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上大道

　　夜深，奉天殿内。

　　朱元璋一个人坐在冰冷的龙椅上，双眼布满血丝，盯着殿外的无边黑暗。

　　时靖那句“大明国祚，不足三百年”，就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了他的心里，让他寝食难安。

　　他朱元璋，放过牛，当过和尚，从一个烂泥堆里的乞丐，一路砍杀到了这皇位。

　　他付出了多少心血，死了多少兄弟，才换来这朱家天下！

　　凭什么就不足三百年！

　　他不甘心！

　　“标儿。”

　　候在殿外的朱标立刻走了进来，躬身道：“父皇。”

　　“你说，咱这大明，真的就这么短命？”朱元璋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是深深的疲惫与不忿。

　　朱标心中一紧，连忙劝慰道：“父皇，仙长之言，或许只是警示之语，并非定数。天命，亦可由人定。”

　　“人定胜天？”朱元璋冷哼，“咱信了一辈子，可到头来……哼！”

　　他猛地站起身，在大殿里烦躁地踱步。

　　“不行，这事儿咱必须得找他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凭什么这么说？咱大明的江山，到底会断送在哪个不肖子孙的手里！”

　　朱元璋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看得朱标心头发毛。

　　他又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扭头看向朱标。

　　“雄英那孩子，既然是仙长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这就是天大的缘分。”

　　“咱想让雄英拜他为师，你觉得如何？”

　　朱标闻言，眼中顿时亮了起来。

　　“父皇圣明！”

　　“儿臣觉得此事甚好！雄英若能得仙长这等高人指点，乃是他天大的福分，也是我大明之幸！”

　　朱元璋点了点头，脸上的烦躁稍稍褪去几分。

　　“嗯，你心里有数就好。”

　　“此事，找个机会跟仙长提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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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心苑。

　　时靖正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翘着二郎腿，享受着午后的阳光。

　　十几个宫女在一旁，有的捶腿，有的捏肩，有的剥着葡萄送到他嘴边。

　　这日子，简直不要太爽。

　　“阿嚏！”

　　他冷不丁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时靖揉了揉鼻子，有些纳闷。

　　“奇怪了，谁在背后念叨我？”

　　“难道是太子殿下又在琢磨着怎么给我送好东西了？”

　　第二天。

　　一道高大健硕的身影，冲进了奉天殿。

　　来人一身王爵蟒袍，面容刚毅，眉宇间透着一股子杀伐之气，正是从北平封地赶回来的燕王朱棣。

　　“父皇！大哥！”

　　朱棣人未到，声先至，嗓门洪亮。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朱元璋和朱标面前，脸上满是急切。

　　“我刚进城就听说，雄英他……他的病好了？”

　　朱标看到自己的亲弟弟，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四弟，你回来了。是，雄英已经大好了，你不用担心。”

　　“真的好了？”朱棣还是有些不信，他可是知道自己这个侄儿病得有多重，太医院都束手无策了。

　　“是时仙长出手，才救回了雄英。”朱标解释道。

　　“时仙长？”朱棣眉头一皱，“哪来的仙长？我怎么没听说过？”

　　朱元璋抬了抬眼皮，将时靖救治朱雄英的经过，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

　　末了，他话锋一转，语气沉重地说道：“那位仙长，还说了一句话。”

　　“他说，咱大明，国祚不足三百年。”

　　朱棣脸上的惊愕，迅速被浓浓的怀疑和不屑所取代。

　　“父皇！”

　　“这简直是胡说八道！危言耸听！”

　　“哪来的江湖骗子，也敢在此妄议我大明国运？您可千万别被这种人给蒙骗了！”

　　朱元璋本就因为这事儿憋着一肚子火，此刻被朱棣这么一顶，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

　　他猛地一拍龙椅，指着朱标的鼻子就骂。

　　“你听听！你听听！不足三百年！”

　　“都是你这个太子，还有你后面那些个不肖子孙干的好事！”

　　“老子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就要败在你们这群废物手里！”

　　朱标被骂得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站在一旁的朱棣，看到大哥被训，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表情。

　　他跟太子朱标，明面上是兄友弟恭，暗地里可没少较劲。

　　然而，他这点小动作，哪里能逃得过朱元璋的眼睛。

　　“老四！”

　　朱元璋一声怒喝，眼神刀子般剜了过去。

　　“你笑什么笑！”

　　“你以为你能跑得了？咱朱家的江山，你也有份！”

　　朱棣连忙收敛神情，躬身道：“父皇息怒，儿臣不敢。”

　　他定了定神，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试图将矛头引向时靖。

　　“父皇，儿臣只是觉得，一个贪恋美色的方外之人，能有什么真本事？”

　　“太子哥哥不是说，他张口就要了十几个美人吗？”

　　“这种货色，怎么看都不像是得道高人。”

　　“依儿臣看，他救了雄英，八成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罢了！”

　　“住口！”

　　朱元璋彻底被激怒了。

　　“你懂个屁！”

　　“他有没有本事，咱亲眼见过！轮得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咱告诉你，明天，你们两个，都给咱带上雄英，一起去见见这位仙长！”

　　“让你们都给咱好好开开眼界！”

　　朱元璋这是下了死命令，不容置喙。

　　朱标和朱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齐齐躬身领命。

　　“儿臣，遵旨。”

　　次日。

　　皇家别院，静心苑外。

　　朱元璋背着手，走在最前面，一张老脸绷得紧紧的。

　　朱标跟在身侧，神情略显紧张。

　　朱棣则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倒要看看，这个所谓的“仙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已经痊愈的朱雄英，牵着朱元璋的衣角，小脸上写满了好奇。

　　一行人刚走到院门口，还没等通报，一阵阵奇怪的声音就从院墙内飘了出来。

　　那声音，婉转动听，如泣如诉，还夹杂着女子的娇笑和喘息。

　　在场的大老爷们，谁听不出来这是什么动静？

　　朱标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尴尬得能用脚趾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

　　他凑到朱元璋身边，压低了声音，窘迫地建议道：“父皇，要不……我们中午再过来？”

　　“仙长他可能……可能正在忙着呢。”

　　朱棣闻言，却是嗤笑出声。

　　“大哥此言差矣。”

　　“我看这位仙长是精神头好得很嘛！”

　　“这都日上三竿了，正是修炼‘无上大道’的好时候啊！”

　　他特意在“无上大道”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其中的讥讽意味不言而喻。

　　朱雄英毕竟是个孩子，不解其意，他仰起天真的小脸，好奇地问道：“皇爷爷，里面是什么声音呀？是仙长在练什么厉害的功夫吗？听起来好热闹。”

　　童言无忌，最为致命。

　　朱元璋的老脸黑成了锅底。

　　“小孩子家家，别多问！”

　　他低声呵斥了一句，心里却是把时靖骂了个狗血淋头。

　　好你个小兔崽子！

　　咱给你送美人，是让你收收心，不是让你大白天就搞这种动静的！

　　简直不知羞耻！

　　就在这时。

　　“吱呀——”

　　院门从里面被拉开了一条缝。

　　时靖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探出头来，他身上只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外袍，头发也有些凌乱。

　　“谁啊，大清早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门口黑压压的一群人。

　　当他看清为首那个穿着龙袍，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汁的老头时，瞌睡瞬间醒了一大半。

　　“哟，太子殿下，陛……陛下？”

　　时靖人都傻了。

　　“您怎么也来了？还有这位……这位是？”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那个身材魁梧，眼神不善的朱棣身上。

　　朱标生怕场面失控，连忙上前一步，干笑着打圆场：“仙长，我们……是特地来探望您的。”

　　他悄悄往院里瞟了一眼，关切地问道：“仙长，那些宫女们……她们还好吧？”

　　时靖大大咧咧地一挥手，满不在乎地说道：“哦，她们啊，昨天晚上太累了，这会儿正在里面歇着呢。”

　　他说着，还特意把门又关上了一些，只留下一道窄缝，然后对着朱雄英眨了眨眼。

　　“小孩子可不许乱看哦，会长针眼的。”

　　朱元璋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好你个小色鬼！

　　真是一点都不带演的！

　　朱棣脸上的鄙夷之色更浓了。

　　时靖却没理会他们复杂的表情，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朱棣吸引了。

　　眼前这个男人，一身的英武之气，眼神锐利，跟温文尔雅的太子朱标完全是两种风格。

　　“这位是？”时靖好奇地问道。

　　朱标连忙介绍道：“仙长，这位是我的四弟，燕王朱棣。”

　　燕王朱棣？

　　时靖的脑子里“嗡”地一下。

　　卧槽！

　　这不是后来的永乐大帝吗？

　　那个发动“靖难之役”，从自己亲侄子手里抢走皇位的狠人！

　　正主儿，居然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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