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废弃道观

　　天快亮时，三人到了城东。

　　这片地方比城西破败不少，街巷窄小，房屋低矮。那处废弃道观就在一条死胡同尽头，门楣上的匾额早就掉了，只剩几个锈蚀的铁钉。

　　桃夭推开发霉的木门，灰尘簌簌落下。

　　“倒是够隐蔽。”

　　道观不大，前院荒草丛生，正殿的神像缺了半个脑袋，蛛网挂得到处都是。好在屋顶还算完整，能遮风挡雨。

　　苏小婉扶着陆然在角落坐下，立即开始布置简易的防护阵法。

　　桃夭在院里转了一圈，指尖在墙面上轻轻划过。

　　“这里死过不少人。”她闻了闻指尖，“怨气还没散尽。”

　　陆然靠着斑驳的墙壁喘息。从城西走到这里，几乎耗尽了他刚恢复的那点力气。

　　“暂时安全了？”他问。

　　“安全？”桃夭笑了，“顶多能瞒过普通搜查。要是巡天司动用‘巡天镜’，或者幽冥道派来真正的‘勾魂使’，这里跟纸糊的没两样。”

　　苏小婉布完阵法走来，脸色依然苍白。连续动用本源道火，对她的消耗很大。

　　“你先调息。”陆然看出她的不适，“我已经好多了。”

　　确实，他体内的太初之气正在缓慢滋养道基。那些奇异的光点自行运转，比任何丹药都有效。

　　苏小婉在他身旁坐下，忍不住问道：

　　“你那种修复道基的方式，我从未见过。那些光点的排列，似乎暗合某种规律……”

　　她说着，指尖在空中虚划，试图推演那些光点的轨迹。

　　陆然摇头。

　　“我说不清。就像……本能。”

　　桃夭凑过来，好奇地打量陆然。

　　“异世来的都这么特别？你那边的修行法门，与我们完全不同？”

　　陆然沉吟片刻：

　　“我们更注重‘灵觉’，与天地共鸣。不像这里，要遵循既定的‘道纹’。”

　　正说着，道观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在这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桃夭瞬间闪到门后，苏小婉指尖亮起灵光，陆然也屏住了呼吸。

　　脚步声在道观外停留片刻，接着竟直接推门而入。

　　是个提着篮子的妇人，粗布衣裳上打着补丁。她看到道观里的三人，也愣住了。

　　“你们……”妇人迟疑地开口，“是新来的流民？”

　　桃夭松开了捏诀的手，笑道：

　　“是啊大姐，我们刚从西边逃难过来。”

　　妇人松了口气，把篮子放在地上。

　　“这世道，都不容易。这里虽然破旧，好歹能遮风挡雨。”

　　她从篮子里取出几个粗面饼子。

　　“没什么好东西，凑合着填填肚子。”

　　苏小婉接过饼子，轻声道谢。

　　妇人看了看陆然苍白的脸色，又道：

　　“要是生病了，可以去胡同口找李郎中。虽然只是个赤脚医生，治些小病还是可以的。”

　　等她离开后，桃夭检查了饼子。

　　“没毒，就是普通的粗粮饼。”

　　陆然咬了一口，饼子很硬，带着霉味。

　　“她说的李郎中，会不会是……”

　　“去看看就知道了。”桃夭拍拍手上的饼渣，“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探探路。”

　　她身形一晃，消失在门外。

　　苏小婉继续研究陆然体内的道基变化，越看越是惊讶。

　　“这种重构方式……完全违背了《道基真解》里的所有记载。道基破碎后，本该道韵尽散，可你这些光点，反而在吸收破碎的道韵，重新组合……”

　　陆然自己也说不清原理。他只能感觉到，那些光点像是活物，在本能地修复着损伤。

　　半个时辰后，桃夭回来了，脸色有些古怪。

　　“怎么样？”苏小婉问。

　　“确实有个李郎中。”桃夭在神像基座上坐下，“但不是什么赤脚医生。”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

　　“那是‘鬼医’燕十三，幽冥道叛徒，三年前就该死了的人。”

　　陆然心头一紧。

　　“幽冥道的人？”

　　“曾经是。”桃夭把玩着发间的桃花，“据说他偷了幽冥道的秘典逃出来的，现在隐姓埋名在这里行医。”

　　她看向陆然，眼神意味深长。

　　“说起来，他可能对你的伤有帮助。鬼医一脉，最擅长医治道基损伤。”

　　苏小婉立即反对：

　　“太危险了。万一他通知幽冥道……”

　　“他不会。”桃夭很肯定，“暴露行踪对他没好处。而且……”

　　她笑了笑，“我恰好知道他的一个小秘密。”

　　正午时分，桃夭带着陆然和苏小婉来到胡同口那间小医馆。

　　医馆很简陋，门帘上积着灰。里面有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长衫的中年人在捣药，眉眼普通，看不出特别。

　　但陆然一进门就感觉到了——这人身上有股阴冷的气息，与桃夭说的“鬼医”身份吻合。

　　燕十三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在桃夭脸上停留片刻。

　　“看病？”他声音沙哑。

　　“治伤。”桃夭上前，将一枚铜钱放在药柜上。铜钱很旧，上面的花纹都磨平了。

　　燕十三看到铜钱，瞳孔微缩。他放下药杵，撩开里屋的门帘。

　　“进来。”

　　里屋比外面更暗，药味浓得呛人。墙上挂着几幅人体经络图，但标注的穴位都与寻常医书不同。

　　燕十三示意陆然坐下，三根手指搭上他的腕脉。

　　“道基破碎，太初入体……”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惊异，“居然还活着，真是奇迹。”

　　他看向陆然：

　　“你这伤，我能治。但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苏小婉警惕地问。

　　燕十三的目光移到陆然脸上：

　　“我要你的一滴‘太初真血’。”

　　桃夭皱眉：

　　“他现在这个样子，取真血会要了他的命。”

　　“不是现在。”燕十三从药柜深处取出一个瓷瓶，“等他伤势稳定后，我要一滴真血作为报酬。”

　　陆然与苏小婉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犹豫。

　　太初真血关系重大，谁也不知道燕十三要用来做什么。

　　就在这时，医馆外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接着是兵刃相交的声音，越来越近。

　　燕十三脸色一变，迅速收起瓷瓶。

　　“巡天司的人，他们找到这里了。”

　　桃夭闪到窗边，透过缝隙往外看。

　　巷子里，几个黑衣人与巡天司的修士战作一团。幽冥道的血色符咒与巡天司的银色剑光交织，不时有人倒下。

　　“不是冲我们来的。”桃夭低声道，“是幽冥道和巡天司碰上了。”

　　燕十三却已经收拾好药箱。

　　“这里不能待了。你们要是信得过我，我知道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一道剑光劈在医馆门板上，木屑飞溅。

　　陆然深吸一口气：

　　“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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