。

　　元始天尊瞳孔收缩。

　　道玄只觉得元神都要被这拳意撕裂！

　　面对这足以重开混沌的一拳。

　　鸿钧道祖神色依旧平静。

　　他并未闪避。

　　也未动用左手龙头拐杖，右手净水钵盂。

　　只是对着那轰碎时空而来的开天巨拳，缓缓抬起了右手。

　　并指如剑。

　　对着那毁天灭地的拳势，轻轻一点。

　　口中轻吐二字：

　　“定。”

　　嗡——！

　　言出法随！

　　大道纶音！

　　一股无形无质、却至高无上的力量，瞬间弥漫开来！

　　那足以粉碎诸天万界的开天拳势！

　　那狂暴肆虐的混沌气流！

　　那被撕裂的时空碎片！

　　所有的一切！

　　在鸿钧道祖这一指、这一字之下——

　　如同被投入琥珀的蚊虫！

　　瞬间！

　　凝固！

　　定格！

　　停滞在了距离鸿钧道祖身前不足百丈的虚空之中！

　　时间停止了流动！

　　空间化作了坚冰！

　　那毁天灭地的力量，被硬生生冻结、封印！

　　盘古虚影那庞大的身躯，也如同被无形的枷锁束缚，动作变得无比迟滞！

　　第一招！

　　道祖鸿钧，仅用一指、一字！

　　便定住了盘古虚影的至强一击！定住了时空！

　　洪荒死寂！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生灵，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境界？

　　这是什么神通？

　　力之极致的盘古伟力，在圣人面前，竟如此……无力？

　　盘古虚影那混沌眸子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奋力挣扎，凝固的时空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道道裂痕蔓延，却始终无法彻底挣脱！

　　鸿钧道祖目光平静，看着奋力挣扎的盘古虚影，再次开口：

　　“散。”

　　又是一个字。

　　轻描淡写。

　　却蕴含着言出法随、号令大道的无上权柄！

　　随着这个“散”字出口。

　　那被定格的、蕴含着开天伟力的恐怖拳势！

　　那被凝固的混沌气流！

　　那被撕裂的时空碎片！

　　如同被投入烈阳下的冰雪！

　　无声无息！

　　消融！

　　瓦解！

　　溃散！

　　化作最本源的混沌之气，回归天地！

　　仿佛从未出现过！

　　第二招！

　　道祖鸿钧，再吐一字！

　　便令盘古虚影的至强攻击，烟消云散！

　　盘古虚影身上的束缚骤然一松，但他庞大的身躯却猛地一晃，气息剧烈波动，显然这一拳被强行瓦解，对他这虚影之身也造成了巨大的反噬！

　　“不可能！”盘古虚影发出不甘的怒吼，混沌气息疯狂涌动，试图再次凝聚力量！

　　鸿钧道祖微微摇头。

　　他不再言语。

　　只是对着那顶天立地、气息不稳的盘古虚影，第三次抬起了右手。

　　这一次，不再是并指如剑。

　　而是五指张开，对着盘古虚影，虚虚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只有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代表着整个洪荒天地意志的伟岸力量，轰然降临！

　　这股力量，包容一切，承载一切，运转一切！

　　它并非毁灭，而是……同化！是回归！

　　在这股力量面前，盘古虚影那由十二祖巫精血、煞气、意志强行凝聚而成的身躯，如同沙堡遇到了海潮！

　　寸寸瓦解！

　　道道崩散！

　　那顶天立地的伟岸身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虚幻、透明！

　　“吼——！！！”

　　盘古虚影发出最后一声充满不甘与难以置信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彻底溃散，重新化为十二道黯淡无光、气息萎靡到极点的祖巫身影，从高天坠落！

　　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破！

　　第三招！

　　道祖鸿钧，仅仅虚按一掌！

　　便彻底击溃了那令洪荒颤栗的盘古真身虚影！

　　三招！

　　仅仅三招！

　　轻描淡写，举重若轻！

　　洪荒第一圣人鸿钧道祖，便以无可争议、碾压一切的姿态，击败了凝聚盘古真身的十二祖巫！

　　整个洪荒，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一般的寂静！

　　昆仑山，八景宫。

　　水镜之前，落针可闻。

　　通天教主张着嘴，眼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震撼与敬畏。

　　元始天尊神色复杂，有释然，有敬畏，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明悟。

　　太清老子缓缓闭上双眼，口中低语，声音虽轻，却如洪钟大吕，响彻在道玄心间：

　　“圣人之下，皆为蝼蚁……今日，方知此言非虚。”

　　道玄心神剧震，看着水镜中那紫衣道袍、手持钵盂与拐杖的平凡身影，只觉得一股寒意自灵魂深处升起，瞬间通达四肢百骸！

　　圣人！

　　这就是合道圣人的力量！

　　视盘古虚影如无物！

　　言出法随，掌按乾坤！

　　什么准圣后期，什么开天至宝，在真正的圣人面前，皆是虚妄！

　　这一刻，“圣人之下，皆为蝼蚁”这八个字，如同烙印般，深深镌刻在洪荒所有大能的心神深处！

　　再无半分质疑！

　　鸿钧道祖立于九天之上，目光扫过下方。

　　一边是重伤濒死、失去战力的帝俊、太一、羲和、常曦、伏羲以及残存的妖族高层。

　　一边是同样精血大损、气息萎靡、无力再战的十二祖巫以及残存的巫族战士。

　　双方皆是死伤惨重，元气大伤。

　　鸿钧道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天道威严，响彻洪荒每一个角落：

　　“巫妖之争，业力深重，损毁洪荒根基，生灵涂炭，天地同悲。”

　　“自今日起。”

　　“巫族掌地，统御洪荒大地，梳理地脉，滋养万物。”

　　“妖族掌天，统御周天星辰，调理阴阳，运转四时。”

　　“两族各安其位，各司其职。”

　　“三万年！”

　　鸿钧道祖的声音陡然变得宏大，如同天道敕令：

　　“三万年之内，巫妖二族，不得再起刀兵！不得再行征伐！违者，天罚临身，形神俱灭！”

　　“轰隆——！”

　　随着道祖话音落下，九天之上，雷声隐隐，仿佛天道在见证、在烙印这道无上法旨！

　　巫妖两族残存的战士，无论是妖族还是巫族，在这天道威压之下，皆不由自主地匍匐在地。

　　帝江等十二祖巫，虽心有不甘，愤懑难平，但在鸿钧道祖那漠然无情的目光注视下，在那刚刚亲身领教过的、无可匹敌的圣人之威面前，只能将所有的怒火与不甘，死死压在心底。

　　他们知道，道祖现身，法旨已下，今日之战，已然终结。

　　再有不从，便是形神俱灭，巫族彻底除名！

　　帝俊、太一虽重伤昏迷，残存的妖族高层，如白泽等妖帅，亦是心中苦涩，却也只能俯首领命。

　　能保住性命，保住妖族根基，已是道祖开恩。

　　鸿钧道祖见双方再无异议，目光最后扫过那伤痕累累、裂纹密布的不周山天柱，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随即，紫气收敛，祥光隐去。

　　鸿钧道祖的身影，连同那紫霄宫的虚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九天之上。

　　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那道如同天道枷锁般的“三万年休战”法旨，沉甸甸地压在巫妖两族，以及所有洪荒大能的心头。

　　不周山之巅，血火未熄，尸骸遍地。

　　巫妖两族的战士，在各自首领（或代理者）的带领下，默默地开始收敛同袍尸骨，舔舐伤口，带着无尽的仇恨与疲惫，缓缓退去。

　　一场持续三千年、几乎打碎洪荒根基的惨烈大战，终于落下帷幕。

　　昆仑山，太清宫。

　　水镜缓缓消散。

　　宫内一片寂静。

　　良久。

　　元始天尊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复杂：“天道至公，亦无情。三万年……是枷锁，亦是喘息之机。只是这血海深仇……”

　　通天教主难得地没有反驳，只是叹道：“圣人之威，今日方见。吾等……路还长。”

　　太清老子重新闭目，气息归于缥缈，仿佛刚才那震撼洪荒的一幕并未发生。

　　“大劫暂歇，非是终结。三万年，弹指一瞬。静修，悟道。”

　　道玄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滔天巨浪。

　　亲眼目睹了盘古虚影的无上伟力，更见证了道祖鸿钧那碾压一切的圣人之威。

　　他心中对力量的渴望，对更高境界的向往，从未如此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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